《月童渡海》夸父吃桃

22、第 22 章

　　第二个故事 一起去看演唱会（中）

　　第二天一早，郑阿姨请了法师做法事，郑子端乖乖的站在佛殿前，瞧着森严的佛像。他总觉着对着岳童有一腔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他从小就跟岳童走的近，亲密些也无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某些时候这种亲密在自己心里早早变了味儿。

　　去年除夕，他们一起下楼放焰火，临河全是情侣，郑舟星坏心眼拿炮仗吓岳童，吓得姑娘脸发白，一下跳上郑舟星的背，“让你吓我……我压死你……”岳童在他背上敲敲打打，郑舟星倒是不介意，半手揽着姑娘转了一圈“你再打，我扔你下来了！”

　　焰火映着他们的脸，一瞬间，郑子端心底里升腾起无声的悲伤，他们是那么和睦的一家人，他心底里升腾起赤裸的嫉妒，他哥怎么就能肆无忌惮地揽着岳童？一点芥蒂都没有，少年在明灭的焰火下，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从手指缝隙瞧过去，岳童离着他那么近，可他却不敢伸出手，像郑舟星那般笑闹无忌，是怕吗？他问自己。

　　满天的焰火和弥漫的香烟在郑子端眼前交织，仪式终于告终，他长舒一口气。“妈……”他扶着捧着骨灰盒的母亲，九月里的天气有些燥热，他隐隐能感受到手心里母亲渗过来的汗。

　　“子端……把这个搁回原处。”母亲走了一段长路，有些累了，遥遥瞧着他虔诚的捧着玉石做的骨灰坛子走到暗壁处。他没见过自己的外婆，听说当年她走得早，没熬过那场浩劫，儿女也零落，只剩下了自己母亲一个，外公不愿待在这个伤心地，早早出了国。

　　听说这座寺庙很早之前也是他外公外婆见面的地方，不过那时候这里还不是寺庙，或者说它一直是寺庙但那段时间恰好改造成了避难的地方。

　　他们在战争岁月的灾难里遇见，最终却也失散于一场灾难里。他总记得，午夜梦回的时候，外公站在那空空荡荡的檀香木桌子前，一径叹气。

　　“岳童……”坐在书屋的岳童抬起头，是郑子端趴在窗前，她赶忙招招手，起身。

　　少年从外边进来，身上还带着太阳的余热，热气腾腾地坐在她身边。“仪式完了？”岳童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耷拉着眼睛问。

　　“好热……”少年人扯开领口，用手猛烈地扇着风，一会儿，自己摇了摇头说：“不行！”拉着岳童的手就往外头奔。

　　他走了好几里地来半山另一侧的书屋来找岳童，大太阳照着，可真是热得慌。刚进来之前瞧见，书屋旁边就是开阔的咖啡店。

　　正午，咖啡店里空无一人，郑子端对着菜单瞎点了几个后边带冰的，一上来岳童傻了眼，这花花绿绿的颜色，一看就不是咖啡，更不是什么正经饮料。他们不知道，景区里的咖啡馆也有酒水服务。

　　点都点了，换也没法换，岳童有些心疼自己的荷包，皱着眉尝了一口，出乎意料有些甜。

　　“姐，我们不会被骂吧！”禁忌感让口中的饮料滋味更好，冰沁沁，好喝！岳童眯着眼说：“不怕!”

　　一杯迅速下了肚，岳童打了个饱嗝，眼瞧着郑子端那边还剩半杯，她好奇地眨巴眨巴眼问：“我能尝尝你的吗？”郑子端这杯黄橙橙，瞧着像是汽水！

　　姑娘吸溜一口，不由感慨：“好喝！”郑子端赶忙推过去，说：“你喝吧！”他怕一会儿被大人逮住，他可就完蛋了！

　　岳童眼前越来越迷蒙，她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预备站起身回去睡觉。“姐……”岳童半边身子瘫倒在郑子端身前，少年人心底打着鼓，他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他支起岳童的身子，让她坐在板凳上，拍了拍她的脸：“姐……姐……你没事吧！”姑娘一动不动闭着眼好像睡了过去，久久她睁开眼说：“我头晕，郑子端！”

　　咖啡店角落里有皮沙发，郑子端赶紧扶着岳童靠在沙发上，他心里有些焦急，这酒什么时候能下去？一会儿大人们找来的时候，他可怎么解释？

　　岳童两个手都攀在郑子端脖颈上，重量全附在他身上，睡的却是一脸恬淡，她今天穿的是亚麻长裙，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披散着头发，有些碎发缠在郑子端胸前的扣子上。

　　男孩倾着身子，手颤颤巍巍解扣子，他能听到自己身体里那些血液正在汩汩流着，当时，他以为那叫窘迫，往后多年，等他在记忆里回溯的时候才明白，那股子叫嚣着要冲出身体的血液，还有揣在胸腔里惴惴不安的心其实都有着另一个名字。

　　等到多年之后，在阴暗处破土而出的那一瞬，他才明白，它叫欲望。这头欲望的小兽，早在他天真的青春期里便扎下了根。

　　可如今他只是茫然无措，一双手更是异乎往常地抖，扣子圆润，解了好久才解开。正当他长舒一口气时，一打眼，却瞧见岳童正眨着湿漉漉的眼瞧着自己。

　　她好像有些迷糊，揉了揉眼，说：“你良心发现了？不是去看演唱会了吗？”说着撸了撸他的头：“郑大贱人，看在我给你看孩子的份上，背我回去，我头晕 ！”说着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

　　“岳童……”他不好意思极了!推搡着眼前的姑娘，谁料岳童垮着脸“郑舟星，你谈恋爱了也不能不管我死活吧！”一双手全往他身上招呼。

　　郑子端有些无奈，他不是他哥，他哥这时分肯定会感叹一声疯婆子，再无奈地摇摇头背起岳童，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郑舟星跟岳童更像是一家人。

　　“我管我管……”他把吊在自己身上的姑娘放在沙发上，试着用他哥的语气回应。

　　岳童突然眼神清亮，睁得大大的，抬着头说：“郑舟星，你能跟我说说，接吻是什么感觉吗？”说着支起脖子凑近眼前的人说：“要不我们试一试？”

　　面对姑娘突然间的提议，郑子端吓得三魂去了五魄，使劲想要甩开眼前姑娘的手，他心底不知是慌张还是失落更甚，原来她跟自己哥的关系这么好了？

　　岳童讨了个没趣，嘟着嘴说：“你上次跟我说，你跟人姑娘吻起来像是含着□□糖，什么烂比喻！”跟叶霆接吻，她想都不敢想，跟郑舟星这种好哥们，尝试一下又没有什么不可，早在郑舟星得意洋洋向她炫耀的时候，她就想这么问了，此刻酒精给她壮了胆！

　　郑子端心底里发笑，郑舟星这个比喻也确实只有他能想出来，他哥词语匮乏的紧，也不知道作文高分怎么考出来的。

　　不过正午的阳光照着整个咖啡厅，有店员躲在柜台后打着鼾，周遭一片朦朦胧胧的韵味，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把自己焦渴的唇印在姑娘煽动的睫毛处，轻轻地，软和的，落下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