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音》博庸

4、第 4 章

　　尘灵光殿，宗门六大长老齐聚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为何还不开始。”大长老明镜端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口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大长老莫急，这人还没有到齐呢。”高阳正清道，见大长老倚老卖老的做派也不恼，他面容温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今天宗主的心情格外好。

　　“还有人没到吗，”四长老暮苍环望殿内的确有一个空位置，那是老五的位置，只不过近几日他下山游历去了，宗主不知道？暮苍疑惑道，“老五性子跳脱这会儿不知道在山下哪个地方快活呢，要是宗主真要等的话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可等不到喽。”

　　高阳正清只是笑笑并未说话，招手让童子在殿内再添了一幅桌椅

　　三长老寒白独自饮着茶，隐晦的看了上坐的人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端详着自己手中的茶水。

　　就算是受尽磨难，他也可以毫无怨言的面对生活
　　磨难是什么？
　　他脚下的垫脚石罢了

　　“让各位长老久等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大殿上空传来

　　在座的长老只觉得面前有一阵轻风拂过，随后便见殿中多了一道身影——青衣墨发，挺如松竹，眉宇间透露着淡然，眼神平静，端的是无欲无求。他手握一柄与衣服颜色相称的玉箫，气质淡雅出尘，别有一番仙风道骨。

　　来者正是高阳正则

　　“呦，原来是六长老大驾光临，”二长老阴阳怪气的说道，“真真是枉费了大家的一番好等。”

　　正则没有说话，朝殿中众人作了一揖算是致歉了。

　　“六长老还是太年轻，这迟到早退的坏习惯该改改了。”芜泽长老独自一人说道
　　年少不知轻重

　　正则冷冷看了一侧的二长老一眼，单手一挥，一道日晷的虚影浮现在大殿中央

　　正是山门前的那台日晷的影像
　　影像上的时间指得清清楚楚——卯时六刻
　　比议会时间还早了一刻

　　正则不急不缓道：“芜泽长老见笑了”

　　虚空视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首先修为不仅修为要够高意念也要够强。何况是在设有禁制的落尘宗，破开禁制把物体化为影像，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更是难上加难，至少在坐的众人没几个有如此能力，比如说我们的芜泽长老。

　　“……”芜泽长老脸色瞬时变得有些难看，想找茬又找不到下手处，想打人实力又不允许，憋屈

　　“哼”芜泽冷哼一声，“目无尊长。”

　　“灵力高深又怎样，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正则原本平静的心潭泛起一点涟漪，他闻声望去——大长老明镜

　　“大长老的话似乎是别有深意啊。”正则冷声说道，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禁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但他的面容上却不见任何波澜。
　　他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不能得到认可？

　　“你不是明知故问么，”明镜长老轻轻地扫了正则一眼，“当年是谁在山门下苟延残喘求老宗主收留，别忘了你与其他弟子不同没有通过试炼就进了宗门，一个走后面的人而已，没经过落尘山山灵认可的人怎配称我落尘宗的弟子，做我落尘宗的长老！”愈到后面明镜长老的语气便愈加激烈，愈加刺痛人心。

　　正则就那么孤独地站在那没有言语，无声中藏在衣袖里的手被攥得发抖隐隐有血珠渗出，而那人的面容上还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

　　那年雨夜是他内心永远的伤痛，山灵的认可是他难以过去的坎。
　　大长老一句话揭开了他两处深可见骨的伤。

　　后来他不是没有进入试炼，他去了六次都没有得到山灵的认可……

　　“哦，那又怎样”，正则冷笑道，他与明镜长老对视，两道目光在空中交锋对峙不下，大殿内声静可闻针落。

　　大殿中的气氛有些僵持，正当四长老暮苍想要站出来缓和，突然一道声音从上座传来，“照大长老这么说老宗主就不该收师弟为徒，老宗主的决定还比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山灵？”

　　“可……”大长老正欲解释，却再次被打断

　　“师弟自小在修炼方面勤奋刻苦，这是许多通过山灵认可的弟子所比不上的”
　　“更何况师弟在三年前的百家会晤上凭一己之力打败众多高手，为我宗门在这仙界中占得一席之地."
　　“诸位可曾记三年前，师弟才到束发之年。”
　　“如今我宗门位列仙界第二，高手如云，弟子中卧虎藏龙之人不在少数，不都是因为‘落尘宗弟子一萧战群雄’的名头来的吗”
　　“如此说来师弟对宗门现下的盛况功不可没。”
　　“大长老，您一向尊崇礼仪道德，对待宗门功臣如此苛刻，不觉得实在欠妥吗？”
　　高阳正清端坐在宗主的位子上，收敛起平常温润的笑容，神情正经严肃不怒自威

　　众人先是一惊稍后又顿然醒悟，差点忘了这位少年宗主和他师父一样也是个护犊子的主，怎容得自家师弟在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正则不禁一挑眉，他先是没想到师兄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再者师兄何时说话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还学会了以势压人，看来这三年师兄变化不小嘛。

　　衣袖下攥拳的手伸展开来用灵力恢复了伤口不留痕迹。

　　明镜在一旁被堵得说不出来，他一向惯以宗门礼法来评判是非，由于正则不按流程就进了宗门的
　　所以他对此人存有很大的偏见，尽管此人只是犯了一件无伤大雅的小错也会毫不留情的指责对方不留情面。

　　“老顽固你就别倔了，没看见宗主是铁了心要维护正则吗？”对面的四长老暮苍小声提醒道

　　“哼。”明镜冷哼一声不再多话

　　“诸位都是宗门的中心力量切记不要因一些小矛盾而伤了和气，”高阳正清道，“诸位今日可有事要议？”高阳正清一句话终于将话题牵回了正轨。

　　落尘宗与其他宗门招收弟子的方式有所不同，其他宗门都是家族制，唯独落尘宗不拘一格广招天下人才，无论年龄大小，身份贵贱。

　　这也是落尘宗发展壮大的原因之一，但也有许多弊端，比如生源少，江湖人士大多放荡不羁不愿受宗门拘束，世家子弟又被其他宗门把控，所以落尘宗弟子极少，更有一点就是难以确定招收弟子对宗门的忠心

　　为了防范于心有不轨之人，入宗门后会对每个弟子原先在山下的身份进行调查，一旦发现有图谋不轨之人——斩草除根，绝不手软

　　“三长老是怀疑今年招收的弟子里有不少是其他九大宗门的奸细？”高阳正清放下手中的册子，面色凝重道

　　奸细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若是要下手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不止，”寒白道，“怕还有不少它州的江湖人士混在了里头。”

　　“如果要动手都给解决掉阵仗可不小”四长老暮苍道

　　“师弟有什么想法？”高阳正清突然问道

　　正则端着茶杯的手稍一愣，他缓缓道，“一次性消失那么多人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且消耗的人力太大如果他们下再有动作就不容易提防了”

　　“难道六长老是打算养虎为患吗？”还没等正则说完，二长老芜泽便冷声质问道

　　正则当做没听见，继续说道：
　　“可以留他们一段时日再借助每月试炼的机会将这些人暗中解决掉。”
　　“顺便可以查探一番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也好及时防范”

　　“老夫也正有此意”三长老寒白道，“奸细中身份是江湖人士或世家子弟的较多，为了方便动手就在昨晚给新生弟子们安排住所时就把他们给分开住了”

　　“西殿厢房为世家弟子住所”
　　“中殿厢房为江湖人士住所”
　　“南殿厢房为平民百姓住所”
　　“北殿厢房为各路修士住所”

　　“此次收的弟子鱼龙混杂，世家子弟目无下尘，江湖人士散漫自由，平民百姓有仙缘的不多，各路修士又爱仗势欺人，若将这些人混在一起弟子殿难免会鸡飞狗跳一番，把他们分开居住倒是少了些纷争。”高阳正则道

　　听了这番言论寒白赞许道，“六长老果然聪慧过人”

　　“不及三长老深谋远虑”正则淡淡道

　　“既然如此，就容那些小人再蹦跶几日。”

　　“五长老下山游历去了就请师弟暂代授习长老一职，”高阳正清安排道。

　　“宗主……”

　　大长老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高阳正清给打断了

　　“此事已定，休得再议”

　　“散会！”

　　……

　　下了长老会后正则并未像其他长老拉人同行，而是独自一人回了寝殿。正则抬眼望了一下天，计算着时间还早左右也不过辰时，趁弟子们还在吃早饭还可以去后山练会功。

　　栖迟院

　　高阳正则换下繁冗的宽袖外跑，里面着了一件贴身的束袖练功服，腰带在阳光下反射出银光，腰带在正则劲瘦的腰身上缠绕了几圈终是给缠紧了，愈发显得他身形颀长

　　腰身□□有力

　　高阳正则将寻音插在腰间正准备出门时，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瞟到窗前的桌案上有一抹暗色

　　他眉角稍皱，这桌案上怎么积了灰？

　　正则拿起身旁的抹布想要把灰尘给擦拭掉，走近一看——一个鞋印赫然摆在桌案上

　　鞋印鞋头朝外，显然那人是从里面跳出去的

　　正则抬眼望向窗外，他并未记得什么时候开过窗户

　　突然一个模糊的片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昨晚恍惚间好像看到过一个红色的身影……

　　“少歌兄你穿这身衣服可真俊！”

　　“难道我前面穿那身衣服不俊？”少歌反问道

　　“不不不，都俊，”楚赋连忙补充道，“只不过你和上次相比是不一样的俊。”

　　“是么，那里不一样了？”少歌抬起手来转了几圈顺便借着旁边的水缸欣赏了会自己俊美的倒影。

　　早饭过后就有弟子送来宗门服饰，让他们赶快换上去授习堂上课

　　衣服是宽袖长摆，全身素白，结合了落尘宗的风景特色，在衣摆下方绣了几枝墨竹，十分雅致。走起路来墨竹仿佛在随风摇曳，倒有几分飘逸出尘之感。

　　“哎，羡慕喽，”不远处的柳耆卿摇着扇子走来，道，“颜值高的人穿什么都养眼，不像我，唉……”

　　众人看向柳耆卿不禁眼角一抽，还算他有几分自知之明

　　原本配仙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倒成了一副浪荡公子逛花楼的模样，果真穿衣还是要看个人气质。
　　“走吧，时候不早了，再不走该迟到了。”秦涟出声提醒道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朝授习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