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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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在心里和自己做好的约定，从我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自己：如果世界上你最爱的人不是我，那么我会在第一时间离开你，放开手让你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对修罗来说，和艾俄洛斯的见面总会是有些尴尬的。那种感觉有些做贼心虚的愧疚感，但却又不尽然。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一种幸福却又并不安全的状态中，有些事情明明近在咫尺——甚至就在手中，却好像随时会离自己而去。修罗并不能够——抑或是本不愿意说清楚这种感觉的来源是什么。有些事情不是不懂，而是只有逃避，才可以少一些烦恼，多一些所谓的幸福。
六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到让自己失去了警惕心理。幸福感是不断入侵的，而恰恰在自己就要被幸福全面包围的时候，艾俄洛斯的归来让一切都成了东逝之水，永不复返。
但尽管如此，他却没有理由没有立场去对谁不满。每个人都被生活嘲弄，每个人都经受煎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希望做出一个既不伤害自己又不伤害别人的选择——然而他们都明白，结局很可能恰好相反。
而自己所希望的，是将这伤害尽可能的减小——换一句话说，并不足够高尚的他只是单纯的希望“那个人”能够尽量不受到伤害。
因为那个人是他所深爱的，是撒加。
所以，他肯坐下来，认真的面对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眼前的这个人——修罗从见到他的时候就仔细的观察——并没有想象中的沧桑。修罗以为，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六年足以让一个人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叔，但他错了。六年的光阴并没有在艾俄洛斯英俊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尽管他因着太久的跋涉以及这几天来所经受的各种超乎想象的打击而显露出明显的憔悴，但他脸上的神情却让人感觉出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希望和一种莫名的韧性，这仿佛是一台开足马力工作着的发动机，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动力，使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历经种种艰辛之后仍能清楚的找到归来的道路。那一瞬间，修罗想起了奥德修斯——那个被双目失明的吟游诗人以最为溢美的言辞所自始至终赞扬的、神明一般的男子，那个历尽千辛万苦却终究为了自己的挚爱与牵挂胜利归来的人。
修罗想到这里的时候，一声叹息。
也许这就是命运。让你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抑或是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当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些本不该存在的便被命运一一收回。经历着这煎熬的人除了面对，无话可说，无事可做。
真的就是这么残酷的？
修罗轻笑。高脚杯中深蓝色的液体盈盈闪动，泛着令人迷醉的流光。
好像撒加的眼睛。
修罗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撒加的影子——这么多天以来，他又一次如此放肆的去想，去思念那个他深沉而真切的爱过的男人：自己曾经谨小慎微的默默爱着他，并压抑这份强烈而谦卑的感情；也曾静静坐在他身边，倾听那些伤心欲绝的诉说。自己曾为遇见他而感到庆幸，为与他交往而感到受宠若惊，为发誓永远陪伴他保护他而振奋激动……一切过往的画面，真切却似乎越来越遥远，仿佛很快就要支离破碎。像是晶莹剔透的镜面碎成无数片，自己想要捡起其中之一，却被割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流出，钻心的痛。
想到这里，修罗轻轻握了握左手——真的有点儿痛啊。
也许醉了？修罗轻轻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在艾俄洛斯眼里看起来忧伤而不甘的笑容。但他清醒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该做的，便是不轻易向命运低头。这是修罗最直接而明确的念头。
于是修罗坐直了身子，面对艾俄洛斯。
又是那个剑一样锐利的男人。
艾俄洛斯温和地笑。他说不准眼前的男人会说什么，但他明白这个人最原本的动机和自己的相同的。
所以，才能如此坦诚相对。
“想说什么呢？”艾俄洛斯先开口，一如既往的风度。
修罗看看他，眼神是坚定而决绝：“最后一次，用我的方式。给我们都爱的人一个公平的选择。”
艾俄洛斯灿然而笑：“好。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艾俄洛斯和修罗都不能清楚的说明，这一次见面究竟持续了多久。只是艾俄洛斯知道，咖啡馆的背景音乐循环了一轮又一轮，两个人离开的时候，终点回到了起点——Michael Buble用温和而略带忧郁的声音唱着《Home》的结尾：
It’ll all be alright.
I’ll be home tonight.
I’m coming back home.
艾俄洛斯抬起头，天色已然不早。夕阳的余晖给晚霞染上了一片殷红，这颜色如此鲜艳而忧郁，以至于让人隐隐有了绝望的错觉。然而它却又透露出丝丝温暖，仿佛充满着明日重新升起的希望。
咖啡馆门口，艾俄洛斯的右手搭上修罗的左肩：
“谢谢。”
修罗转过头，看见的是艾俄洛斯肃穆的神情。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修罗垂首，朗声而笑：
“我想，也许我还有10%的希望呢？”他抬起头来，“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为你，是为了撒加——其实，也为了我自己。”
他低低的笑了笑，转身而去。
多少年后的艾俄洛斯还依然会在各种情形下想起这个日子，当那个叫做修罗的墨绿短发男人的身影融入日光的时候，自己一瞬间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低下头，伸出双手仔细的端详，然后用右手在左手心轻轻划下几个字符。微微的疼顺着手心蔓延开来，他笑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活着，一切都是现实。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