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将相》禅梦

9、尚书大人

　　工部建在陆顺路与玄武路相交不远处，这也是自开朝以来一直没有变过的，虽然他们自己是掌管工程事项，但是工部自身并没有进行过多少修缮，满是已经开裂的柱子和斑驳的门扉。
　　周尚书的尚书府也是离工部非常的近了，当时在升官选址的时候也是精挑细选的选了这么一个空闲之地，也是与陆顺路的工部只隔着一道小巷英才巷。
　　盛月朝官员的府邸一般来自被抄家流放的其他权贵富商，还有的就是朝廷进行一部分补贴，重新选址建造，可以选择的时候，这些也都是主要看官员自己的选择的，在这方面盛月还是非常人性化的。
　　周尚书的家境也是一般，虽有朝廷的部分补贴，但因为资金问题也就是选了一个稍稍僻静的地方建了一个三进的小院，住他们一家人和几个仆从也是足够了。
　　周尚书今日也是起的稍早，临出门的时候家中的厨娘早膳也就才做了一半，就这样周尚书在厨房随手拿起一个包子边吃着边向工部走去。
　　本来周尚书就想着稍稍垫一肚子就准备度过这一上午的时光了，但在走过英才巷一半的时候，一股子诱人的香气飘来。
　　顺着香味看去，不远处的路边站着的是一个身穿灰褐色粗布衣裳的老翁，身旁放着几个可折叠的桌椅，身前放的是两头都挑着竹筐的担子，恍惚还能看到从盖着的白布下面飘上来的丝丝白色的热气。
　　寥寥几个百姓就这样或坐着，或蹲着，端着一个纯白的瓷碗，埋头吃着，仿佛从这里都能听到那“嗦嗦~”的声音。
　　而正站着发呆的老翁看见这盯着这边目不转睛的周尚书，心头一阵恐慌，周尚书虽没有穿着官服，但那当官的气质是寻常人不会有的，更别说百姓都知道，离这不远处有一个大官住着。老翁僵硬着，顾不上还在吃着的百姓，弯下腰准备收拾东西离去。
　　看到老翁这个姿势，周尚书连忙伸手说道“老丈，稍等，某没有别的意思，这竹筐里是卖的什么吃食？可否买一份尝尝”
　　听到这话，老翁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连忙点头说道“可~可以，官人坐这旁，小老儿这就给您盛来”
　　老翁拿出一块白色的粗布擦了擦旁边的桌椅，邀请周尚书坐下，回到竹筐旁，拿起另一块擦擦碗筷，就这样掀起盖着的白布，拿起木勺在竹筐内的瓦罐里盛出了一碗面条，又撒上些许小菜作为点缀，一碗农家糊涂面就这样放在了周尚书的面前。
　　看着老翁的这一顿操作，周尚书心情更好了许多，吃食就是应该这样干干净净的。
　　周尚书拿起筷子搅拌了几下，香气飘出，嗯~就是这个味道。白色的面与带有些许酱色的汤汁相互融合，翠绿细碎的小菜在搅拌之后溶于其中，本身软糯异常的面再加上脆生生的小菜，嚼起来亦是别有一番滋味。
　　周尚书就这样没有官架子的坐在这个路边小摊，吃着那最简单不过农家糊涂面。一碗下肚，带起了饱腹感，眼前这分量不小的一碗面就这样被周尚书吃完了，周尚书第一次感慨了自己的饭量，原来还能吃这么多。
　　看了一眼正在为其他人盛面的老翁，周尚书直接留在桌子上几文铜钱，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哼着小曲儿向工部走去。
　　在快到工部大门前的时候，周尚书咳了几声，正正衣冠，捋捋袖口，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就这样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而另一边的户部的氛围就有一些些许的尴尬了......
　　户部尚书姓郑，如今已经四五十岁的年纪，可能职位也是和天天和银两打交道，这为人是相当的抠抠搜搜，不仅对别人抠搜，对自己也是一样抠搜，一度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份抠才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盛月官员的官服都需要有专门的成衣坊制作，一般都是官员自己去这个衣坊请绣娘制作，布料绣娘这也都是有等级之分。
　　而郑尚书的官服，自从担任尚书之位之后，十余年没有换过一身，当时做官服的时候连一个备用的都舍不得，如果不是因为与上一任尚书大人的体型不合适，郑尚书就厚着脸皮直接要过来了。
　　他们家的衣服平时有损坏也都是他夫人进行的修补，虽绣工一般，但简单的缝缝补补还是可以应付的，一家子也都是节省相当的节省了。
　　这郑尚书刚下马车，还没有走上户部门前的台阶，守在门口的侍卫就快步的走了下来，行礼之后便凑到郑尚书耳旁一阵嘀咕。
　　“尚书大人，您可来了，您快些吧，这逍遥王已经等候多时了”只见这侍卫是一脸的无奈。
　　郑尚书回了一句知道了，但还是继续慢慢悠悠的走着。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郑尚书才见到了已经等了许久的逍遥王，说实话，郑尚书并不想和逍遥王怎么打交道，他就觉得逍遥王太过奢华了，圣上也是总以莫名其妙的理由赏赐逍遥王，虽然有很多都不是从户部出的，但每回也都是跟割自己的肉一样。
　　看到逍遥王都是跟看到一个行走的钱罐子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便宜的东西，不是御赐，就是千金难求。
　　这郑尚书担任尚书之后，就开始看见谁都会大概算一下对方的这一身行头得多少银两，但这双眼睛十有八九都会在逍遥王这里吃瘪，逍遥王穿的都不是一些常见之物，一时半会没有办法估量。
　　黎惜染就这样坐在待客厅的一个梨木雕花椅上，旁边放的那盏茶早已没有了热意。
　　“郑尚书真是让人好等啊”黎惜染抬眼看去。
　　郑尚书抬手行礼道“逍遥王见谅，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的，这走的自然就慢了些”看着面前的逍遥王，果然，这除了这腰间的白玉玲珑坠自己能估算一个价格，那布料，那珍珠缎面，都不是一时半会能算出来的。
　　郑尚书强行把目光移向别处，生怕自己多看几眼就会去把那些扒下来，充作公用。
　　“哦？那郑尚书可得好好养着身体，咱们的朝堂还是离不开郑尚书这样的人才的”
　　“不敢当不敢当”郑尚书也没有坐下，就这样站着回复道。
　　感受到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本来想着进来奉盏茶的小厮，也站在门外，不敢上前一步。
　　黎惜染不想再和这个老油条的郑尚书墨迹下去，不再说话。
　　站在一旁的十七看着两人都没有什么交谈下去的想法了，直接怀中掏出昨日收起的那个册子，走到郑尚书面前，递给他。
　　郑尚书接过，翻了两眼，抬头问道“这是？”
　　“这不是前些日子安乐侯的接风宴上，圣上体恤安乐侯的不易，安排工部修缮安乐侯府邸，这个就是昨日户部统计出来的相关的费用，材料明细这些也都些的很清楚，郑尚书直接写一个公文批了便是”
　　“所以逍遥王此次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不过一个简单的修缮，又不是重建，这费用是不是过于高了些”郑尚书看着这最后的合计一阵肉痛。
　　“这费用花费放在其他府邸确实不少，不过这是一个守护盛月边疆多年的侯府，也是咱们盛月的脸面，况且这事儿圣上都已经批准，也是让一切安排听从工部的号令，相信尚书大人不会圣上的命令都想违抗吧？”黎惜染就这样冷冷的看着郑尚书说道。
　　这么几顶大帽子扣下来，郑尚书知道此次不大放血是不行了，但还是想要搏一搏，想着能少一点是一点。
　　看着郑尚书这么一脸的为难样，黎惜染想到面前这人还有另一个别名——郑老扣。
　　“既然这也是咱们盛月的脸面，本王身为逍遥王亦是义不容辞的，本王这就捐出五万两，作为本次修缮的资金，也算是为了咱们安乐侯镇北军出了一份力了”话音刚落，十七便拿出一沓银票放在离郑尚书不远处的茶桌上。
　　郑尚书看看桌上的银票，再看看这逍遥王，知道今天这个公文是非写不可了，既然逍遥王已经都这样了，见好就收，那就这样吧。
　　“既然逍遥王如此阔绰，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逍遥王稍后”说完，郑尚书便转身离开，不过片刻，拿了一个盖着户部尚书印的公文走了过来。
　　拿到了想要的公文，黎惜染二人不再多说便离开了。
　　郑尚书在他们离开之后便摊在了椅子上，想想刚刚自己批复的银两，一阵的肉痛，看看旁边桌子上的银票，也只是带来了一丁点的安慰。
　　郑尚书此时真想直接走到圣上面前，质问一番，这么多的费用，怎么圣上就同意了呢，肯定是逍遥王的脸面。
　　这户部的银两，进的少，出的多，郑尚书就这样细细的想着该在什么地方再扣出来点，下次碰见谁可以再捞一点呢？
　　而另一边，十七直接驾着马车到了工部...
　　片刻后，十七站在车厢下回复道“王爷，已经把公文交给周尚书了，周尚书说修缮事宜将尽快安排”
　　“回府吧”黎惜染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十七坐上车架，开始当起了他的车夫，驾着马车向逍遥王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