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非凤》方方并不方

15、后山一日游，捡回一小弟

　　一大早我和流萤背起行囊，拿着所谓的地图一顿暴走总算找到了传说中的后山，然而真正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我们俩看着一眼望不到顶的庞然大山，还没开始爬就有点心凉了。
　　“主子您别叹气啊，您看，这个位置是不是在右侧山腰上？”流萤一副认真钻研的样子，拉着我的袖子安慰道。
　　“流萤你竟然能看懂这么抽象的地图？那我们快点出发吧！”原以为就凭我连手机导航都要研究半天的人估计找到目的地也是几天后的事情了，现在突然出现个流萤轻而易举就抓到了关键所在，这简直就是推波助澜，呃，不太对，天不亡我？诶，管他呢，反正跟着流萤走就对了！
　　按照图上画的路线，我们一路上踩着半人高的杂草丛，折断了几百根挡路戳脸扎屁股的树枝桠，总算找到了标注地所在的大致位置。
　　“主子，是不是那里？”流萤指着不远处一处山洞道。
　　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我的身体强度进化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一些，在翻过半座山之后又走了这么久竟没觉得疲累。
　　“快走吧。”我加快了脚步，周围的环境为何如此异样？明明刚刚出发时还能听到些飞鸟的鸣叫和小动物的身影，怎么这会却如此安静了？
　　“主子要不您先在外面等一下，我先进去看看。”才刚刚接近那洞口便闻到了一丝丝的腥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估计流萤也是觉得里面不简单才让我先在外面等着。
　　“不用了，我们一起进去，百里孤说的那人应该就在里面，他还没在我身上获得什么利益，不至于现在就杀了我。”我递给她一支火烛，径自走进山洞。
　　“主子，你有没有觉得有股奇怪的味道？”越往里走流萤越紧张，刚才若还只是淡淡的腐臭味，那现在就是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各种腐烂的味道，而这山洞的通道也长的出乎了我们俩的意料。
　　“没事的，你跟紧我。”我紧抓着袖子里隐藏着的短刀，故作镇定地说。
　　湿冷的岩石壁滴着水，仔细看这水却是浑浊的黄色，像是脓血那样令人作呕，我捂着鼻子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足有足球场大的圆形坑洞，就如同古罗马的斗兽场似的，那上面横七竖八的无不是人的尸体断肢，鲜血染红了整个场地，这简直就是一个屠宰场！
　　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呕吐起来，我完全没想到亲身体验竟然和脑海中模拟出来的差别如此之大，这样的场面甚至比当初见到的那个人棍还让人精神崩溃。
　　怎么会有人，如此残忍地让这么多人互相残杀，怎么会有人，能容忍自己手上沾满鲜血。
　　“主子您没事吧！您不要吓流萤啊。”流萤见到我的样子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抱着我轻拍着我的后背。
　　“你何时变得这么软弱无能了，竟然对着一堆尸体崩溃。”身旁一个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随后就看到有个青色身影轻飘飘的飞身进了那个屠宰场。
　　“主子，是青阳大人，没事了。”流萤继续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对我说道，生怕刺激了我。
　　在流萤的安抚下我好了很多，看着青阳在下面随意地跳来跳去，嫌弃的表情看来是一刻都不想在下面多待。
　　“果然还有活口。”终于在屠宰场中心踢开几具尸体后停了下来，只见他用手中的长剑捅了捅脚下的那个人，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才想起来百里孤确实是要我来这带下一个霓虹回去的，只是没想到这个优胜劣汰竟然这么残酷。
　　在我愣神之际青阳已经把那人提了上来，随后一脸嫌弃地将他丢在了我身边，“人我帮你弄上来了，带他回去可不归我管。”说完便要离开。
　　“喂！”我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人，他身上的衣服因为各种打斗而变的非常破烂，虽然整个人沾满了血污，还是可以看出来受了非常重的外伤，若不及时治疗，恐怕小命难保。
　　“你是在叫我？”青阳没走几步，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请你帮我把他带回我的住处”，我尽力止住内心翻涌上来的阵阵恶心，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青阳。”
　　他显然是对我突如其来严肃的表情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便回过神来。“凭什么？我帮你把这东西从死人堆里捞上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对我感恩戴德竟然还要我帮你带他回去，当我免费劳力啊。”
　　“流萤扶我起来。”我在流萤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与他对视，“你好意思让我们两个弱女子抬这么一个大男人翻山越岭，你是不是男的？再说了主上若非担心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一路尾随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交差。”
　　“弱女子？你也好意思说，果然应了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既然你早就发现我在后面，为何不早拆穿，让我一路以龟速尾随，浪费时间。”他一脸的不屑，对我更加嗤之以鼻。
　　“我劝你还是早点改掉你那个毒舌的臭毛病，不然估计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我白了他一眼，不再与他废话，扶着流萤就出了山洞，我就不信他真的放任那人在这等死。
　　果然，虽然依旧很不满，还是听话地连同那人也一并带了出来。
　　“主子，您那样对青阳大人不好吧？万一他真的发火了可怎么办啊，虽然您的武功最近回复了一些，但以我们的能力两人联手还是打不过他的。”流萤一脸惊慌地看着前面走着的青阳低声在我耳边说。
　　“不用怕，你主子我知道分寸。”走出了那山洞很远，我渐渐恢复了平静，拍拍流萤的手背安慰道。
　　“霓虹你们快点行不行，这样下去天黑之前都回不去了。”青阳不耐烦地将肩上扛的那人换了个姿势，对着我们催促道。
　　“你先把他带回去让芍昆给他治一下伤口，我们尽快回去。”我快步走到他身旁，对他说道。天黑倒不是问题，我是怕这全身伤痕的人坚持不到我们回去。
　　“这样也好，那你们小心，我先走一步，”他想了想点头答应，轻功没飞出多远又传来他的声音，“这个人情你欠我的可别忘还！”
　　什么男的啊计较的这么清楚不就是让他当了回搬运工嘛，以他的身手，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吧？
　　看他的身影一下在我们眼前消失，我拉起流萤，“快走吧，天就要黑了。”夜路不好走，更何况还是在山上，很有可能迷路。
　　“主子我们快走吧，万一遇到猛兽就不妙了。”流萤也是满脸严阵以待。
　　“你刚才说野兽？”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什么山还有野兽？我以前也爬过山，怎么不见有什么东西啊？！
　　“主子您没听说过吗，不是有传言说这山上经常有猛兽出没，以前也有羡华宫的人来这里之后被野兽咬死的呢。”流萤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没有开玩笑。
　　原来青阳说的那个小心背后是这个意思，“那我们快走吧，不对，还是跑吧！”妈妈呀我忽然好方。
　　考虑到山上地势复杂，我们俩最终还是决定用两条腿走路回去，走的再快也比不上他们用轻功飞的，还没走到一半，天已经黑的不能再黑，我们两个勉强靠着半截火烛找着回去的路。
　　“主子您害怕吗？”流萤看了看我紧紧抓着她手臂的手。
　　“有那么点吧。”我看了看她，尽量平稳心情。我何止害怕，我简直是害怕地要死了，这林子一黑真是什么声音都有，各种鸟类的尖叫，虫子的低鸣，偶尔还会听到类似大型野兽的嘶吼，我哪见过这种阵仗啊。
　　“您不要害怕，流萤会保护您的。”小丫头听我这么说，挥了挥拳头信誓旦旦地说。
　　“嗯......啊啊啊啊……”我刚想回她个笑脸没想到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就滚了下去，为什么突然低了一大截啊！
　　“主子，你没事吧！”看我一下子跌了下去，流萤手疾眼快地跳下来扶我。
　　“我没事，脚好像扭到了......等等，那个绿色的东西是什么。”我一抬头就看见眼前草丛里有一个发着绿光的物体在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我觉得我们还是安静地快速离开比较好。”流萤咽了咽口水，呆呆地看着我看的那个地方。
　　“嗯，那你扶我的动作轻点。”我点了点头，手撑着地慢慢地站起来。还没等我完全起身，那绿色的东西便已经整个出现在我们面前。竟然是头身型足有一人高的独眼大狼，两人一狼，就这么僵持着。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流萤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了。
　　“流萤你先走，我的脚扭伤了，跟你一起会拖累你的。你快走吧，它应该比我们更害怕，只要我还在这里它应该不会突然......”
　　“不行，流萤绝不会丢下主子的！”我话还没说完流萤就大声打断道。而这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咱们对面那头狼突然低吼一声，甚至还向我们上前了一步。
　　“好好好，那我跑不掉，你又不想走，难道我们就直接等死么！”我生气地道瞪她一眼，一把抢过她手中只剩小半截的火烛，往前一挥，那狼果然停住了脚步。
　　“可是我怕......”流萤显然是心我，不愿意一个人走。
　　“我一定会等你搬救兵回来，你信我。”我反手覆上她的手，然后一把把她拉到我身后。流萤虽然武功不是很好，但没了我她一个人怎么说也要快点。我原本不是什么好人，但眼下，也只有这么一条路而已了。
　　“主子您一定要等我回来！”我盯着眼前的独眼狼，幸好它也没有扑上来。
　　“我不会伤你的，所以你也不可以伤我哦！”为了安抚那头狼，我甚至都不敢把袖中的短刀掏出来，脚踝处一阵一阵的疼痛让我站不住，更别说用轻功逃走。对峙了许久，火烛燃尽了，流萤还未回来，我终于坚持不住坐下来背靠一颗巨大的树。
　　而我面前的狼似乎真的没有伤我的意思，一直只是审视着我没有多余的动作。
　　“狼老大，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下来打扰了您休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走好不好。”我一脸悲戚地看着它，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祈求道，“您放我走，我以后一定经常给您带肉来好不好！”
　　见它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趁它盯着别处的时候，我顾不得脚踝的剧痛突然蓄力朝反方向跑去，还没跑两步，整个人已经被一个巨大的身躯按倒在地上。
　　“不要啊！”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这下是无论如何也没命了，万万没想到我重生后居然会命丧狼口，死无全尸，老天爷你是在逗我么！
　　许久也没有想象中的痛不欲生，只是身体被某个很大力的手臂似的东西按住动弹不得。耳边传来动物粗重的喘息声，我大着胆子睁开眼睛，眼前那张放大的狼脸吓得我差点晕倒。
　　大概是确定我没有力气再跑，它才放下那只按在我肩上的爪子，退开两步，自管自地蹲坐在我身边。我去，搞了半天它不是要吃我？！那我这么半天提心吊胆地又是何必，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给我个痛快行不，我心理承受能力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狼老大既然您老嫌弃我肉质不够鲜美又不让我走那小的先睡会儿行不，我今天一天真的各种心力憔悴。那样的场面，为什么他们竟然都不觉得恐怖残忍呢......”大概也就只有对着一只听不懂我说什么的狼我才能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袒露出来。
　　不知是真的对我的话产生了共鸣还是别的什么，那头狼忽然站起身来朝我走了过来，然后在我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的时候，温顺地靠在了我的身旁。它的毛发很软很舒服，我揉了揉它的大脑袋见它没有反应就放下防备靠在了它身上。
　　“你这么体贴我都要考虑带你回去做我的宠物了，”我大着胆子又摸了摸它的背，“是谁把你的眼睛弄坏的，一定很痛吧？”看着它一只眼睛里的流光闪烁，突然很心疼，这么久以来，大概都是独自一狼生活在在这么危险的山上……
　　“狼老大，你不会是打算找我做宠物在这山上陪你吧？”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不会吧，我跟它无冤无仇，一只野兽这么机智真的正常吗？再说了这山里什么野兽没有，它非要找个人作伴要求也太高了吧！
　　我这一个大声身旁原本温顺躺着的狼老大忽然跳起来把我整个挡在它身后，眼睛看着我们的正前方，嘴里不住地发出凶狠的呜咽声。
　　“桐儿，是我。”黑暗处传来熟悉的男子声音。
　　我借着半轮月光看清草丛里来人，提着的心才又放下来，“狼老大，自己人不用紧张。”我大着胆子拍拍雪狼宽厚的大背，对它弯了弯眼睛。
　　“桐儿你没事吧？我...来晚了。”惊黎正要向我走来，没走几步就被狼老大的嘶吼打断了前进的步伐。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有狼老大保护嘛！我们是熟人狼老大你不用担心。”两边解释，手不停地轻拍着狼的背部。
　　“若是这畜生拦着不让你离开，我不介意一刀杀了它。”惊黎冷冷地看着我面前这头狼，似乎有拔剑的趋势。
　　而这头狼竟然还好像听懂了的样子，立刻换了一副战斗姿态。
　　“你们够了，我脚扭伤了，能不能先带我回去！”我一看两边剑拔弩张，顾不得脚疼快步挡在他们之间，我是怕惊黎认真起来真把这狼杀了，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厉害，但是对付一头狼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狼老大我跟他真的是认识的，你不用担心，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保护我，等我有空，一定会来看你的！”我大着胆子抱住它的脖子轻轻对它说道。竟然真的有效果，它果然不再阻拦我，自己默默地退回到原先那个灌木丛里去了，那只绿色的眼眸依然泛着魔性的光。
　　“我们走吧。”我对着惊黎道。
　　“我背你。”他半蹲身体，我甚至没犹豫便伏上了他的背。已经走出好远，我转头看狼老大的方向，那双绿色的眼眸似乎还在，我一定会回来的，而且是很快。
　　“流萤呢？”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流萤那丫头。
　　“我问了大概方向后就过来了，你放心，她现在应该在家里等着你。”他平静地说，脚下速度不减。
　　“谢谢。”想对他说的话有很多，但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些。”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好吧，那咱就不说了呗，跟你客气一下还有意见了怎么的！本小姐以后在他面前就各种端架子，这人就是纯粹的受虐狂，天生爱贴人家冷屁股。
　　一路无话，估计是考虑到我脚痛的厉害，惊黎的速度简直快到飞起，呃，好吧，我们确实是飞过来的。不过半个多时辰我便已经被安全送到了芍昆的药房。
　　“竟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缺个胳膊毁个容什么的。”还没等我坐定，青阳那个刻薄人的声音又开始聒噪。
　　“你眼瞎啊，老娘脚踝肿的都快赶上萝卜了！”我白了他一眼，不满地脱下鞋子揉着右脚踝，整个脚踝都红肿地厉害，不知道伤到筋骨没有。
　　“无关人员都出去，给我看看。”芍昆无情地把两人赶出去之后，开始端起我的右脚看。
　　“没什么大事，我帮你涂几日伤药就好了，这几日不要太动腿，不然越动越肿影响骨骼生长就不好了。”她取了一个绿色大玉瓶来，娴熟地为我上药。
　　“青阳带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我忍着痛问。
　　“伤得很重，这几天最好不要随便移动。”言下之意就是先不要带他去主上面前咯。
　　“我知道了，他现在在你这里吧？”我点点头。
　　“青阳把他带到你那里去了，他也是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放心我会每天两趟过去看他，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随时派人过来。”她叹了口气说道。
　　“我看青阳对你倒是很不一般。”我笑着挑了挑眉，不知道那个低情商的小子有没有把那对镯子送出去。
　　“是吗，他大概也是念着我们从小长大这一点情分罢了……好了，应该没事了，这药瓶你拿去，早晚涂抹，三天便可痊愈。”不知怎的，说起青阳她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下。
　　“嗯，那你明天记得来我家吃午饭！”我也没多想，对她一笑了之。
　　还是惊黎把我背回去的，流萤这丫头一看到我回来就各种涕泗横流后悔自责，搞得我还有点自责。
　　惊黎把我放在大厅就被我打发走了，“流萤，带我去看看那个人。”我对着两眼哭肿的小丫头说道。
　　“是主子。不过话说回来，在山洞的时候那人满脸血污看不清楚，没想到洗干净之后还是个美男子呢！”流萤随我转移了话头，终于不再抽抽嗒嗒。
　　“哦是嘛。”我心不在焉地在她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东厢房，一进门便瞧见卧榻上那个被包的酷似木乃伊的身躯。我在床沿上坐下，仔细一打量，心却猛地漏跳了一拍，“小川？！”
　　“主子您认识他吗？”流萤见我叫出声来，疑惑地看着那人，仔细端详。
　　他的半张脸包扎起来了，光看另外半张脸真是像极了慕川，这难道也是巧合？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回过神来，眼前这个少年看来也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这个年纪就被投身于那样血腥暴力的厮杀之中，不知道他的心灵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芍昆虽说他伤得很重，但以他平稳的气息来看应该并无生命危险。大魔王只让我将这孩子带去他面前也并未规定期限，我就正好以我的脚伤为借口拖延个几天，待这孩子好些了顺便探探口风。
　　“主子，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好。”流萤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的脚不好移动，你帮我把躺椅收拾一下，我今天就睡在这里。”也许是那张酷似小川的脸让我没来由地不想离开这个少年。
　　“主子这不好吧！”流萤睁大了眼睛，“好吧，我这就去搬被子过来。”看我不容置疑的表情马上服从撒丫子跑去抱被子回来，三两下便帮我铺好扶我躺下。
　　“那流萤就坐在这里，我们两个一起等这孩子醒来好了。”流萤坐在凳子上单手撑着脸蛋。
　　“辛苦你了。”我朝她淡淡笑了下，眼皮子很快便合上了。
　　好久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觉了，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流萤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样子颇为有趣。
　　我自然醒来，没有平时的起床气，尽量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昨天虽然早就看过，但今天一看还是忍不住感叹这张脸真的像极了我那从小顽皮捣蛋的弟弟，一想到眼前这少年的经历，同情之心油然升起，手就极其自然地轻轻拂上他没包扎那半边脸。
　　我还没怎么动作，一只手就极为突然地握住了我的手，下一秒我就撞上面前的少年那只眼睛，那眼睛里无助，血腥，残暴，害怕，几乎囊括了所有负面的情绪。
　　“你......你醒啦？”我咽了咽口水，僵硬道，天知道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力气怎么还那么大。“我是昨天从那个山洞里带你出来的人，不会伤害你的。”我赶紧辩解，免得他对我做更危险的事。
　　果然，听我这么一说，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一瞬，瞳孔里那一抹异色又是什么意思？
　　“哎哎哎你先别忙着起来，你伤得很重一动伤口又要裂开了。”我看他好像要坐起来赶紧阻止他，硬生生把他按回了床上。
　　“你们在干什么？”正好这一尴尬的动作被刚进门的芍昆看到了，她站在门口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们。
　　“你来的正好，快点来看看他。”我赶紧收回手，跳离床边两步远。
　　“我来给他换药，对了，你脚上的也该换了。”她对我点了点头，便在床边坐下，开始把脉。这小子，这下也不见他有什么反抗，刚才明明把我抓得痛死。
　　“流萤你扶我去前厅帮我换药。”实在不忍心看那少年身上恐怖的伤口，我让刚醒来的流萤扶我离开。明明应该痛的要命，为什么不叫出来只是忍着呢，换作是我，就算只是小小的烫伤也要叫上半天的。
　　“啊啊啊，流萤轻点轻点，痛痛痛痛痛！”既然他不叫，那我帮他叫好了！大概是我叫的实在太撕心裂肺了，连芍昆对她自己医术那么自信的人也开始怀疑人生：“你没事吧？我记得我已经在里面加了止疼药了……”
　　“没事没事，记得中午来吃饭。”我笑得一脸无辜地对她挥手道别。
　　考虑到现在家里多了个伤员，我特地亲自下厨做了些补气养血的大菜，给东厢房那个小孩送了一些之后我与流萤照旧在大厅吃饭。
　　“世上竟有如此不懂礼仪的主人家，明明请了客人却自顾自先吃起来了。”刚要动筷子，一个非常不中听的声音远远地透过层层竹林传过来。
　　“世上也总有那么不要脸的无关人员，明明没受主人邀请还不请自来。”我两眼一翻，随手掰下一只鸡翅。
　　“本大爷昨天把本该是你的包袱从山那边扛到山这一边，还因此毁了一件衣服，你原本就应当好好感谢我，区区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你答应过什么这就忘了？”青阳轻飘飘地坐下来，毫不见外地拿起原本给芍昆准备的那副碗筷用起来。
　　“你说得对，要不是你我们三个恐怕都得死在那山上，不过是顿午饭而已，我还不至于小气地把你轰出去。”我斜眼瞟他，故意不提之前的事情，一边说话一边把鸡翅膀啃干净了。
　　“哼，你知道就好！”他也不多废话，一声冷哼飞快地扒起饭来。一顿风卷残云，要不是他，恐怕今天这顿饭还得浪费不少。而且吃完就走，干脆利落，省了我亲自送客。
　　“主子，我怎么觉得青阳大人以后好像会经常来蹭饭啊……”流萤看着背影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道。
　　蹭饭，这个词说的好。我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眼珠子转啊转，“流萤，明天在多的那碗饭里多放点辣椒。”我倒要看看那个不要脸的青阳还敢不敢来。
　　吃完饭，流萤收拾碗筷，我又一瘸一拐来到那少年的房间。
　　“怎么不吃？不合你胃口吗。”我看着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疑惑地问，他应该很饿才对。
　　良久，一番眼神交流以失败告终，他不会说话吗？我看着他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身体，忽然明白过来。
　　“我来喂你吧，来。”我将他扶起，先舀了一勺鸡汤递到他嘴巴边上，“啊～”起初他还是戒备地看着我，良久，终于被我真诚的态度打动，缓缓张开了嘴巴，我便顺势把鸡汤送进他嘴里。
　　“这就对了！小子我可告诉你，连风慕川我都没有亲自下厨喂他吃饭过，你可是我第一个亲自动手照顾的人，赶紧把饭吃完，快点好起来，然后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去。”也不知是我的话起作用了还是别的什么，他明显没有了一开始的抗拒。很快，小桌子上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我看他好像真的吃饱了才停下来理碟子。
　　“主子你怎么在这？咦？竟然都吃完了！”流萤看到眼前的一切有些意外。
　　“嗯，你在这看着他点吧，我回房练会琴，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说完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话说，看那孩子一口一口乖乖地全吃下去了我还是有点小成就感的，就好像看着乖巧版的小川，心里安慰地很。
　　乐清不定时来一次，而且我强烈预感他明天会来验收成果，我得赶紧把他留的作业练练，不然让大美人觉得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天赋太低就不好了。这一练，一下午就又过去了，不知道东面那孩子有没有被我吵到。
　　“主子，你要用晚饭吗？刚才芍昆大人来换过药，我准备了些好消化的粗粮食物您要吗？”流萤站在门外喊道。
　　“不必了，那孩子行动不便，你喂他吃完就去休息吧。”我一下午都没怎么动过，而且屋子里还有些零食，并不需要吃晚饭。起来来回走动了几圈，一踢床沿，翻身进了密室。
　　轻车熟路地按下自己设置的密码后进了那个充满秘密的暗室，一来到这里就觉得心情压抑。
　　我指间轻触面前血红色的凤头古琴，想象着它原主人的绝代风采，她曾经是这世间第一美人，也是羡华宫隐藏极深的杀招。
　　她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却偏偏爱上屠戮全家37口人的罪魁祸首，最后死的如此不甘心，如此凄惨。
　　一看到这冰冷的石室里堆叠着的一摞摞文字生成的历史，我的心一下下地沉重下去。好在我现在只是待在这窄小的一角，若将来被大魔王推出去了，便不得不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人物。
　　以前我不知道内情还好，但我现在已然窥得其中一二，便不能再只是事不关己高的态度，我要足够强大，至少不能傻乎乎地撞到敌人枪口上去。
　　什么稚离戈，百里孤，端木乱情......我一个都惹不起。想到这里，我再次坚定了要变强的信念。接着先前的动作继续练习下去，只是这短短一个多月，身体强度就比之前好了不少，也许练完这墙上的一百多个动作再配合逆生诀，我会回复到之前霓虹的水平也不一定。
　　一想到我可以像绝世高手那样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心情就莫名激动，说不定我风慕晗也有成就自己武侠梦的一天。
　　坚定着自己向往的美好生活，我又在密室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练完十个动作之后就开始打坐修炼内力，整个人神清气爽完全感觉不到前一天的疲惫，再次感叹那本心法的博大精深以及我与这个身体的完美融合程度。
　　爬出来的时候正在下着滂沱大雨，我到后院简单地漱口洗脸之后来到东厢房看那孩子。一进门就看到他正试图起身，他那反应力也真是敏锐，我才刚走到门口，他野兽一般的眼神便早已落在了我身上。
　　“你怎么起来了？”我忽略掉他依旧怀着敌意的眼神，快步走到他面前阻止他继续行动，要是伤口裂开可不好办。
　　“水......”他挣扎了一下，良久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水？我马上给你倒！”他终于舍得说话，我很快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
　　“喝吧，先用冷水将就一下，我等会给你拿壶热的过来。”连续给他灌了三杯水我才提着空水壶满意地离开。
　　“主子您今天这么早就起来啦？”厨房里热气腾腾地，似乎是银耳莲子羹的味道。
　　“我刚去看了看那孩子，他房间里的水壶空了，我来帮他打一壶新的。”我晃了晃手中的水壶道。
　　“这种活应该让我来的，您怎么可以亲自照顾呢，他再重要也是多亏您才活下来的，而且......”流萤咬紧了下嘴唇。
　　“而且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但说无妨。”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涨红的脸。
　　“流萤猜想他便是取代主子您的下一任霓虹，主子难道不应该视他为敌人么，一旦他正式继任了您的位置，那您该怎么办！”她深吸一口气，倔强地看着我。
　　“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身份罢了，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看的那样重？你放心，就算我不再是霓虹，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了去。”我微笑着摸着她柔软的头发。
　　自我来到这羡华宫之后，霓虹就已经名存实亡，所以我要靠别的东西支撑下去，我很怕死，所以我会比之前的凤栖桐更加努力地活下去。
　　“主子......”怀里传来小丫头的呜咽声。
　　“好啦，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哭鼻子了！”我毛手毛脚地帮她擦掉眼泪，“准备早饭吧，我饿了！”说完便飞快地从厨房里退出来，还是适应不了这种煽情肉麻的桥段。
　　懒洋洋地半躺在前厅竹席上，看着被大雨清洗过湘妃竹林，心情甚是愉悦，此时雨已小了很多，淅淅沥沥，雨打在屋檐上，竹叶上，花瓣树叶上，好听地不得了。十指不由地抚上面前的冰玉古琴上，一曲《流水》自指尖倾泻而出。
　　当然这流水经我手弹奏出来又是另一番味道了，我没有那么高雅的兴致也无心寄情山水，只不过在一个偶然的瞬间恰巧目睹了眼前这一翻再寻常不过的景象，然后心情恰巧又还不错。
　　本来，人的情绪就会受千丝万缕的环境变化影响着，我还得多多努力，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如此外露。有时候，适当的遮掩和伪装才是活命的最佳策略。
　　曲子弹到一半便因为我对谱子的生疏而早早地结束了，终了，门口那处便传来清脆的鼓掌声，随后，一抹白色云雾般轻盈的人影便出现在我面前。
　　“为何弹到一半突然草草结尾，莫不是我惊扰到了你？”来人脸上依旧是那抹淡淡的微笑，不疾不徐，怡然自得。
　　“乐清你明知道我这迟钝的感觉是不可能察觉到你近身的，这曲《流水》本是一前辈所作，我今日觉得这情致不错就随手拿来用了，只是后面的部分却记不太分明了，故而才草草了事，美人师傅不要嫌弃我随意才好。”我笑着对他拱手道，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音乐太敏感了，一点都见不得音乐被亵渎，虽说我没有察觉到他这话的是假的，但这并不影响我的主观判断。
　　“阿凤说笑了”，他摇摇头，又道：“我听说这里来了位新朋友？”
　　“美人师傅你消息可真灵通，来来来我带你去认识认识！”说着便站起身拉着他往东厢房跑去，“就在这里！”
　　我见门没关，直接推门进屋，事实证明进屋敲门还是很有必要的，这不正好遇上这孩子换衣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我看着这孩子僵硬的表情也有点尴尬，趁还没注意到其他赶紧转身把跨进去的一只脚收回。
　　“先不急穿衣服，你转过身来。”谁知美人师傅直接把我身体扳了回去，反拉着我的手无比自然地进了屋。
　　那孩子迅速地拉上了外袍，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面目狰狞。
　　“你别激动，我们没有恶意……的”。我话还没说完，乐清蓦地飞出块小玉石打在那孩子身上，对方便无法动弹了，我惊讶的同时还在琢磨刚才他打的到底是什么穴位来着，怎么如此有效？
　　“美人师傅，你想干什么？”我吃惊地看着乐清面不改色地把那孩子的衣服脱的只剩绷带，住手！他还是个孩子！
　　“阿凤，你过来。”他微笑着朝我招手，我看他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了，才狐疑着走向他，“你瞧瞧这个。”
　　这也太巧了吧，这孩子肩膀后部竟然跟我有个一样的纹身，方向同我那个却是相反的，难道说他也是凤家的？这么说来我们还是亲戚了？
　　我不确定地看向乐清：“美人师傅，这个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当时你太小可能忘记了，但我相信他应该不会忘的。”乐清盯着这孩子的侧脸微笑道。什么意思？他不是比我还小么？
　　“阿凤，把你的纹身给他看看。”还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乐清继续说道。
　　“好吧。”毕竟也就是露个肩膀而已，再说我也想跟这个孩子打好关系，搞不好他看了之后还能半路认个亲戚呢。
　　我绕到那孩子面前，背对他，然后把自己的纹身给他看，“看清了吧，我们可是同一路的苦命人儿，以后要好好相处哦！”
　　感受到有人在触摸我的纹身，我吓得赶紧拉起衣服转过身来，却与那孩子的眼神正好撞在了一起，看到他落在半空的手，再看到他满是震惊的脸，他这是怎么了？
　　我茫然地看着乐清：“他怎么啦？”其实我更想问，穴道什么时候解开的？
　　“阿凤放心，这个人，他不会再伤害你了。”乐清带着那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微笑逐渐走远。
　　所以他今天到底来干什么的，就为了让我们认个亲？先不管这个了，我现在该怎么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咳咳，我们还没自我介绍过吧，我叫凤栖桐，曾经的霓虹，这里是羡华宫的挽朱园，也就是我的家，请多多指教。”说完就伸出手表示友好。
　　等了半天也没见那孩子有什么反应，我尴尬地收回手，清咳两声：“你至少报个名字来听听吧？”
　　“凤……凤临川。”又等了好一会，那孩子才不利索地吐出几个字。
　　“凤临川？啧啧啧，不光脸长得像小川，连名字也差不多诶……你不知道吧，我之前有个弟弟，他跟你一样名字里也有个川字……”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昨天晚上还说不要太相信别人，今天就口无遮拦起来。
　　“哎，不说这个了，既然大家都姓凤，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这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我就叫你小川，没问题吧？”我试探性地问道。
　　“随你。”这孩子冷着脸，淡淡说道，之前的敌意全然褪去。
　　“那就先这样，来来来，衣服穿好”，我帮他把外套套上，然后扶他上床，“好好休息，我让流萤给你送好吃的！”说完从他房里出来，亲自把门关好，总觉得这孩子有点阴郁。
　　“缚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不曾注意到，坐在床沿上的孩子眼睛直直地望着我消失的地方，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少见的欣喜与生机。
　　我的脚伤没几天就好了，原本想再拖上几天的，谁知道那个黑衣传信人老是毫无理由地在我面前晃，晃得我非常头痛，仔细一想，得罪大魔王怎么也是不划算的，而且小川也察觉到了什么，主动提出让我带他去见百里孤，我再推辞似乎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凤栖桐，你总算来了。”我们俩站在阴暗的办事大厅里，眼观鼻鼻观心，接受百里孤的审视。
　　“主上，人我给你带来了，接下来没我事了吧？没事我就先退下了。”在小川面前，我喊了大魔王一声主上，算是给足百里孤面子了。
　　“我看你好像挺关心他的，就这么放心走了？”百里孤换了个坐姿，皮笑肉不笑道。
　　“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确实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希望你不要太为难他。”我强迫自己微笑面对他。
　　“本君可以当作这是你在求我么？”他一手托着下巴，探究的目光投向我。
　　“您若是非要这么理解，那便是吧。”我颔首，嘴角抽搐道。
　　“好，本君宣布，从现在开始，凤临川任霓虹之位，至于你，”他对我冷峻一笑。
　　“我什么都不是！”怕他说出些什么可怕的话，我赶紧自己补上。
　　“来人，刺青。”百里孤似乎很满意我的话，广袖一挥，便有个随从上来，手上还带了一大包刺青工具，难不成这是新任旧任所谓的接替仪式么。
　　等一下，他为什么是朝我过来的？“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惊悚地看着他摊开来的各种样式的针啊，一下跳开好几步远。
　　“按照传统，您应接受卸任仪式，请把您的刺青露出来，属下为您去除。”说着便要来撩我的裤脚。
　　“等等，你打算怎么除？”我继续躲避着，不死心地问道。
　　“无非就是在原处添上几笔变成新的图案，要不就直接把皮肤腐蚀或割下来。”百里孤适时补刀。
　　“什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站住先！”我差点跳起来，笑话，我最怕痛了，这么一搞我的脚不废了嘛！“主上，我觉得我们需要再谈一谈。”我懊恼地看向百里孤。
　　“本君觉得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百里孤笑意更甚，就这么喜欢折磨人！
　　“我求你啦，能不能让我留着这个刺青，我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标志！毕竟我也为你卖了这么多年命了是吧，能不能留个纪念？”我满脸真诚地抬头望他。
　　“哦？”大魔王似乎被凤栖桐因为害怕而引发的各种举动勾起了兴致。
　　我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好，就当我欠你的人情，只要你不动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只能一件！”
　　“任何事？若是不出意料，你应该会有一堆限制条件吧。”百里孤终于离开他那个宝贝躺椅，慢吞吞地走下台阶。
　　“只要不杀人放火，呃还有，奸淫掳掠。”想了想，还是补了后面那个词。
　　“这笔交易很划算，本君同意了。”原以为大魔王还会为难我，没想到意外地好说话。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消失吧。”他凑近我，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只来得及朝小川投以自求多福的一瞥，我就以投胎的速度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孩子，呸呸呸，见肯定能见到，只是，见面次数应该很少了吧。
　　我郁郁寡欢地回到挽朱园，原本是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没想到流萤正在厨房忙活大鱼大肉，“流萤，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如此丰盛？”我凑到忙的热火朝天的流萤身旁好奇道。
　　“当然是为了庆祝那讨厌的小子离开啦！主子你喜欢怎么个烧法，流萤给您做。”小丫头理所当然道，我说呢，这丫头前几天一直不太开心的样子，原来还是为了小川，我还天真地以为早已解开她心结了。
　　“你做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我无奈道，这个量都够我们吃个好几天了。
　　“青阳大人不是会来嘛，我们还可以叫上邻居，总能吃掉的！”这几天青阳天天来吃，这丫头竟然已经习惯把他的饭也算进去了！鉴于十倍辣作战没有成功，反而让青阳那货更加死皮赖脸，我们俩无奈之下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蹭饭了。
　　“这么多还是有些浪费……这样吧流萤，你把这锅肉都打包起来，要是还有别的生肉的话也给我包起来，越多越好。”突然想起之前的狼老大，我答应过要去看它的！
　　“主子您要这么多肉干什么？”流萤疑惑地把两个装满了肉的大包袱给我。
　　“没事，去见个朋友，我天黑之前回来，不用担心。”我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出门。
　　凭着记忆在山上绕了半天，虽然我记得狼老大的家是个灌木丛，但在哪哪都是灌木丛的情况下我真心无能为力。所以在遇到第十六个灌木丛之后，我决定放下吃的打道回府。
　　“狼老大啊狼老大，真的不是我食言哦，我把吃的放在这里，你鼻子这么灵肯定找得到的是吧！”我放下包袱，尽量往树叶堆里藏的隐蔽点。
　　藏着藏着突然感受到一阵灼热的气息，我僵硬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只绿色的狼眸，再转过一些角度，看到那灰色的瞳孔时顿时整个人放松下来，大着胆子拍拍那狼的爪子：“狼老大，好久不见。”
　　它似乎听懂了，友好地把脑袋伸过来蹭蹭我，一点也不像一只凶猛的大灰狼，不，大白狼，倒像头萨摩耶，要是能把它带回去当宠物养应该也不错。
　　“我给你带了吃的！”说着便又把刚藏好的两大袋肉翻出来，还挺体贴的帮它打开，“放心，没有毒的！”说着便挑出一块熟肉自己咬了口，然后递到它面前笑着说道。
　　它一头生长在荒郊野外的狼竟然也吃得惯熟肉，并且还不紧不慢吃的津津有味，着实可爱，“狼老大，你说，要是我把你领回挽朱园，你会不会觉得没有自由了啊？”
　　“呜呜。”听我说话，它看了我一眼，吃的百忙之中还发出个呜咽声回复了我下，尽管我并听不懂。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我已经是囚鸟了，何必把你也拉进去呢！我虽然被限制自由，所幸后山还是可以来的，大不了我常常来看看你就好了！”我撸着狼老大的毛，自嘲道。
　　两包袱肉很快就吃完了，这点量虽然把我累的够呛，但是离填饱狼老大的肚子还有很大的余地，下次还得多带两包才够。
　　突然狼老大整个伏下身来，然后爪子推了推我，又把头往后仰了仰，这个姿势，不会是让我骑到它背上吧？我吞了吞口水，迟疑着要不要上，在迟疑间，它又推了推我。决心一下，便跨了上去，感受到我抱上了它的脖子，狼老大慢慢站起身来。
　　“狼老大，你要带我去哪里？”原本以为它会跑的很快，结果却异常地平稳缓慢，就像是饭后遛弯的那种，只不过，我遛的是狼，突然好有成就感。
　　它又呜呜了一声，经我推测，应该是去它的地盘，毕竟动物在自己的领地比较有安全感。果不其然，大概走了才有一刻钟的样子，就到了之前我掉下去的那个地方，白天晚上看到的景象果然不一样，怪不得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这下可看清楚了。
　　狼老大带我进了一个小山洞，我仔细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冬暖夏凉真的很适合当栖息地，看来这就是狼老大的住处了。里面堆着一些动物的骨头，大概是平时吃剩的口粮。
　　“你还挺会挑地方的嘛，这里很不错哦，要是再有个舒服的窝就好啦！”我看到一块平稳的石头上铺着些稻草树叶，它平时应该就是睡在这里的。
　　“我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带条毯子，这样你生活质量就可以再上一层楼，嗯？”我的手被个毛茸茸的东西蹭着，不由地好奇看去，“狼老大，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金银珠宝，原来你还是只隐藏的富狼！”我吃惊地看着脚边一小堆玉器饰品，蹲下身来忍不住摸了摸。
　　“这些都给我的？”我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独眼狼。
　　也不知道真的通人性还是怎么的，它竟然朝着我及其自然地点了点头。
　　“咳，你也太客气了，不过既然是给我的那我不收下也不合适是吧……”我拍拍它的脑袋开心道，“不过，这些还是放你这吧，万一哪天我真的跑路了来不及卷钱财，就来你这取些救救急，你觉得如何？”
　　它又呜呜两声似乎表示同意，我开心道：“那我们击掌，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朋友之间就要互相帮助，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说完就伸出手，看狼老大半天没反应，我热心地伸手抬起它的脚掌与它一碰。
　　在山洞里转了两圈略感无聊，想起上次就是因为对地形的不熟悉以及功夫不到家才差点陷入危险，既然我来了这里，何不借着这附近的地形练练我的轻功呢？这样也能提高我的生存率……
　　想着就走出了山洞，天还大亮着，而且还有狼老大的保驾护航我便放心地踩上了一根较矮的枝桠：“狼老大，借你地盘一用！”我对着树下的大白狼嫣然一笑，稍一运功配合脚下发力便飞了出去。
　　这山里树丛特别茂盛，也就意味着障碍物也格外多一些，在我跳出去的一段路程中可能会有好几个挡路的枝桠，我还是知道自己水平的，没有一下子冲的太快，否则一段路程下来就该浑身伤痕了。
　　一整个午后，我穿梭在山林中，在我下方的树丛中，一头雪白的狼快速地奔跑着，时不时发出呜呜的狼嚎声，似乎很是快活。
　　天知道一头狼为什么还非要讲些人类的礼仪，一路从半山腰送我到了山脚下：“就送到这里吧，今天玩的很开心，我过几天再去看你，拜拜！”我摸了摸大白狼的脑袋，对它笑道。
　　看它不动，我便先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发现它还在原地看着我，便朝它挥了挥手：“快走吧！”
　　大概是看懂了我的意思，它呜呜了两声，一甩尾巴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树丛中。现在的人都不如一头狼来的有爱心，非要一天到晚工于心计算计人。我晃了晃脑袋，生活就算再艰辛也得继续，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甘心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