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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娘娘,起来吃饭了。”

      沈芜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夏缨的呼叫才勉强的睁开了眼。

      又做梦了,最近总是梦见那日的场景。

      沈芜哆哆嗦嗦的穿好了衣,下了榻。

      食几上是小半盆小米粥,希拉拉的,也看不到几粒米,两个冷掉的窝窝头。还有一碟皱皱巴巴的咸菜。

      还是热乎的,正往上冒着热气。看来厨房还是有点良心。

      京城里的冬天,新鲜蔬菜那是珍贵食材。沈芜做皇后时还不知道。

      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蔬菜了。

      “一块吃吧。”沈芜拉了把凳子在桌前坐下,招呼着夏缨一起吃饭。

      “娘娘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夏缨说了慌,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忍受着饥饿的折磨。

      厨房这几天送来的食物越来越少了,已经不够两个人吃了。

      她怕沈芜饿着。

      她不由得心疼沈芜,这些食物在她看来都难以下咽,她的娘娘,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哪怕是在江南的时候,也不曾吃这些食物。

      她偷偷地摸了一把眼泪,不敢叫沈芜看出。

      沈芜就着最后一口粥,咽下了最后一口窝窝头。胃被填得满满的。

      好在粥是暖的,喝下肚,感觉自己全身都暖了不少。

      “韩将军刚刚送了些麻纸和浆糊过来。正好可以将窗户给补了。”夏缨从外面抱了一堆纸回来,边走边说。脸上露出来久违的笑容。

      韩将军?沈芜的脑中一时间没有找到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想来也是傅云之的人。

      不,现在应该叫谢云之了,当今的新帝。流落民间的皇子,现在已经认祖归宗了。

      沈芜不由得想到了今天的梦,不过半年,对她来说,已经是恍如隔世了。

      “你看这纸,已经这么薄了。”沈芜撕下了窗上的旧麻纸,举在眼前晃了晃,细碎的光从纸间穿过,薄如蝉翼,“再坚韧的纸,也抵挡不住岁月的催磨。”

      她用指尖将纸搓了搓,纸屑便如下雪般纷扬而下。呵,真是,不堪一击。

      “娘娘,放着吧,我来就行了。”夏缨看到沈芜不停的扯着窗纸,怕她吃进灰去,连忙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夏缨,”沈芜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叹了一口气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娘娘了。”

      进了冷宫,再尊贵的主子也得低了头。何况,她不过一前朝皇后,身份尴尬,说起来,能容身冷宫,也已经是一大幸事。

      夏缨低了头,沉默不语,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候,她也会恨老天,为什么不肯对她的娘娘多一点怜悯。

      沈芜撕完了窗纸,就帮着夏缨刷浆糊,她们屋子里没有火,若不快点刷,怕是浆糊都要冻住了。

      两人办事倒也很快,不过半个时辰,满屋的窗纸都已经重新贴好了。

      “这下终于可以不用吹冷风了,真是太谢谢韩将军了。”夏缨满意的看着两人的成果。这下屋子里终于不漏风了,感觉都温暖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干活站得太久,沈芜感觉到自己的腿开始隐隐作痛。

      也不是纯粹的痛,痛中带着痒,偏偏又在骨头里面,碰也碰不着。沈芜知道,这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当下也不敢在外面受寒了,又像个鸵鸟一样躲进了被子里。

      这下被子里可是一点余温也没有了,冻得沈芜直打哆嗦。

      她发誓她今天绝对不下榻了,连后面夏缨喊吃晚膳也没有去。

      她决定要和她的被子缠缠绵绵到地老天荒!

      冷!沈芜缩在被子里不停的发抖,还得忍受着双腿针扎一般的疼痛,别提有多难受了。

      要不是怕痛,她都想把她的脑袋狠狠的往墙上砸,砸晕过去就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吹了风的缘故,沈芜怎么都觉得自己身上暖和不起来。

      “夏缨,夏缨。”

      沈芜实在是忍不了了,想叫夏缨过来暖暖被子。

      可也不知怎么啊,平日里一喊就到,今日却迟迟不来。

      怎么回事?

      沈芜哆嗦着穿上衣服,刚一下榻,就感觉如坠冰窟。

      “夏缨?”

      沈芜举着蜡烛来到了夏缨睡觉的小榻,却见她紧闭着双眼,眉头深深皱起,却怎么也叫不醒。

      沈芜以为她是魇着了,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脸,却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醒醒,夏缨。”沈芜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眼下这种环境感了风寒可是能要人命的。

      “水………水”

      夏缨声音嘶哑,极其费力的说出了两个字。

      “好,你等等。”

      沈芜立马起身,手忙脚乱的找到茶壶,倒了杯水,却是冷的,拿在手上都像拿了块冰。

      夏缨依旧无意识的紧闭着嘴唇,沈芜好不容易喂进去了一口,却让她呛了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夏缨,你等等我,”沈芜把自己床上的被子也一股脑的盖到了夏缨的身上,“我去找太医,很快就来。”

      沈芜出了门一路狂奔,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以她现在的身份,会有太医来吗?

      可是如果不去,夏缨很有可能就熬不过去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芜的鼻子就一酸,眼泪也不争气的跑了出来。

      冷宫荒芜寂寥,少有人来,路上也没人打扫,积雪弄得地面湿滑不堪,沈芜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鞋袜都湿了,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

      冷,深入骨髓的冷,她从来没觉得皇宫里的路竟然这么的长,怎么跑也跑不到终点。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有鹅黄色的光点出现在了沈芜的眼前,太医院快到了,她一鼓作气,加快了步伐。

      “干什么的?”

      沈芜被太医院值夜的宫人拦了下来。

      “让开,我要找太医。”

      沈芜不想多费口舌,只想快点见到太医,夏缨她等不起。

      “哪个宫的?可有令牌?”宫人们不认识沈芜,看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样子,不由得谨慎了一点。

      “我有急事,我要见太医。”沈芜摇了摇头,她并没有这个东西。令牌?什么时候传唤太医院也需要令牌了?

      “没有令牌,任何人都不许进。”宫人们公事公办,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把手着殿门,不肯让开一步。

      “太医,太医,救命,太医。”沈芜见宫人们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下着急,随即大声喊着,并准备硬闯,却被死死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疯子,皇宫也是你撒疯的地方?”那两人拦住沈芜,毫不留情的将她往雪地上推去,沈芜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摔得头晕眼花。

      “太医!救命,太医!”沈芜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也顾不上爬起来,趴在雪地上就放开了嗓子喊。

      “何人在此喧哗?”沈芜的法子到底是起了作用,一个老者走了出来。

      “顾太医,求您救救夏缨。”沈芜从雪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拍一拍身上的雪,就跑到老者的跟前。

      “嘶”老者看清了沈芜的面容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娘娘!”

      随即又觉得不妥,“不,沈姑娘”,老者顿了顿,好像也不是很妥当,想了想,说,“您找我有什么事?”

      眼前这位身份尴尬,一时之间,他也实在想不到合适的称谓。

      沈芜无暇顾及顾太医的小心思,一想到还在高烧的夏缨,她就急得不行,“我的侍女发烧了,请您和我过去看看。”

      “这……”顾太医摸了摸胡子,一时之间有点为难。

      “求求您了,救救她吧,您不救她,她熬不过去的。”沈芜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也没法用权力让人不得不去,只能放低了姿态。

      “不是我不救,”顾太医看着一身狼狈的沈芜,知道她一路跑过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叹了口气说:“只是,陛下有吩咐,您的事,都得经过陛下的同意。”

      “臣也无能为力。”说完,顾太医就转身进去了。

      “顾太医,您等等。”沈芜想跟上,却被宫人拦了下来。

      “您还是去求陛下吧。”宫人们见顾太医对沈芜态度恭敬中又透着怪异,他们也不敢得罪,没有再次将沈芜丢到雪地上。

      “怎么会这样。”沈芜失魂落魄的走了,她设想过各种可能,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您的事,都得经过陛下的同意。”

      这句话时时刻刻在沈芜的脑子里回荡着。真的要去求他吗?那人还不知道该怎么羞辱自己呢。

      可是不去的话,夏缨怎么办呢。

      她也不想让夏缨死。这偌大的京城里,她只有夏缨一个人了。她要救她。

      “站住,什么人?”

      一声斥呵将沈芜从沉思中唤醒,她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去承乾殿的路上。

      前方拿着刀戢的,就是来巡逻的御卫。

      “皇……不,沈姑娘,您来干嘛?”

      “叫我沈芜就好。”考虑到自己尴尬的身份,沈芜说出来自己的名字,免得引起误会。

      “在下御卫首领,韩骁。”身穿银色铠甲的男子对着沈芜行了个礼,“不知您半夜前来,所谓何事。”

      “我要见皇上。”沈芜没有隐瞒,如实道来。要想救夏缨,只能见皇上。

      “您随我来。”韩骁见沈芜一身狼狈,衣服上全是泥点子,想必是有急事。

      沈芜虽然心里着急,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她怕见不到皇上。想来这人就是给她们送窗纸的韩将军了。

      沈芜一路跑去太医院的时候,身上出了不少汗,现下冷风一吹,冻得她直打哆嗦。

      韩骁也发现了这一异样,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披到了沈芜的身上。

      “得罪了。”

      “谢谢。”沈芜鼻子一酸,这还是自己进宫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夏缨以外第二个人的好意。

      “韩将军的妻子很爱你吧。”沈芜手拢着孤裘,眼神瞥到狐裘上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缝了一层又一层,想来也是一个细心的人。

      “呵,”韩骁手握拳放在嘴上,轻轻笑了笑,说:“在下还未娶妻。”

      “不好意思,冒犯了。”沈芜脸上一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本以为这样的针脚会是他的妻子所缝制。

      韩骁似是看穿了沈芜的心思,说:“狐裘是我自己缝的,一个人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多有不便,所以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来到了承乾殿门口。

      “韩将军。”值夜的宫人看到韩骁来了,赶忙上来行礼。

      “韩骁求见皇上,麻烦公公通报一声。”

      “大人稍等。”

      不过片刻,那人便出来了,开了一侧小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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