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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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的时候大抵而言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睡了一觉起来不只都下午了还被换了一身衣服，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我感到惊吓，因为更惊吓的事情正用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态度出现在我面前。
尸体醒了。
我为了这事实空白了大概有三分钟，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对她抬起手，
「嗨，早安。」语气应该是轻飘飘的。
这是我对醒着的她说的第一句话，但其实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酒气跟胃酸的气味顺着我的呼吸从嘴巴窜了出来，在她理会我以前我一个忍不住就遮住了嘴巴拿着漱洗工具冲出去解决口腔卫生。
解决完后我顺路就绕到了护理站，敲了一下玻璃窗。
下午是护士长值班，她开了门出来，童年阴影太重，每次看到她我都有点抖。
但抖也无济于事，我在脑中琢磨了五种说词，最后在针筒即将从医疗器材变成凶器之前选择最直白的一种。
「－－我隔壁的孕妇醒了。」
护士长喔了一声，「她比你早醒五小时，该做的检查早做完了，」顿了一下，「－－而且看起来还比妳健康一点。」
我被她盯得发毛，护士长继续看着我，然后冷笑了一下。
「作息不正、血液循环不良、空腹饮酒、白血球指数偏高……」
对此我嘿嘿笑了两下，立刻转头从善如流跑回自己的病房，完全不敢想象昨晚我睡着以后究竟被抓去做了什么检查，非常害怕等等就被抓去打个两剂营养针什么的。
快步走回房里基本我也恢复了一般思考能力，我在柜前拿了两本书，蹭上床前再次看了这个室友一眼－－半躺坐姿，醒着，闭目养神－－重点，她没有理我。
我不免长吁短叹自己就是那被压榨的包租婆。此前她还没醒来时我尚可以当隔壁不过多了具人型标本，现在标本醒了，明显我只能告别我的一人小天地。偷偷又看了她几眼，然后翻开了第一页书。
第二页、第三页。
那个躺在病床的女人，皮肤白皙，还泛点健康的红晕，一点也看不出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虚弱的样子。
是说当时一片黑漆漆的，我也看不出哪里虚弱，只能从让出血量判断无论如何不会是活蹦乱跳的状态。
一阵风吹来了，窗帘微微掀动，她张开了眼睛，看向我，又看向窗外，一动也不动，连一句「我在哪？」也没说。
这让我有些乏味，于是我阖上了书，清了清嗓子。
「室友妳好，我是在下雨天捡到妳的，叫妳莲（Rain），可以吗？」
这句话纯属虎烂。当然其实那天一整天都天气晴朗，别说雨了连朵云也没有，我相信她一定知道这件事，至少在昏迷以前。
她没有反应。
我挑了下眉。
「没说话我就当妳默许了啊－－我叫做雅思，没有姓氏妳直接叫我雅思就好－－但不准叫我阿梓，虽然我知道音很像－－这间病房原本的主人。」重新自我介绍，「在妳出院前大概我们得当一阵子室友了，希望我们可以相处愉快－－对了，请问妳几岁？」不得不说这问题我好奇了很久。
沉默。
她依然看着窗外。
「算了，反正我一定比妳大。」耸耸肩，表示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抬眼看了一下时钟，差不多就是那再半小时后放饭的时间，这意味着我可以先去厨房蹭吃蹭喝，运气好可以把讨厌的菜先挑掉。
我把书丢在一边，找了件外套批在自己肩上以表我确实是个「虚弱的」病人，走出房前停了一下，回头望向她。
「吶，莲。」我叫她。
她还是没有反应，我就当作她有在听了。
「等等晚餐，妳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不想吃的嘴馋的没有？」
据说孕妇的口味都是特别挑剔的，虽然对此我的印象挺稀薄，大概因为我平常就是个特挑剔的。
依然沉默。
似乎我们两人的交情还不足够深厚到可以在同一个房间对着窗外的夕阳一个沉默一个感叹的程度，我又耸了耸肩。
「－－那我就只好把我讨厌的菜都挑给妳了，希望妳不挑食。」顿了一下，「先说饭菜不准剩啊，护士长很可怕的。」
落下话后我终于走出了病房，并没有按先前的打算往厨房前进，而是向着老哥的办公室而去。
我的病房跟老哥的办公室其实离得并不算远，但这不能改变我每次一走这段路就满是度日如年举步维艰的观感。
我知道老哥这时候一定在。
所以我连门也没敲就直接进去了。
走进去的时候老哥背对着我，正在看十六张Ｘ光图发呆。骨架纤细，但那在黑底对照下显得特别苍白闪亮的白骨，让我每看一次都忍不住抖一下。
「哥。」
白袍架顿了下，他正单手揉着太阳穴，然后转过头来，「怎么不敲门？这么快就到处乱跑，身体好点了吗？」
「嘿嘿～」我蹭到老哥旁边，把他揉太阳穴的手抓了下来，「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嘛，一醒来就忍不住先过来了。」
他捏我的脸，还往外随意拉了两下。
「好哄！」我打掉他的手，然后看他像瘫倒一样陷进椅子里。
我直接就推上去，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帮他揉了几下。
「很头痛吧？」忍不住坏笑。
「非常。」
「医药费用还是研究心理？」前者好解决，后者……嗯，再看看吧。
老哥叹息。
我也只好跟着叹。
老哥失笑，「全部人里就妳现在最轻松了，妳叹气叹什么啊。」大手放到我发顶，把我的杂草揉成了鸟窝。
「没办法，」耸耸肩，直接就盘腿在地上坐下，头靠着老哥的大腿，随手就往他桌上抓了份文件，上面的大头照十分眼熟，几分钟前才见过。
「现在流行装深沉啊。」活像不深沉就活不下去了一样，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
－－十七八岁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子，受了重伤倒在巷底，还怀了孕。醒来以后发现身无分文，这剧情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哥又揉揉我的头，「妳不用担心医疗费的问题，她醒来后先就报了一个银行账号。」
我惊吓的抬头。
「原来她会说话？」
下一秒我就又被敲了一下额头。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然后第二下。
我低头啜泣将脸埋在手里，抽泣了很久也没等到预料中的反应，显见老哥真的是累到不行才没有使出一贯的暴力吐槽法。
于是不免有点心虚。
心虚归心虚，我还是假意的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老哥。
他笑得很无力。
「－－想问什么就问吧。」老哥说。
「喔，几个月了？」
大概没想到我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滞了一下，「四个月。」应该是推测的，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字。
我很长的喔了一声，点点头，「那大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让她犹豫。」
－－生下来，或者干脆一点，拿掉。
老哥的手盖上我的头，然后往下遮住了我的眼睛。
「雅思。」他说，「妳没有错。」
我快速地拉下他的手，对老哥扮了个超复杂的鬼脸。
「我当然没有错！」
接着站起来冲了出去，留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