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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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两点，我赖在自己的病房里百般聊赖地乱翻这个月新出的书。
在此不得不赞一句老哥真是新时代居家好男人，贞德贤淑无一不备。就是在百忙之中被我半夜打电话出免费急诊的时候，居然也不忘顺手帮我多捎几本新书到疗养院来，给他生活枯燥乏味的老妹多点生活乐趣。
虽然身为伊恩．卡尔迪的妹妹，我绝对不会怀疑此人口中的「就是赖在妳头上」真实水平有多高。
因为他大概跟我解释完他那边的事发流程后，当天晚上只又交代了一句「妳捡回来的好好照顾」后，就又连夜搭车回本院去忙他的病患去了，让我想扭捏一下投入制造未来大嫂的工作都不行。
身为妹妹的我，实在很担心这只有口头凶残的老妈子以后嫁出去怎么办？
当然，没有医生执照也没有护士技能的我在这病房里提供最大的功用就是－－没有功用。医疗看诊都是轮班医生的事情，打点滴换药记录病情也是护士的事情，我最常做的就是窝在病房里看书看孕妇看她的小Baby动得怎样了。
就结果论来讲，我也跟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没差多少，充其量就差在我会走会跳会动会耍赖而已。
毕竟不管再不成材我还是这间疗养院老板的女儿，身为特权阶级还是很有福利的，医生护士们对我这个没病没痛的米虫，不只不认真上进还混吃等死、豪迈霸占一间两人房的行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现在是彻底的两人房了。－－或许是三人？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就伸手过去戳戳睡美人的脸。
毫无反应。
漂亮的睫毛、亮丽的头发，瘦弱的身躯。睡美人苍白的手上扎着一根大大的针连通葡萄醣一类的点滴，勉强维持她的生命。
距离老哥把她捡回来（我坚决否认是我捡的）已经过了三天，这也是她沉睡的时间。
就算不念医学院，有点常识的人也知道一个正常的孕妇根本不可能在昏迷三天的情况下，期间只靠点滴维生还能维持小孩的成长。
但经过彻底精密的检查，老哥临走前还再三重复过她的复原状况良好－－异常的良好－－满身鲜血只有外表吓人，底下根本没有任何伤口，送进急诊后几乎不需要做任何医疗行为。某天我只是突然问起，护士竟然还对着我指天发誓母子俱安。
俱安？俱安个鬼啦我管她安不安！我又不是她孩子的爹！
总之，对于这么神奇的现象，每次看到她我就有种想帮她抽两管血送去给老头研究看看－－可惜我晕血，只得黯然放弃这个选项。
喔，还有另一个可能是送去以后，这睡美人大概一辈子没好日子过了。
我索性把书扔到床上直接趴到她床沿，歪着头说：「我要戳妳的脸啰？没反应我就当作妳同意了。」
她当然没有反应，所以我从善如流地戳了戳她的脸，触感真不错。
「真配合。」晃晃头，又多戳了几下，「看看小美人生得真不错，这家护士好残忍，竟然下药把妳放倒在床上。」
「啊－－别听我胡说，跟他们老大护士长比起来，其实护士还是很不错的，至少煮的东西还能吃－－妳被放倒了不能吃，所以妳那份就便宜我了，醒来以后千万别跟我要，我不会还的。」
「不过妳醒来以后不吃也不行的。小时候我老是闹绝食抗议，这家护士长好凶的啊，总是直接把我痛打到哭以后，趁我张嘴的时候把饭塞进来，一边塞还一边说 『兔崽子！看妳吃不吃？吃不吃！吞下去、张嘴！』－－我老是不好意思告诉她是她煮的饭太难吃，只好乖乖吞下去－－超凶恶的，别说当前辈的我没提醒妳，妳醒来以后千万别闹绝食。」
我一边说，一边不只戳她的脸，还拉她脸皮捏她鼻子，甚至还偷戳她肚子。
「这里真的有小孩吗？妳明明也还好小－－」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吧这孩子，「以前我隔壁也住一个小孕妇，－－喔，不过她后来难产死掉了，搞得我老是做恶梦，老哥这家伙老把孕妇塞我房里是当我这里妇产科吗？」
抱怨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嘿，妳叫什么名字？」
她当然没有回答我。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耸了耸肩，把她的点滴架绕到床的另一边，挪开矮柜后本来想把自己的床推过去，但考虑到推回来是个劳力的问题，所以抓了张椅子直接坐在她床边。
「我叫作雅思。」我对着她自我介绍，「没有姓氏妳直接叫我雅思就好－－但不准叫我阿梓，虽然我知道音很像。」
我知道这画面一定很蠢，一个人对着睡死的半植物人讲这间疗养院的有的没的。但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魅力，让人对着他一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虽然很大的原因我认为，是因为你清楚明白对方绝对不会说出去。
－－因为他根本听不到。
我记得小时候－－大概八九年前吧－－每次一逃学就最喜欢躲到生物实验室里看那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老师总只对我宽容的笑笑，然后泡一杯咖啡让我对着那些标本喝，直到所有的情绪都蒸散在氤氲里。
那应该是我求学时期最平静的时刻。
我像发疯一样对着睡着的女人拼命分享关于这间疗养院的一切－－比如我喜欢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偷偷溜到不远的海岸边，以前总是把讨厌的饼干埋到门口左边第三棵树下，护士长严肃的外表底下是个甜食控，有个小护士她偷偷暗恋我老哥……
讲到最后我口干舌燥几乎讲不下去，站起来转身准备去倒水的时候，毫无准备的看见那个传说中暗恋我哥的小护士正好站在门口。
不好，讲得太忘情了。
我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貌似我刚刚才不小心泄漏了她小女儿家的心事，真是对不起啊－－我对她嘿嘿的傻笑。
她用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我，这眼神熟悉过头，让我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抹了抹脸，这才发现原来我哭了。
她还看着我，我也偏头继续回看她。
换在八九年前我还在念书学习当太妹的时候，要有人敢这样看我，我一定把她修理得连爹妈都认不出来－－这样想想，就感觉我的心境有十足的长进。
等她终于看够了以后她很快跑出了门框可见的范围，很短的时间，护士长出现了。
我瑟缩了下，忍不住有点抖。
护士长走了过来，对着我伸出手来。我忍不住想退后，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放下转而插腰，对我恶声恶气的骂了一句：「还知道要哭！」
呃、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不是被妳吓哭的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
但我还是乖乖闪开让护士长捡查病人现况。
然后她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针头歪了。」
我敢发誓她竟然切了一声！
然后护士长走了出去，过不久带着另一个护士进来帮睡美人拔针头换点滴。我呆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傻忙，忍住说我们可以试看看不打点滴她会不会死的欲望。
等人都走了出去后我才凑上去推了一下她的肩。
「……不知道妳醒来以后看到积欠的账单会怎样反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