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呼吸》RomnaRosy

2、一

　　第一次和王说话，是在学校举办的教师年会上。王和我不一样，王从小在国外长大，他和国内很多意气风发的青年一样，不羁潇洒；又和他们不太一样，坦诚幽默而无忧无虑。我的预想一直是，王和我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任何交结的可能。
　　那个时候学生偷偷递给我的情书里，大多描述我是一个深沉温柔博学的老师，所以我也大概明白我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大概和王是两个极端吧。我向往王那样的人，可是曾经的回忆像枯藤一样死死缠住我，我越是挣扎越是难离沼泽。而那个人不希望发生的一切，正一点一点发生在我身上。我明白他的离去的理由，无非是家庭关系压力严重，紧张的工作环境，深陷于内卷化社会之中对自我理想的无力追逐而感到的绝望与试图解脱罢了。为了避免这个不成文的诅咒，我推迟消除一切推使发生的因素——我没有成家，甚至工作地点也没有挑具有各种考试压力的体制内学校，我一遍一遍安慰自己说，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的。
　　王第一次和我说话时，我无可避免的屏住了呼吸。我好像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有这么一个人拉我离开理想偏差形成的苦海。
　　他对我说：“我也喜欢看球，登山。要不今晚一块去看球，以后约着一块去登山吧。”
　　我开车，那晚我们两个人驾车到市中心去喝酒看球。那个时候正是世界杯打得火热朝天的时候，每一家烧烤店都有着标配的电视机播着比赛画面，有着和我年龄相仿的看球青年或比我年长的中年。我找好停车场，随便找了一家看着不错的烧烤店，和王一块点了烤串，几瓶啤酒。王逞强给自己多点了几罐，我说要不我就不喝了，待会还要送你回家。但是王执意要我喝酒，说请代驾就好了。
　　喝完第一瓶酒后，法国队正好已经处于领先优势，王来不及欢呼，就睡趴过去了。我望着他，似乎一下把球赛忘在脑后，我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少年心气未褪去的脸庞，羡慕着又心生爱慕。我搀扶他起身，在路边联系好代驾，回忆着他来之前，告诉过我的住址。昏黄的路灯下，夜晚的江边安静，只有酒馆偶尔有欢呼的喧嚣。王逐渐醒酒，突然颤抖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说：
　　“龚，为什么你之前都不和我说话？”
　　他身体向前倾，把脑袋贴在我的肩膀上，我屏住了呼吸。
　　“我们能做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