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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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家戏台柱去哪了？”顾回落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问着那个冰山一般的俊秀上妆师。
秦九不太想理这个二百五一样的蠢货，只是面无表情地调着水粉。
“跟你们的师兄一个样子。”
顾回落嘟哝了一句，仰靠在椅子上仰头吹了声口哨。
秦九：“……”
顾回落又问：“你们师兄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秦九：“……”
“他喜欢吃什么？”顾回落百折不挠，不依不饶地打听着俞千宵的私人生活。
秦九：“……”
顾回落：“……”
秦九顶着一张面瘫脸，一脸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的意思。
顾回落：就无语。
“唉——老大不理人，小弟拽上天。”顾回落叹息一声，把脸摆正后，又没忍住逼逼了一句，“化漂亮点，跟你们师兄要齐平。”
秦九：“想得美。”
顾回落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不是哑巴啊？”
语气是真的惊叹，欠揍也是真的欠揍。
秦九已经决定了，待会化妆的时候直接一刷子怼他脸上。
最好破相。
最后，顾回落顶着漂亮的妆，龇牙咧嘴地一掀帘子，滚了出去。
太特么痛了。
秦九收起工具，翻了个白眼。
就没见到过这么欠的。
滚出去的顾回落如尝所愿，看到了前失踪人口俞师兄。
“师兄。”他举着手摇了两摇。
俞千宵一身淡粉色罗裙，扮成了杜丽娘，可谓是风华绝代，貌比天人。
他听到呼喊，侧身回头一看，就见到英气非凡的顾回落……柳梦梅站在那。
中间明明隔着一群人，却仿佛毫无间隔一般，一眼，就望完了一生。
人声喧杂繁闹，他俩却安如无风之湖。
“嗯。”俞千宵猛的回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嗯”了一声以作应答。
顾回落笑嘻嘻地跑了上来，对他行了一个礼：“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俞千宵难得对着顾回落笑了笑，语气缓和，冰雪消融：“你这腔调不输于以前的小生了，好像还更好一点，不错。”
“小姐盛赞。”顾回落眨了眨眼。
“不必谦逊。”俞千宵手一抬，用袖子遮住了嘴，做出一副娇羞样。
“哈哈哈哈。”顾回落大笑起来，俞千宵也是抿起嘴巴弯了弯嘴角。
一场戏唱了挺久，场下掌声不息，台上水袖流转，唱词如珠。
直至下场，顾回落都有点兴奋。
好久没唱戏了，这一出他全程亢奋。
想到这，他看了看在一边倚着墙休息的俞千宵。
俞千宵却没有很大的兴致，甚至有些低靡，唱得不怎么投入。
此时面上疲态尽显，眼中无神。
“喂，喂，师兄！”
俞千宵一惊，抬眼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
“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出神了。”俞千宵扶着墙，慢慢地走开。
林七从帘子后探出脑袋，有些心疼地看着那孤单冷寂的背影。
师兄自从步班主走后，就萎靡不振，一直到现在都打不起精气神。
“唉。”他摇了摇头，缩回了脑袋。
一回到房间俞千宵就扑到床上，捂着脸蜷成一团。
眼泪从指缝渗出，他反复擦着脸，心底一片悲凉：哭顶什么用。
唱戏之时，他仿佛看到了步衡在台下温和的笑脸。
门外一阵脚步声，放的很轻柔。紧接着，林七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兄，班主说，明日步公子回来。”
林七担忧地看了一眼里面，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俞千宵猛一抹脸，坐起来。
“步公子明日要来，托班主带话说要带走你。”
俞千宵张了张嘴，声音却发不出来了。
步衡，要……带我走？
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林七没听到答复，心下一慌，一下就冲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俞千宵满面泪痕。
“俞师兄！”
他扑上去抱住了俞千宵，大喊：“师兄你要想清楚啊，万万不可寻轻生啊，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俞千宵愣愣的：“啊？”
林七一把鼻涕一把泪，凄凄惨惨戚戚地鬼哭狼嚎半天，才发现师兄好端端地坐那，不由鼻涕停了，眼泪也不掉了。
随即又疯了似的抓着俞千宵开始摇：“啊啊啊啊啊啊你害我担心的，以为你要轻生啊啊啊啊啊啊，你看我都那么担心啊啊啊，白担心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俞千宵被满屋子的“啊啊啊啊啊啊”整的头晕脑晃，灵魂差点被林七摇出□□，痛苦的满面愁容，跟一大块龟苓膏被放在大厨翻炒的锅里一样，晃晃悠悠的。
林七疯够了，就搂紧了俞千宵不撒手。
俞千宵有种被熊抱住的感觉，憋得难受。
“咳咳咳，大……大哥你别，咳，别抱那么紧。”……
俞千宵呼吸困难，拍打着林七的背。
“我……我没事啊。”
林七终于松了手，又细细打量了俞千宵半天，舒了口气。
“咳咳咳。”
俞千宵拍着胸，呛了半天后问：“你……你刚刚说什么？”
林七笑了笑：“俞公子，你可有福啦，明日，你就可与你的步公子逍遥浪荡喽。”
奇怪的是，林七以为俞千宵会展颜一笑，却没想到，俞千宵只是眉眼惊喜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黯淡无光。
“恐怕不行。”
“怎么了？”
那个缺德的班主指不定不放他走呢。
俞千宵不无郁闷地想着。
早知道不答应他了，现在如果贸然离开，钱也可能到不了步衡手中。
怎么样都是一个死局。
林七显然也是想到这茬，叹了一口气。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绷。
俞千宵抹了抹脸，淡淡舒了一口气，道：“我想想办法。”
林七拍了拍俞千宵的肩膀，没忍住又是叹息一声。
“会有办法的。”
林七说，担忧地盯着俞千宵看了半晌，还是走了。
俞千宵楞楞地坐了半天，慢吞吞的起身去洗脸。
热气氤氲中，少年白皙透红的皮肤泛着水汽。
他坐在木盆里，一动不动。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角下垂。
无声的发呆持续了两刻钟。水凉丝丝的，但俞千宵就这么睡在这里面。
他头歪着，双目微合，呼吸平和却有些微弱。
在睡梦中的脸终于褪去了伪装，疲态尽显。
水雾蒸腾中，一声声叩击木板的声音响起，像是隔着千百里之外一般。
“师兄?”
顾回落的话飘在遥远的地方。
俞千宵这几日累了在水盆里睡得昏沉，丝毫没觉察到外头的响动。
况且他也料不到顾回落每日打卡的行为。
“师兄，我进来啦?”
无言。
“哗啦啦”的帘珠响动声响起，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突然热气一凝，接着缓缓变淡。
顾回落打开了门，探进一个脑袋。
“师兄，你饿了吗？我煮了粥。”
俞千宵丝毫不觉。
“啧，怎么睡在水里啊，半夜水冷会感冒的。这寒冬腊月，也不知道照料自己一点。”
水声响起，瘦弱的身子水淋淋地被抱了起来。
脚踏水的声音渐渐远去，然后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挲声响了起来。
俞千宵跟一个娃娃一般被套上了松散的中衣，然后又被轻柔地塞回了厚重温暖的棉被之中。
“晚安。”
顾回落笑了笑，吹灭烛灯后退了出去。
第二日。
一阵阵喧杂的声音惊扰了熟睡的俞千宵。
他揉着脑袋起身，对昨晚的事毫无印象。
他只依稀记起，自己去泡了一个澡。
不过步衡是不是来了?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他就“噌”地蹦下了床。
着急忙慌地套上外衣，又是急急地梳了梳头。
洗脸漱口穿鞋子。
然后又“噔噔噔”地跑下了楼，一眼就瞥见了人群中一身青衣的家伙。
“步衡！”
他看见那个背影一僵，旋即步衡缓缓地扭头，看向了他。
“千宵！”
步衡的音色还是这般的好听。
“千宵，你怎么了?”
步衡在关系我。
俞千宵知道自己这反应着实搞笑。离别不过几日，怎的离了仿佛一生这般。
可能是心中以为一世见不着了。
“千宵，你怎么哭了。”
步衡蹲跪在俞千宵面前，摸着他的脸，心疼地问。
“开心的。”
俞千宵闷闷地回。
“我以为一辈子见不着你了。”
这语气，竟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委屈。
步衡听力心下就是一软，握住俞千宵凉凉的手就开始安抚。
“见得着的，你跟我走吧。”
听到这话，俞千宵脸上委屈更甚：“走不了。”
步衡：“为什么？”
俞千宵偏过头支支吾吾半晌，还是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没关系，那钱我们不要也罢。”
步衡低声安慰：“有你就行。”
“你这不要脸的登徒浪子，还不把本公子的手松开！这甜言蜜语你哪学的?”
俞千宵虽然出生不好，流落多年，但毕竟没体会过男女欢爱，听了这活当即脸一红，不由低声斥骂步衡。
步衡哈哈大笑，松开了俞千宵的手。
两人离别重逢，一派浓情蜜语，打情骂俏。
顾回落打着哈欠也从楼梯上晃了下来。见此情形，眼睛眯缝了起来。
那人是谁啊 对着大师兄上下其手的。
有没有规矩啊，没看到大师兄脸都气红了。
太不太愉快地想着，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斥责，只得低着头不看。
眼不见心不烦。
俞千宵和步衡腻歪了半天，脸上笑容渐深。
林七瞧见不由感慨：“满面春情啊。”
俞千宵正和步衡坐在一款，就听步衡说：“我有一个法子。”
“什么？”
“我先把钱拿回来，在用钱赎你，你瞧如何？”
俞千宵一下坐直了身体，道：“这个法子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步衡揉了揉他的脑袋：“因为你蠢。”
俞千宵气鼓鼓地拍掉他的手，开始推他。
“快去快去，不要让我等急喽。”
步衡笑着走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