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岁岁有花开

28、Chapter 28

　　历筠宜开着到小区楼下，把车停进车库，在车里坐了许久

　　纪寻求她参加宴会，是希望她能和纪凛碰上吗？

　　还是单纯想要她帮忙给搭线

　　是后者无所谓，他作为公司老板有这些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但如果是前者呢？

　　他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谋划着自己和纪凛的对峙，是期待着她和纪凛撕破脸？

　　他在计划这些的时候，有没有为她的处境考虑过？

　　想着想着，她竟在车里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昏昏沉沉好像睡了一个世纪，再醒来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地下车库阴冷，历筠宜打了个寒战把电话接起来

　　“你好？哪位？”

　　“筠筠，我”，赵南淡淡说：“我现在在机场，马上登机了”

　　历筠宜那点睡意瞬间一消而散

　　她把电话开着免提，将手机拿远，一翻才发现有好多未接电话，纪寻打的，赵南的，最多的是高岚的

　　“登机？”

　　赵南笑了下，但历筠宜听着有点毛骨悚然，他说：“嗯，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应该就能到”

　　“你回来做什么？”

　　赵南温和说道：“我回去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走了廷远怎么办？谁管？”

　　“公司有人管着，不会出任何问题”

　　历筠宜：“谁？你弟弟？”

　　她听见赵南深吸了一口气，听起来有点不耐，这让她的猜测更加被证实了般

　　她和纪寻的事，赵南知道了

　　那晚很混乱，她都不知道自己接了多少电话

　　高岚的，历老太太的，还有一些旁支的长辈，多少年都没个联系的长辈也跑来关心起她的私生活

　　不过关心的不是她，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些和赵南怎么样，诸如此类的问题

　　纪寻也在那通电话后没了消息

　　说好的解释，始终没有兑现

　　之后历筠宜让安迪去查了，只知道他当晚见完人就急匆匆飞国外了

　　赵南一回来，历筠宜的生活变得无比压抑，来自外界无数双眼睛，来自历家众多长辈

　　也来自赵南

　　赵南二十岁出国时，她刚过完十九岁生日，他如今回来，已是青年

　　她十来岁喜欢的那个少年，如今一身西装，长成了一个男人

　　却再也不会让她觉得安心

　　“筠筠”

　　历筠宜签字的手顿了下：“嗯？”

　　她这几天始终旁若无人保持着往常的工作状态，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天。

　　其实她一直挺焦躁的

　　尽管一直维持着镇定，但她怕赵南提起纪寻的事

　　赵南好像也懂她，一直闭口不提，估计也不想打破这平静

　　“奶奶有跟你说吗？”，他整个人气质儒雅，西装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他笑着说：“我爸妈明天会来江州，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历筠宜手下的文件猝然被她划破了

　　“……我不想”，她甚至不敢抬头看赵南，历筠宜也不是毫不畏惧的，她其实怕的挺多：“你知道的”

　　赵南：“我知道你还不愿意。”

　　他垂首叹口气：“但是筠筠，我给你的时间够久了，其实再久一点也没关系，我可以等，十年都等了，多两年也没什么”

　　赵南走到她身边，瞥到那浓墨浸透的文件，他抬手摸历筠宜的发丝

　　历筠宜下意识闪躲了一下，但没躲开

　　赵南将她耳鬓的发丝从耳后挑出来，随后看着历筠宜勾着嘴角笑了下：“但是……”

　　“筠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亲昵地用鼻梁贴了贴历筠宜耳鬓：“那天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刚开完会，我听见你说那个孩子是你男朋友，我都要气死了，以后别开这种玩笑，嗯？”

　　历筠宜觉得喉咙被人扼住了般，张嘴说道：“我说的是真——”

　　赵南掌心立刻轻掩她的唇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说着他的唇瓣在历筠宜耳垂轻轻碰了下，历筠宜仿佛触电了般直接僵住

　　赵南眼神很温柔，捏着她耳垂：“别再有下次了，好吗？”

　　看着这样的赵南，历筠宜竟觉得恐惧

　　以前她追着他跑，但她从来挡不住他的去路

　　现在成年的他，他家里的政治背景却挡住了她

　　“晚上一起吃饭？”

　　他刚说完话，历筠宜的电话猝不及防响了起来，历筠宜看到来电显示猛一下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赵南眯眼笑道：“谁的电话？不接吗？”

　　偌大的办公室，赵南和历筠宜贴的很近，她心脏跳得极快，身后是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她立刻挂了电话，开口声音有一丝发颤：“骚扰电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赵南，或许是怕赵南逼她，或许是忌惮他的背景，或许是因为赵南不会再听她的，或许也是害怕赵南可怕的控制欲

　　赵南摸摸她的脑袋：“那就好，准备下班了吗？我订了地方，是你最喜欢的那家鹅肝，没想到这么多年还在”

　　此时，历筠宜电话又响了

　　赵南的笑容从脸上消失，骨节分明的手去拿历筠宜攥在手里的手机

　　历筠宜起身躲开：“赵南，你别太过分了！”

　　赵南蹙眉，朝她招招手：“站那么远干什么？筠筠，过来”

　　“我和你之间的事，我会处理好，我不愿意你看不出来吗？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别逼我！”

　　赵南将西装袖口的扣子拧开，闻言低笑：“筠筠，过来。”

　　历筠宜和他保持距离，胆战心惊看着他，他在忍耐，并且耐心快耗尽了，赵南表面看着是绅士，但只有她知道他是恶魔

　　手里的电话还在响

　　赵南瞥了一眼，温柔地对历筠宜说：“别怕，我不生气，都是他的错，把你都教坏了。”

　　历筠宜也被他惹火了：“你别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跟你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公司老板，我不是小孩儿，没谁教坏谁，我和他才是你情我愿你明白吗？为什么不能放下呢？我们断了不好吗？！对大家都好。”

　　赵南脸色阴沉，一步步向她走近

　　历筠宜：“你就站在那儿”，她后退几步

　　“你听到没有？！”

　　赵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就将她手腕轻松捏住动弹不得

　　手机也因为吃痛掉到地上

　　赵南将她抵在柜子上，额角青筋暴起，眼里的翻涌的变态又执拗的浪潮，但声音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他额角的青筋形成怪异地反差：“断了？我守了你十年，你说断了就断了？”

　　历筠宜手腕被攥得很疼，被这么抵着感觉十分压抑，同时也很愤怒

　　她掌管历家十年，在商场上呼风唤雨，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辱过

　　“我说了，我历筠宜不会一辈子跟你纠缠，我不会和你结婚，永远不会。你在廷远这十年是你爸爸欠我历家的，父债子偿我不欠你！”

　　明知这些话会激怒赵南，但一冲动还是说了

　　赵南将她手腕往上提了提，脸色没多大变化，静静看着她

　　“父债子偿？”

　　赵南松开她，怪异地笑出声：“说得好”

　　“那你呢？”，他离开历筠宜身旁，往远处走，历筠宜拧了拧手腕：“我也不欠你”

　　捡起地上的手机,电话早就挂断了，不过纪寻给她发了信息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公司出了点小麻烦，不用担心，我处理好后马上回去跟你解释清楚一切】

　　如果是几天前，她一定觉得纪寻又在敷衍她，但现在看着短信只有安心

　　这一刻是她这几天最舒心的时候

　　直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的暗室大开在她眼前，赵南阴翳地看着她：“怎么？很意外我怎么知道的？”

　　历筠宜脑子飞速地转，知道这间密室的只有自己和纪寻……

　　不等她从诧异和失望里回过神，就猛一下被拽得倾倒，赵南反手将她拉进去，顺手锁了门，动作一气呵成

　　历筠宜被他压进凳子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挣不开

　　“赵南！”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赵南平静地控诉：“当初是你说我笑得好看，每天跟着我转，还特意考到我的大学，不是你说的喜欢我吗？那个人不是你吗？”

　　历筠宜被他冰冷的神色怔住了

　　赵南赶紧掩了掩下神色：“筠筠，别怕，是我情绪不太好”

　　他好像一下清醒了不少似的，又恍然注意到历筠宜泛红的手腕

　　“弄疼了是不是？”

　　他想拉她的手，但被历筠宜冷眼看着，也就收回了动作

　　赵南也不恼，找张椅子坐下，环视四壁：“你也看到了，你的密室，我也能轻松的知道”

　　看历筠宜防备他的模样，他叹气：“筠筠，我不否认你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但你不喜欢，我知道”

　　“谁说我不喜欢？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赵南笑着摇头：“以前我觉得我挺了解你，坚强，逞强，好强，直到这次，我没想到你会和一个比你小那么多的孩子谈什么恋爱，那孩子还是纪家的独子，我看不懂你怎么想的，你真的喜欢那个孩子？还是在那孩子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历筠宜冷哼：“你想多了”

　　赵南：“好，就算我想多了”

　　他凝视历筠宜问道：“那你知道，等那个学生到而立之年我们什么年纪了吗？说得简单点，等你人老珠黄，你能保证他真的不介意？”

　　“以后别那么冲动，你好好想想吧”

　　等她皱纹爬上眼角，纪寻真的不介意吗？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现在自己应该关心的真的是他介不介意这个问题吗？

　　这次也不知道是赵南还是历家又许诺了他什么，他又把她出卖了

　　毫不留情

　　历筠宜加班到深夜，她心里压着事无处发泄，每次都靠加班的方式宣泄，张嫂打了好几次电话催她回去

　　凌晨三点多她从大厦出来，繁华的市中心都看不到人影，只有偶尔那么几声汽车鸣笛声

　　司机给她开车门，她说：“不用，我想自己走走，你回家休息吧”

　　历筠宜裹了件单薄的外套，准备慢慢走回去，就当散步

　　司机犹豫道：“好的，历总”

　　“死丫头！几点了还不回家？！”，张嫂咋咋呼呼的声音在黑夜里像爆竹般炸开：“你想折腾死我？”

　　她将厚重的大衣搭在历筠宜身上，一边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

　　历筠宜懵懵的：“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先睡吗？”

　　“我先睡？！我能睡得着？！你没回来我怎么睡？”

　　“你要是累死在公司，我百年之后都不知道怎么去天上面对老爷，你是想让我下十八层地狱是吧？”

　　历筠宜任由她粗鲁地给自己裹衣服，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远处去了

　　“你说什么呢？”，她皱眉，听不得这种晦气话

　　“我怎么？我说的有错？你说你，一天到晚就忙忙忙！工作也不是这么个工作法是不是？”

　　“也没为我这个老太婆想想，你要有个什么，老太太不得宰了我”

　　“不就是喜欢纪家那个小子，不想跟赵家那个小子吗？”

　　历筠宜觉得听她嘀嘀咕咕还挺有趣，配合着接嘴道：“也没多喜欢，就是他挺有意思的”

　　张嫂白她一眼：“我活了几十岁什么没见过，就你看人家那眼神，那叫没多喜欢？”

　　“也就是人家成年了”

　　她指了指历筠宜：“否则你就是犯罪！”

　　历筠宜扯着嘴角笑了下：“你这帽子给我扣得，直接上升到法律角度了。”

　　夜间路灯昏黄，大厦大堂的光同路灯的光线砸在一起，尽数铺在历筠宜她们周围

　　张嫂突然摸她额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哎呀！”，她拍了下历筠宜胳膊：“死丫头！你在发烧！”

　　“让你多穿点，多穿点！”

　　历筠宜被张嫂拽进车里，司机见状赶紧上了驾驶座

　　历筠宜将信将疑摸了摸额头，她摸不出区别，不过应该是在发烧，难怪她觉得脑袋疼

　　张嫂让司机把暖气打开，给历筠宜理了理衣服：“先休息一下，眯一会儿”

　　历筠宜点点头

　　本来是打算眯着假寐一下，但眯着眯着竟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张嫂的谩骂声，应该骂得很难听，但她听不清具体骂的什么，反正跟每次骂她的时候情绪是不一样的

　　她想睁眼看看，但头实在沉，怎么都醒不过来，似乎不是现实，像梦境般

　　下车的时候才被张嫂叫醒

　　因为发烧她腿有点软，跨出车门差点没站稳，张嫂眼疾手快扶住她

　　“慢点！”，果然又逃不过一顿臭骂：“毛毛躁躁的！”

　　历筠宜也确实没精神，笑道：“您少骂我吧，我都有阴影了，做梦都是你在骂人”

　　张嫂顿了一下，拉着历筠宜往屋里走，叫骂道：“那你倒是不要给我骂你的机会啊！”

　　历筠宜恹恹地笑

　　她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了，张嫂给历筠宜找了药吃，她不但没退烧还起烧起得更严重了

　　“不听话！身体熬垮了吧！”

　　张嫂摸历筠宜滚烫的额头，她烧得面色绯红，嘴里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胡话

　　她骂归骂，但历筠宜是她带大的，比责怪更多的是担心和心疼

　　大门这时被敲得“砰砰”响

　　门外不疑有他，是刚被自己臭骂过的人

　　纪寻喘着粗气，周身带着浓重的冷气，他眉锋严肃冰冷，只问：“她呢？”

　　“你……”

　　纪寻是少年，但此时身上没有少年气

　　“她还好吗？”

　　张嫂本来想轰走他，想了想历筠宜，给他让出条道：“楼上”

　　纪寻往楼上跑

　　“你外套脱了，寒气太重会冻着她”张嫂在他身后叮嘱了一句

　　纪寻：“嗯”

　　他将衣服脱在门口，抖了抖头发才进屋，怕真把寒气带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