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岁岁有花开

24、Chapter24

　　“咦？”，高岚脑子一转，看着历筠宜

　　历筠宜与她对视，眉眼清明，高岚眼角则夹着喜悦，几不可查的，很淡，似乎是在极力隐藏

　　她也立刻猜到高岚要说什么

　　她又想走了

　　“还没有”，历筠宜抢先一步说道：“族里的长辈还没同意，他们不会同意的”

　　高看将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哽在喉咙里，一阵风好像刮着她喉咙，顿时她倒吸一口气，喉咙更痒，咳嗽出声

　　“筠筠”，她眼角咳出了生理性泪水：“我怎么觉得你在故意给我使绊子”

　　历筠宜面不改色，没有任何动作，稳如泰山翻着刚找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文件，淡淡说：“没有”

　　高岚身子一歪，目不转睛凝视历筠宜，眼睛酸涩都没眨眼，使劲观察她

　　没撩头发，没摸鼻子

　　真的没撒谎？她是真的想要我留下来帮她？

　　高岚抿嘴，又隐约觉得历筠宜对付那些人，应该不需要她帮忙才对

　　“那些人不好搞，你想怎么办？再说了还有个赵南……对了——”

　　高岚本来躺在沙发上，猝然“噌”一下坐起来，急问道：“纪寻知道你和赵南的事？！”

　　历筠宜手中的笔顿住了

　　抬起眼皮

　　“嗯？”，高岚“呵呵”两下，食指指着她晃动，笑道：“你完了”

　　“赵南不算什么，我们本来也没多大关系，我会处理好的”，历筠宜手紧了紧

　　“逞强……”，高岚坐起来后也没再躺下去，像软骨头一般靠在沙发里：“你们俩之间复杂着，还处理……怎么处理？他背景这么好，又是你家里那些人过了眼的，别说你奶奶了，就是你家里那些各支系的亲戚，他们能同意？”

　　历筠宜没作声

　　高岚继续道：“和赵家联姻对你们历家百利无一害，赵家那个政治背景，按你家里那些人的个性和嘴角，他们一定不会同意你和他断，这些年没催你们，是赵南帮你顶着，知道你还不愿意，加上心里亏欠你，所以帮你拖着”

　　她别了眼历筠宜：“但他能一直顺着你？”

　　没等历筠宜接嘴

　　她说：“他要是知道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肯定马上从国外杀回来你信不信？赵南这个人，表面温润，这些年心甘情愿被你压着，让他待在海外，他愣是没敢违抗你，还真没踏上国内一步，但你还真当他是纸老虎？”

　　历筠宜抿唇，也明白高岚的话

　　赵南当然不是

　　江州市现在是历氏的天下，但在这之前，在这个地方，赵家的势力比起历氏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赵南作为赵家的现任掌门人，怎么会是让人随意拿捏的对象

　　高岚见历筠宜不吭声，走到她身边，语气有点语重心长的意味：“赵南……是对你有愧疚，这些年你利用这份愧疚也为公司捞了不少好处，还让他给你当了那么多年免费劳动力，连薪水都没有帮你管着廷远”

　　她叹口气：“但是筠筠，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占有欲有多可怕？”

　　她深深看着办公椅上的人，带着担忧：“如果赵南知道纪寻的存在，场面会失控的”

　　历筠宜莫名感觉喘不上气，艰涩开口：“我知道”

　　“只要赵南不放手，你们迟早会有更密切的牵扯你懂吗？你势力再大也逃不了”

　　因为赵南实力并不屈居她之下

　　历筠宜：“那怎么办？”

　　高岚摇头，又提醒：“还有纪寻，他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历筠宜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自己说着都有点发虚

　　“你喜欢过赵南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历筠宜毕竟快三十了，感情上不可能完全一片空白

　　高岚板着脸看着她，对历筠宜鲜少有的逃避态度轻哼：“不敢说就不敢说，不就是怕他知道吗？”

　　历筠宜：“我原本没想过会和纪寻在一起”

　　在发现纪寻欺骗她以后，她是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想着和他断了的，后来又想着只谈利益，不谈感情

　　以前觉得没必要，但现在……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跟他解释？”

　　历筠宜还没来得及搭话，高岚就甩甩手，说道：“这个问题不解决，纪寻应该在外人看来就是…小三？”，高岚搓了词，觉得这个表达挺准确

　　历筠宜仿佛被戳中了什么般，那点被困扰的情绪也因高岚这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晴空万里一下子阴下来，不见一丝阳光，低沉阴暗

　　大厦高得仿佛与天相接，被厚厚的云层笼罩着，最敞亮的顶楼反而更加暗黑

　　历筠宜说：“不会的，纪寻，是唯一的”

　　这是她的承诺，是她的忠诚，亦是她对纪寻的偏袒爱护

　　她们没商量出什么结果

　　历筠宜兴许另有打算，兴许是准备走一步看一步，这些高岚也不需要多问，她只要待在江州市，一旦历筠宜需要她帮忙

　　她在背后说句加油就行

　　多余的历筠宜也不需要，她自己就能搞定

　　现在的生活很轻松，除了要应付赵南以外，基本没什么烦心事

　　工作量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大，但有了纪寻这味调味剂，也不显得那么枯燥乏味

　　历筠宜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摘下金丝边眼镜，眼睛疲倦酸涩，她抬手揉了揉鼻梁，闭眼想着什么

　　隔了两分钟，懒懒睁眼看墙上的挂钟

　　正是午饭时间

　　纪寻约了她吃午饭，她还得开车过去

　　本来纪寻要来她公司的，但被她拒绝了，纪寻再怎么说也是学生，今天又有课，他要来的话，以他的个性，历筠宜担心他逃课

　　学生还是得有学生样子

　　他不能来，那就她去

　　历筠宜下楼去车库开车，顺便巡视了一下公司各部门的工作状态，一路上不少人员工偷偷看她

　　也是

　　按历筠宜的工作习惯，现在才十一点多，这个时候，完全不会考虑温饱问题

　　只一心扑在那一堆堆策划案和方案里，根本不会出办公室，像这种巡察，只会由特助和秘书来代她做

　　因为浪费时间

　　所以今天她这样闲适的状态不免让他们多看两眼

　　历程泽在工位上打瞌睡，听到躁动，不耐烦抬眼便注意到历筠宜的身影，几步追上去

　　“表姐表姐！”

　　历筠宜脚步顿住，蹙眉看着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公司叫我历总，或者和技术部那帮人一样，叫老大”

　　“但你就是我表姐啊”，历程泽理所当然：“反正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他没太所谓

　　这时也巡视得差不多了，历筠宜提着包跨进电梯，历程泽不假思索踏进去

　　“怎么了？”，历程泽傻乎乎看着她笑

　　历筠宜盯着他跨进来的双脚，冷声：“你干什么？”，她坐的是自己的私人电梯，就是历老太太来，她即便是长辈，但也不敢随便打破这些规矩

　　这不仅是一部电梯的问题，更像是一种象征

　　代表历筠宜是这栋大厦的主人

　　“什么干什么？”，历程泽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毫不在意笑呵呵对着历筠宜说：“表姐，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是不是去谈恋爱？”，说着他眸光都兴奋起来，目不转睛看着历筠宜

　　历筠宜面无表情看着他

　　是老太太让他来探口风？

　　她眯着眼危险地看着历程泽，目光赤裸：“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她在很多人面前都是板着脸的，不是那种很凶的表情，就是淡淡的神色，看人的时候眼神都没有情绪

　　就是这样的表情时常让人觉得压迫，心理素质不好，就算只是看着她都觉得喘不上气

　　“不是，别误会！”，历程泽一愣，一慌，直摆手：“我不是打听你！我哪儿敢啊！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

　　“姐你误会了！我是有事儿跟你说”

　　历筠宜凝视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屏跳动的数字，淡淡道：“说，你最好能说出个让我能宽恕你走进这里的理由，不然我会觉得……”

　　历筠宜视线挪到他脸上，目光像狼一样：“你们家是不是对我那个位子有觊觎？”

　　她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听得心脏一紧

　　历程泽脸色僵住：“没…没有，我爸妈就是喜欢占点小便宜，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姐，你信我！”

　　历筠宜没搭话

　　彼时电梯到了负一层，历筠宜出了电梯，在车库找了辆不那么抢眼又适合的黑色卡宴，去学校开商务车太正式

　　毕竟……是和男朋友约会谈恋爱

　　想着，她轻笑了下，拿钥匙按了下

　　见历筠宜笑，历程泽吓得不轻，就差“咚”一下跪地上了

　　他几乎没见过历筠宜笑，可能以前她接手历氏之前要笑，但都是听他爸妈说的，那个时候的事他都没印象了

　　“姐…姐…”他声音都在发抖，还是僵着脖子解释：“我对你的位置真的没有任何……任何……想法……”，说着说着，他嗓子里都挤不出声音

　　历筠宜皱眉：“舌头捋直了说话”

　　“哦、哦……哦”，现在好了，不光没捋直，还开始结巴了

　　历筠宜不耐烦看了眼手表

　　再过二十分钟纪寻就下课了

　　“我先走了，你要说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她是真没想到历程泽原来这么怕她，就吓他一下，他说话都抖成这样

　　她当然知道历程泽不敢，他除了好吃懒做点，在国外偶尔闯点祸还是她给他擦屁股，这种二愣子，就是把公司交他手里，他都坐不稳这个位子

　　历筠宜开着车扬长而去

　　“诶呀！”，历程泽立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库，“啪”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下手重了点还抬手给自己揉一揉

　　看着已经消失在转角的车尾灯，他懊恼得甚至想再给自己一下

　　看着自己的手掌：“还是算了”

　　话毕，他仿佛不甘心自己刚才的嘴笨，冲着出口处喊：“姐！我真的没有！”

　　喊完，他垂下头，低声：“我虽然一无是处，但还是知道谁对我好的”

　　没有历筠宜，他这些年大大小小捅那么多娄子，早不知道被怎么弄死了

　　因为被历程泽绊住耽误了时间，历筠宜到江大的时候纪寻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了

　　纪寻酷爱穿卫衣，下身是灰色的牛仔裤，全身上下透着少年气

　　一见历筠宜，纪寻就咧着嘴笑，跑到历筠宜身边甜甜地叫她：“姐姐”

　　“姐姐怎么这么晚？我都被人要联系方式了”，他哼着声音埋怨

　　历筠宜笑，配合着他：“哦…那小寻给了吗？”

　　纪寻摇头：“才没有”

　　历筠宜问：“不好看？”

　　“好看”，纪寻点头

　　历筠宜挑眉：“好看？”

　　纪寻一愣，赶紧摇头

　　历筠宜笑道：“到底好看还是不好看？”

　　纪寻知道历筠宜又在逗他，瞪她：“不好看！”

　　谁知历筠宜耸耸肩，几不可闻叹口气，说了句：“那你还是看了呗”

　　纪寻本来已经把头扭向窗外，闻言转头看着她，声音里夹着笑，说道：“姐姐再胡说我就要亲你了”

　　说完他瞟了历筠宜一眼，补了一句：“姐姐很漂亮”

　　“只有漂亮？”

　　不等纪寻接嘴她又懒散道：“我比你大这么多，你要是只看到我漂亮，等哪天我人老珠黄，那时你还年轻怎么办？”

　　历筠宜手搭在窗户上，靠在座位里悠悠地开车，她把话说完，却没指望纪寻回答

　　这么说，也只是让纪寻有个意识

　　那就是，和他在一起，她不是玩玩儿，也不是尝试，她很认真的在考虑以后，规划未来

　　她希望他也是

　　历筠宜说完那话纪寻就闷着不吭声了，直到到了地方，历筠宜偶尔说两句话，纪寻还是只看她两眼，但不搭腔

　　饭店是历筠宜订好的，江州市数一数二的老招牌了

　　车停下后有门童接过钥匙把车开走停好

　　“怎么了？一路上想什么呢？”，历筠宜看纪寻情绪并不高，伸手捏捏他的脸

　　皮肤还挺好，年轻人的胶原蛋白

　　纪寻闷闷的，吸口气抿唇：“没事，走吧吃饭”

　　“等会儿”，历筠宜拉住他

　　两人站在门口，旋转门被进进出出的人转得没停过，足以看出生意有多好

　　历筠宜说：“我生意场上去猜客户心思已经够累，我们这是谈恋爱，有什么还是坦诚一点”

　　纪寻滞住：“姐姐果然觉得跟我一起很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