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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花好月不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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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瓜棚下的八仙桌一般只坐四个人,今天格格留饭,诗人一起开伙。夜风有点凉,到底是入秋了,鸡公仔开始思量着是时候把桌子挪到里屋去。
菜上齐了,算不上特别丰盛,平常的四菜一汤。鸭么的眼睛闪闪发亮还夹杂着点杀气,因为今天有鸡吃。对鸭么而言,造物主之所以这么伟大,是因为他创造了鸡。可以没有大米小米,更加可以没有青菜白菜,但是只要活着就不能没有鸡。
鸭么提筷直逼鸡块,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格格挑眉飞来一记眼刀,五花肉会意,豁然起身,抬脚直接给鸭么来了下扫腿横踢。
格格优雅地提筷道:哀家给你的才是你的,哀家不给你的你不能抢。
鸡公仔对着有点摸不清形式的诗人道:鸭么喜欢吃鸡,生怕别人跟他抢,逼急了还往鸡上吐口水,所以每逢吃鸡咱才这么防着他。
一旁被踢飞了两米远的鸭么坐爬起来拍土道:其实啊,这鸡在灶头上煮的时候我就吐过口水了。
虚空里一根筷子飞来,削下鸭么一簇头发。鸭么抱头全身卷成团子状。他是知道的,虽然五花肉现在不姓唐,但是把他刺成刺猬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五花肉又拿起一根筷子,鸡公仔赶忙打圆场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另外煮了一份在锅子里温着呢。一会儿我去端出来就好了。
鸭么重新入座,拿着格格指定给他的鸡尖可怜巴巴的啃了起来,眼睛看着金灿灿油汪汪的鸡大腿望眼欲穿。诗人看不下去,动手夹了那块鸡大腿到鸭么的碗里。鸭么当即就扔了手里啃剩下的鸡骨头抓起了鸡大腿。格格的声音冷冷的飘过来:“哀家准你吃了吗?”
鸭么张着的嘴没敢咬下去,看了看格格又用那种无辜可怜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诗人。诗人浅笑,对格格道:“偶尔的迁就对坏孩子来说也是一种救赎。”
格格哼了一声,甩甩手,算是默许了。诗人看着吃相颇为不雅观的鸭么,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鸡肉,漫不经心道:“我还觉得奇怪,你怎么会不喜欢吃鸡呢?”
“什么?”鸭么极不情愿地分出吃鸡的精力把头望向诗人。
忽然间,漆黑的夜空突然爆闪出一团艳红的光,随光而至的是一声类似爆竹的轰鸣。四合小院的众人同时抬头向那团红光看去,那是烟花,没有别致的形状,散开来的火星子急速坠落,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血色光弧,诡异而惊悚。
诗人豁地站了起来,神色凝重,低喃道:是亡花,黑店出事了。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因为就快中秋了。月圆的时候,人通常不团圆。就像今天晚上的黑店,那个盗此止步的黑店。
黑夜,屋顶,明月。满足了这三个场景的地方,总会有大事件发生。譬如:那场绝冠古今的在紫荆之巅的决斗。
现在,黑夜,屋顶,明月。房顶上有两个黑影。一个身材修长,手执折扇轻摇,说不尽道不清的风流倜傥。另一个瘦弱短小,就身骨而论,不过是个孩子,只是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看不真切他的模样。
花玥飏收了扇子,面上依旧一贯张扬的笑:“敢乱我花玥飏的场子,你做好了死的觉悟了吗?
那个黑影弓起背,双手垂下几乎触地,两脚微曲,像极了丛林中的野兽蓄势待发的姿态。“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那个影子嘴里发出凌乱的音节,古怪,非常的古怪。
花玥飏收敛了笑容,手中的折扇一扬,直冲那道黑影。那道黑影也颇为机警,在花玥飏动身的瞬间,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后逃窜。盈盈的月光下,只见两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前一后竞相追逐。花玥飏伫足,稍稍借了力向前极速掠去,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倾向前,雕花玉扇已然出手,直指那道黑影背后的空门。扇子已经触到了那道黑影的第三节脊椎骨,只要稍稍再用点力,怕是这道黑影从今以后就要变成废人了。
花玥飏却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攻势,身形猛然一顿又稳稳地立住,折扇啪地张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而那道影子也停了下来,身子卷成一团,转过来回望花玥飏,又发出了那种“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的古怪笑声。这次借着月光,花玥飏终于看清了那个黑影抬起的脸。本就是一张孩子的脸,十一二岁,整张脸用褐色和深绿色的颜料抹上了像是猫纹一般的图腾。那双眼睛睁的其大无比,散发着一种兽的气息。
“哎呀呀,欺负小孩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呦~” 颈部妖红的凤尾图腾,连声音里都夹杂着勾魂的媚,除了南方使朱雀•凤之外,再无第二人。
凤走到那个黑影身旁道:“都说鸿楼花玥飏轻功了得,风里流霜小月步,入地可踏雪无痕,过江可点水无波,上天可摘星揽月。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花玥飏脸色煞白,冷声道:“废话少说,乱我黑店者,死。”扇子啪地张开,步法变换较之先前完全不同。
凤眯起了眼睛,面前的花玥飏一时间化作了七八个身影,每个人都拿着那把上面写着佛低头的雕花玉扇。就在凤辨析那些花玥飏的真假时,身影忽的又统统消失,眼前一片空明。再一瞬的功夫,花玥飏已经到了凤的面前,他的脸色苍白的竟有些发青但是却扬着混世魔王一般的笑,因为他的扇子刺入了凤的心脏三寸。无论是什么人,经此一击,必死无疑。
凤也在笑,笑得千娇百媚,他抬起漂亮的手,青葱似的手指轻轻拢上花玥飏的脸庞道:就是这张脸让我思之欲狂,果然上次四合小院的时候我就该吃了你。
意识到不对劲花玥飏大力抽出玉扇,点足向后急退,在距离凤十尺外站定。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折扇,寒蝉为丝织出的扇面上依旧一片皎洁,没有丁点血丝。再看凤的胸前,被玉扇捅出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窟窿,那个黑色窟窿中发出了悉悉索索类似于爬虫的声音,暗淡的月华下任谁都看不真切。
花玥飏感觉脸上一阵湿热,用手一抹,满手的淋淋鲜血。握着玉扇的手一紧,凤是什么时候动手的,竟然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再转念一想,方才只有凤的手触过自己的脸,那他的武器又在何处?
凤捋了捋被夜风吹乱的头发,好整以暇道:“果然是我看中的男人,在中毒和二对一这样不利的情况下还能显出这样的身手,难怪连队长都要对你顾忌三分。今天我不杀你,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吃掉你。”顿了顿,凤转头对那团黑影道:“猫哭,走了。”
“站住”花玥飏向前迈出一步,手中玉扇扬起,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凤望着自己好看而漂亮的手,口吻戏谑道:“凭现在的你是杀不死我的,就算这样你还要继续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了我花玥飏”又向前迈了一步,一字一顿狠狠道:“连死都不能!”
花玥飏眼中灼灼光华,看得凤心中一紧,这种迫人的气势不仅仅只是杀气,还有那种风云叱诧的王者霸气。这便是花玥飏,连佛都要为之低头的花玥飏。
猫哭弓起背,喉咙口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凤也抬起了右手作出了备战的状态,在这种凌厉气势的压制下,两人不得不认真起来。
杀意一触即发,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够了,玥飏。不要被怒气蒙蔽了双眼,要走的路还很长。”昏黄的路灯下,诗人温存的笑着,安定而祥和。
花玥飏依旧保持着进攻的姿势,但是周遭迫人的气息终究是缓和了些,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凤意味深长地看了路灯下云淡风轻的诗人,低语道:“下次,不仅是花玥飏,连你也要一起吃掉。”
直到猫哭和凤离开了很久之后,花玥飏才将手中的玉扇放下,一个漂亮的燕子转身,优雅的落地。
就连落魄的时候都要华丽而雅致,真是个要强的人呢。诗人脸上的浅笑逐渐扩大,连眼睛都不禁眯了起来。迎接他的不是别的,而是那把冰冷的雕花玉扇抵在脖子上:“你凭什么让他们走,你以为我杀不了他们吗?”
诗人止住了脸上的笑意,轻轻的拨开了花玥飏的玉扇道:“看样子脸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呢,就这样放任不管好么?”
“切”花玥飏收手,话语里仍旧有些不甘道:“去找化坨。”
诗人默默随行在花玥飏的身后,两人沉默了许久,诗人忽然开口道:“缺乏智慧的武力即是暴力,玥飏,用暴力所开拓的路,从来都不会长远。”
花玥飏展开了扇子,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要命的风流倜傥,佛低头三个字在暗淡的月华下若隐若现。“记住只有这一次,没有人可以阻碍我。凡是阻碍我的人,死。连你也一样。”
诗人快步跟上花玥飏的步子走到他身侧,转过头来微微笑:“是么,我很期待有下一次呢。”
路灯昏黄暗哑,一盏盏伫立在寂静的夜里,让这个萧瑟的月夜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