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梦》八省状元

4、梅开二度

　　王二狗瞒着家里人去参加宇航员初选。
　　在等候区，他又看到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大约是通过了，不得不与家里人摊牌。爷爷遣散父母，单独和他谈话。
　　记忆中的爷爷威严毫无柔情，但就是这样一个汉子在他面前老泪纵横。
　　“蓬啊……你小时候就想上天，那时候爷爷拦你，是怕你吃不了那份苦……”
　　“爷爷年轻时也参加过，那时候训练，8g加速度，50%空气，哪样是人吃得消的哇？”
　　“爷爷受过这份苦，虽然最后被刷下来，但我依旧光荣。”
　　“蓬啊……现在条件好，你没必要吃这个苦——你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吃得下这个苦啊？当年我们走山路、砍柴、下田，都受不住啊……你哪里受得了啊！”
　　“现在你通过了，爷爷也光荣，爷爷为你骄傲！”
　　“不要牵挂家里，爷爷帮你说服，你去完成国家任务，为国效力！”
　　爷爷一下子说了许多话，气有些喘不上，抚着胸口。
　　王二狗默默地敬了个军礼，走出家门。
　　有水自脸庞滑落在地上。
　　……
　　“213号，王二狗。”
　　所以，爷爷是会支持自己的吧！
　　王二狗步履坚定，上场测试。

　　这几天王二狗都没再做梦。
　　大约是太累了？
　　但他不知为什么隐隐有些担忧。
　　他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一个普通本一。
　　对他而言很不错了。
　　千雁天在校门口等他，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王二狗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惑：“你是S吗？”
　　“……”千雁天神色古怪，“你是M？”
　　“并不！”王二狗急忙否认，“我只是非常非常反感S／M！”
　　“哦，那我不是。”千雁天笑弯了眼睛，“想起来了？”
　　“什么？”
　　“没事。”

　　回家后，王二狗玩着手机，看见Q／Q有好友申请。
　　【405】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405？好像挺熟悉……
　　【狗富贵毋相忘】你是？
　　【405】你猜？
　　千雁天。
　　【狗富贵毋相忘】卧槽？！
　　你哪来我的号？
　　【405】王二妮给的。
　　……我都快忘了我有这个表妹了。
　　【405】当时你要我号居然都不加我【委屈】
　　【狗富贵毋相忘】……
　　有美女加还不够吗
　　说真的，你到底看上我什么？
　　不知为什么，王二狗打这行字时，手有些抖。
　　【405】输入这么久，就问这啊
　　答应我我就告诉你啊~
　　王二狗咬咬牙，一狠心，手抖得更厉害了。
　　【狗富贵毋相忘】如果我们真的都能选上
　　而且出同一个任务
　　我就答应你

　　晚上，王二狗哭得很凶。
　　他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高考后都会这样怅然若失。
　　他攥紧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但还是害怕有什么东西会离他远去。
　　他有种错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醒了之后就什么都没了。
　　没有录取通知书、没有爷爷的理解、没有张三李四刘翠花王二妮、没有……千雁天。
　　虚无。
　　他害怕醒来之后一切皆为虚无。
　　他害怕、他高兴、他心酸、他不舍、他期盼、他犹豫……
　　他嚎啕大哭、他放肆大笑、他辗转反侧、他拳打脚踢……
　　当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湿透了的枕头上时，他的哭泣呜咽终于渐渐平息。
　　他进入梦乡。

　　“中午好，213号秋蓬同志。本次冬眠共计一百天年，约合地球时一千万年。”
　　王二狗醒来时傻眼了。
　　为什么管子和电线又插上来了啊？！
　　这算什么？梅开二度？
　　“王二狗，给我拔……”
　　他忽然被自己噎住。
　　他居然下意识叫这个AI“王二狗”？！
　　他开始思考这个深奥的哲学终极问题：我是谁？
　　“213，由于本次冬眠时间过长，为防止你醒来时脑部供血不足导致缺氧，王二狗综合分析后认为应先苏醒大脑。但在苏醒过程中由于强电磁辐射干扰，出现了一些bug，你在苏醒过程中认为自己是‘王二狗’，并将我改名为‘殿下’，是否确认改名？”
　　王二狗……啊不，秋蓬也反应过来了，嘴角抽了抽：“你还是叫我‘秋蓬’吧，至于‘殿下’挺好，不改了。”
　　“好的。”
　　秋蓬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我梦里弄坏的东西也没事吧？”
　　“是的。”
　　秋蓬奔向连接舱，因为四肢不稳还摔了一跤。当他看到倒地的一束枯玫瑰，小心翼翼地将它扶起。
　　“它怎么倒的？”
　　“穿过宇宙边界时有强烈震动，我当时在保护你，没有顾及到。”
　　“没事——等一下，我们穿越宇宙边界了？！”
　　“准确地说，五天年前我们穿过了相对大麦哲伦星云的宇宙边界。”殿下又补充道，“也正是因为穿过宇宙边界带来的干扰，你才会在苏醒时误认为自己叫‘王二狗’。”
　　“能别提了么……”秋蓬扶额，“话说为什么偏偏是王二狗和高考啊……”
　　“殿下综合分析后对‘王二狗’提出两个解释：1.你想取代我；2.你想回农村。对高考提出两个解释：1.你对当年未参加高考感到遗憾；2.你想和405谈一场校园恋爱。分析完毕。”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秋蓬再次无语，转移话题：“我大概什么时候和千雁天重逢？”
　　“不出意外，大约十天年。”
　　“……我再睡一觉。”
　　“不行！”殿下斩钉截铁，“至少活动一年再睡！不然会导致身体机能严重衰退甚至肌肉萎缩！”
　　“好吧……”

　　秋蓬非常无聊，出了吃饭、睡觉、运动，就是在期盼重逢和回忆过去。
　　他把人生经历过的日子再像看电影一样细细体会……
　　离家时，父母的哭泣与爷爷的自豪……
　　初选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双不羁的眼眸……
　　初遇时，他指着那人准考证：“雁天，就是秋天吗？”
　　“你叫雁天，我姓秋，真是巧啊！”
　　……
　　大年初二，被政委亲自接到发射基地，舷窗外，政委的眼中充满希望，又似乎还有些沉重。
　　舷窗里，他故作轻松：“你叫雁，我叫蓬，我们都是漂泊的命。”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啦~”
　　“滚。”
　　……
　　清明节，千雁天的生日，他像往常一样调戏道：“雁天生日快乐！我没什么东西，只好把自己送给你啦~”
　　不料对方唇角一勾，出其不意：“好啊。”
　　那是千雁天第一次回应他。
　　……就上了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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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可爱猜到真相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