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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雾雨十六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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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想乡中,总是会有些由妖怪们引起的奇怪的异变,而因曾经解决过异变或擅于解决异变而被写入了第九代御阿礼之子稗田阿求的《求闻史记.英雄传》的人士也在不断地解决着这些麻烦。而这些人中,既包括了十六夜咲夜,也包括雾雨魔理沙。
妖怪们的异变通常是他们兴致大发的表现,而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喜欢满月的事实则造成多次异变都是发生在月圆之夜。满月使妖怪们兴奋并且力量增幅,这恰好是她们放纵的最好时机,所以在每月的十五夜,就像是百鬼夜行般的、幻想乡到处都充满了蠢蠢欲动的危险需要解决,就连博丽的那位偷懒巫女有时都不得不彻夜不睡地去扔符咒,魔理沙和咲夜也逃不了这命运。
“啊哈哈,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虽然今天的夜晚比往常要黑一点,但不至于使非夜盲的普通人分不清方向,魔法森林的黑白魔法使哼着奇怪的音阶晃晃悠悠地骑着扫帚打算到红魔馆去玩,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因为连续十几天里月亮都未升起,多少有点异常,前几天闲来无事的魔理沙和灵梦一起做了调查,可是永远亭的公主发了“如果是我干的,就让我被妹红打败”这样的毒誓,两人也确实并未感到那些月之使者的气息,最终定论为普通的自然现象,今夜也就快乐地接受这个难得的休息机会,正好还可以去找应该也很空闲的咲夜,或许能一起散步什么的……虽然没有满月有点可惜,但是有这样的机会就很不错了,大大咧咧的恋爱系魔法少女打算勉强接受今晚即将会有的约会氛围。
无月晴朗的十五夜空下,偶尔会从树间传出夜雀的歌声,点点萤火虫的光芒,不被黑暗笼罩的两个人安静地漫步……
“哦,我在幻想什么啊——”明知道没人看见,少女还是一手遮住了满是羞涩红晕的脸。
在和咲夜交往之前,魔理沙都还不知道自己是那么有少女情怀的人。
以前在这种情况下,也许会去红魔馆,但只是去“借”书,要么就是到人形使家里玩,或者去看看香霖堂有什么新奇的玩意,也可能到博丽神社蹭茶喝,更可能是各种各样有奇怪现象和人的地方,她是那样自由自在的,即使乘上扫帚飞起的一刻也不会确定目的地。可是现在却不可抑制地只想着去见同一个人。即使知道那个人并没有太多的空闲。想要见上一面虽然简单,但是说话和相处的时间都很少,跟不用说两个人安静地单独相处。
两个人的,安静的……
“不过,有点太安静了吧。”忽然停在了半空中,魔理沙环顾着空无一物的四周,“怎么……就像是那家伙的the world一样呢……”
将时间停止,创造出只属于一人、无声无息的死寂世界——那是十六夜咲夜的能力,而魔理沙则是少有的几个曾逼得她动用这个绝招的人之一。
但是魔理沙不喜欢那个world。
并非像在帕秋莉图书馆里曾读过的恋爱小说所说的“爱恋对方的全部”。现实中,任何具有自我人格的个体,即使是在深陷爱恋的情况下,也难以完全接受另一个体的一切,就比如说魔理沙和咲夜。
咲夜因为经常要对付某位小偷入侵以及之后种种善后而费神,偶尔也会做出芥末蛋糕这样恐怖的东西来表示抗议,而与此同时,魔理沙也有着自己因她而生的烦恼——
那个女仆啊,总是保持着那一副其实不应该用冷漠来形容的态度,毕竟是当初淡定地问“你是喜欢我做的蛋糕,还是我呢?”的人,连魔理沙也明白那已经是她最热情的表现了,真的要奢望那个总被怀疑种族真实性的女仆长与自己“啊哈哈”地奔跑在雾之湖畔,连⑨也知道不可能。
不过,也稍微积极一点嘛……
呀呀呀,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被那家伙看到一定又会调侃地笑了。魔理沙拍拍脸,打掉这不符合自己性格的多愁善感,重振心情,继续向着目的地飞行。
女仆长真心地露出歉意的苦笑,“对不起,今天我可能会有点事情,大小姐因为月圆之夜没有月亮补充力量,稍微有点虚弱,我必须照顾她。”
“这样吗——”原本兴奋笑着的脸低了下去,魔理沙没拿扫帚的左手盖着帽沿上向下压了几分。
比失望更进一步,有点失落。
“妹妹大人也很麻烦的样子,随时有暴走的可能,魔理沙你今天最好别待在这里,会——”
“随便你,反正我也管不了,我走就是了。”小孩子闹别扭似的口气,魔理沙快速转身骑上扫帚,“毕竟蕾米啊、芙兰啊,都比我重要吧。”
“啊,魔理沙……”咲夜似乎发现魔理沙的心情,可是她没有去挽留,今晚作为女仆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初春的温度虽不能算低,但快速飞行带起的风还是足以让人感受寒冷,连黑幕和三月精都不敢阻拦捣乱,这把似乎带着怨气的扫帚就横冲直撞地通过了。
对于刚才的反应,魔理沙认为虽然有点过火,但要也达到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这一目标,所以完全没有后悔。
而说到不满什么,归根结底,就是以往一切累积的压力一下子像魔炮一样爆发出来的那种。
首先就是一个长期隐藏在两人之间的问题:比起什么也不说,过度的坦白也并非是能使恋情无虑的万能药,有时候比起不愿面对的事实,好听的谎言更容易接受一点吧。那家伙虽然是个不遮不掩、个性潇洒的人,甜言蜜语什么的说出来也像普通的话一样,虽然听得出真心实意由感而发,但是从动听的程度上来说是不及格的,更毋论说像今天这种情况……什么“今天最好别待在这里”的,又不是赶老鼠,好歹要说“为了你的安危,为了不让我担心,请暂且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等等之类的话吧。
其次就是咲夜和自己之间一个永远也逾越不了的障壁——红魔馆,特别是蕾米莉亚.斯卡雷特。虽然两个人曾经谈论过关于蕾米莉亚对咲夜的意义。而咲夜坦白地说过:“不需要问什么‘我和大小姐一起溺水我会去救谁’的问题,因为答案你也能猜到吧。如果你死去,我会毫不犹豫地陪着你死去,但是如果是大小姐死去——即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将会失去所有存在或是曾经存在的意义,而不仅仅只是死亡可以逃避的问题。”
这种话明明不是随便就会对恋人说的吧,可是那时候听到这话的魔理沙并不惊讶,也懒得生气。彼此都并非深溺恋爱不可自拔,魔理沙自己也有别的重要存在:灵梦那样想要超越的对手,爱丽丝那样共同努力的伙伴,帕秋莉那样可以随意“借”书的朋友,包括像父兄一样的霖之助在内,各式各样遇到过的人。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然而今天成为咲夜心中的天平升起的那一端,一想到,心口却不禁难受起来了。
即使当初对感情懵懵懂懂时,是被咲夜以奇怪的方式(蛋糕、赌约以及弹幕游戏)追求成功,可如今自己的心意……
“啊啊啊,所以说了,都、是、因、为——”
涨红了脸,魔理沙握着疾行的飞行工具的双手不断加重力量,终于忍不住从喉间把那句不吐不快的话大声地喊了出来:
“咲夜你这个大笨蛋蛋蛋蛋!!!!!!!!!!!!!!!!!!!!!!!!!”
“我可不是在生气!只是在单纯的不爽而已。”魔理沙说完就张大嘴,一口灌下了杯具中的液体,无视主人杀人的眼神,再次自己动手倒满。“一定是今晚没事做太无聊的原因。”
“本来你应该是有事做的吧!”灵梦斜撇着这个不欢迎的客人吐槽后,眼睛又回到了自己茶杯的花纹上,小声的说:“不过生气的原因差不多能猜出来了。”
虽然听到了这句话却没有直接反驳,魔理沙闷不吭声地喝着酒,忽然就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了。
而在这之前,她还呼呼地飞到了博丽神社,没礼貌地把主人拖出了被窝后,又不经同意地拖出了几瓶樱宴将要用的酒,坐在走廊上,摆出一副“今晚我们不醉不归”的样子,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呐,说吧,为什么你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难得清闲的十五夜,没有月亮已经很遗憾了,还多了个你,我也很不爽啊,你是怎么……”
“喂!灵梦,有没有下酒菜啊、下酒菜~”
“那种东西怎么会有!?明明只是个忽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我没准备也不打算准备。”
“咦~~明明是个神社,却连下酒菜都没有,真是——”
“什么叫‘明明是个神社’……还有我说,你有岔开话题之嫌哟,”灵梦放下茶杯,拿起之前为她准备的那杯酒,坏坏地笑了起来,一手搭在了魔理沙的肩膀上,“你的无聊指的是哪种意义上的呢?如果是春天的寂寞,你不应该找我作为对象吧~~”
“爱丽丝的话,这个时间去玩一定会生气,而且她那也没酒喝,还是说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找别的人?”
“喂喂……”被魔理沙这么明显的装傻弄得无可奈何,灵梦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八卦,叹了一口气,她举起了杯子和魔理沙的一碰。
“反正你在这里,今晚我肯定是睡不着了,陪你喝好了。”
失意的少女愿意到她这里遣忧,为了这份信任之情,作为主人的她也必须要奉陪到底。
结果,半夜的时候就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也许这就是连着几天没有月亮的原因吧。
魔理沙和灵梦坐在走廊上,对着雨景一杯一杯的对饮,所以两个人喝的分量都差不多,可是当天色有点泛白的时候,一开始精神十足的魔法少女早就张大着嘴向后倒睡在走廊上,嘴里嘟哝着“下次不见那个家伙了”之类的梦话,反倒是露腋巫女一个人还睡眼朦胧地拿着酒杯细抿。
打了酒嗝,灵梦朝着躺倒的魔理沙喃喃地说着醉话:
“唔、没想到啊……竟然让你都有这种可爱的烦恼呢。那个女仆啊……可真是——”
“差劲至极。”隐约的有人这么接下话。
“唔?那也太严重了……只是有一点、一点点差劲而已……?嗯?谁!?……原来是你来了呀。”
“非常抱歉,让她来打扰你到现在。”
也许是雨声掩盖了脚步声,像是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样,蓝与白相间的女仆装已经湿透,来人站定在巫女面前,向她郑重地鞠了一躬。
“你先进来吧——”灵梦边挥着手示意不必多礼,一边边抚着宿醉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地和对方说话,“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我猜应该是你道歉,是吧?”
咲夜走上了台阶,坐到了睡着的人的身边。
“现在还不知道该辩解什么,姑且当做是我的错吧。”
听到如此坦白的认罪,灵梦反而没有什么可继续说的了,抵抗着浓重的睡意,善尽待客之道地问道“要喝一杯驱寒吗?”
“嗯,谢谢。”
咲夜自然地用左手拿起魔理沙之前用过的杯子,倒了一杯酒。
“对了,”灵梦忽然想到此时此刻不应该是这位女仆长出现的时机,“现在,应该是你开始做家务的时候了吧?这么大的雨,要有很多地方要整理吧。”
“大小姐睡下之前,准许了我的请假,到今晚十二点为止。”
“你竟然也会请假了!?啊,算了……不过只有这点时间的空闲,不叫醒她吗?”
“不会这么做的。看不到她的笑靥、惹她生气却不能得到第一时间的原谅,这种长时间等待的煎熬……” 看到少女睡得并不安稳的样子,咲夜低下头摸摸她的头,说出了自己的原因:“可以说是我的自我惩罚。”
看不出这个女仆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啊。
虽然一抬头还是刚刚平板的表情,语言中的温柔即使在灵梦的醉眼中也听得真切,也同时认识到自己作为亲友的义务已经尽完。她忽然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从走廊上站起来:“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咲夜你自己弄干后就快把这个家伙带回去,都不要再烦我了。”说完,边走进内室边嘀咕着:“昨天晚上床都铺好了,那家伙才闯进来找我喝酒,我现在也好困啊………咲夜,下次这里可不想再招待忧郁的这家伙了,真是的,她明明只适合像元气笨蛋一样、笑得没烦恼才对。”
这个巫女不坦率呀。咲夜抬头看向阴暗的雨天,饮了一口酒。
就像旁边的这个少女闹别扭的时候一样。
可是,即使是闹别扭也好,只要……
“嗯……?”
似乎是头向下的姿势,身体还颠簸地难受,魔理沙睡得极不舒服,最后不得不睁开眼确认自己身处的环境。
潮湿的土地、花草以及,走路扬起的围裙摆。
想要抱着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没力气,这种头痛是不同于被人用弹幕砸到、直击神经的刺痛。
“咲……啊,好痛痛痛……”
“你是因为宿醉头才痛的。”停下来,将醒过来的、担在左肩的人放下,咲夜帮难受中的魔理沙把帽子重新戴好,“回去给你煮醒酒茶喝就会舒服的。”
“呜呜,真的好痛,下次一定不喝那么多了……话说,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啊,记得有下过雨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你是睡着的,但是雨倒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停。”
“诶?没停?”但是明明没有雨滴下来的感觉……难道说……
魔理沙顺着咲夜的视线抬头一看,看不出时间的阴沉天空乌云密布,细密的雨丝停滞在半空,总是不落下。
果然是这种狡猾的避雨方法,。
“是The World啊。”
自言自语似的,她忽然从头痛而无法思考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这熟悉的词语唤起了昨天晚上讨厌的记忆。于是低下头平着眼看向好像没事人一样、让自己醉酒的罪魁祸首。
“啊啊啊,还过来找我有事吗,女仆长小姐?说起来,刚刚你是把我扛在肩膀上的吧,真是好待遇呢,我真是受宠若惊,能在你心目中有着像货物一样的地位,差不多超越老鼠了吧。”
真是满是别扭的脸啊,这时候连头痛都忘记了吗?——咲夜露出无奈的神情,这孩子果然从昨晚开始就是在生着自己什么气,但又真的猜不出具体原因,要辩解或是请求原谅都很有难度。
“你连解释都没有吗?”
“……因为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昨天那样拒绝这孩子,咲夜并不是没有预见到魔理沙应有的火气,但是听到她临走抛下的话,又感到那是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说什么大小姐和妹妹大人都比她重要的话……是这样的话,自己也不会——
“是无话可说吗?”魔理沙越发地不高兴,撇开直面咲夜的脸看向旁边的一棵树。
本应在风雨交加下东摇西歪的树却因为时间完全停止的原因而僵立,树叶陨落的弧线也被切断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尴尬的气氛和淤积的不满让魔法使终于爆发出了自己的怨气,一拳砸向了树干,但时间被停止的效果使之动也不动。
“其实我讨厌你的World,就像讨厌你一样。总是妨碍他人原本应该走向的道路,但其实根本不能改变什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要暂停啊,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给予人徒劳的希望,之后只有更痛苦。而且你是只为自己而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你的意思是……我的行为让你痛苦了吗?”明白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咲夜即使是掩饰也盖不住异于平时的感情波动,左手扶住了右胳膊,她像是逃避现实地询问着早就察觉的事实,说完以后,连自己都嘲讽地撇撇嘴,“我明明是应该知道的吧。”
“并不仅仅只是这个问题!!”魔理沙低下头,扶着额头,发现醉酒造成的痛苦在此时和某种情绪重叠,益加难过,“而是……而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令我苦恼的原因!”
昨晚喝酒的时候就有点察觉到了——自己已经变了。
尤其在此时细想,愈发地因为这样的改变而不安着: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丧失理智地思考着一个人一件事,会说出不像自己会说的话、做出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有时,甚至会讨厌让自己变成这样的那个人,但是更讨厌的是——开始口不对心的自己。
上方的人没有说话,只有细微的鼻音。
“因为咲夜你是笨蛋,所以我也变得好奇怪。”
“笨蛋吗……说的也是。”喃喃地低语,终于有了反应,女仆长从后面搂住了为恋爱所困的恋色魔法使,轻轻的,“所以如果你要挣脱这桎梏的话,不用太多的力气就可以逃脱。你,想要离开我吗?”
因为被忽然“袭击”而僵硬地动了动,魔理沙发现咲夜真的没有在手上使力,只要自己轻轻一推就能脱离这怀抱。
可是,她的身体却比冰块还硬冷。
“这是你的希望吗,十六夜咲夜?”
故意压低声线装出很严肃生气的感觉,魔理沙忽然想要知道对方真实的想法,她真的可以对自己随意放手吗?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魔理沙,我不能再勉强你了。或者你想一开始由我开始,现在由我结束也行,无论怎么样,只要……”
女仆长的话语一下子哽咽住,魔理沙感受到那双抱住自己的手放开了。转过身一抬眼,只看到咲夜左手捂住嘴,不知道是笑还是在哭,表情很奇怪。
“你怎么了,咲夜?”
下意识问着关心的话,竟然一下子就把之前的怒气忘却。
“……我该怎么办?魔理沙,我好害怕。”
“诶?”害怕?魔理沙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听到了一个潇洒女仆十六夜咲夜绝对不会说的词语。
“有时候会有罪恶感,你明明是那么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却为了自己而强行介入你的生活。而且明知道我只守护你一人的承诺是不可能做出的,可是仍想要听到你的心意——所以在害怕,被勉强的你是否会有一天不能忍受而离去,就像昨天一样,”只是想着如果这样魔理沙就轻松一点也好,加上职责所在,她并没有立即去追上去。“也许对你来说离开我更好,而我失去你也只不过是回到原来的样子——明明理智这么想着。但是……看来我还是败给了自己呢,最后也不能舍弃你的温度。”
魔理沙有点诧异地发了呆,没想到这次能听到这个女仆以如此脆弱的样子吐露真心告白,而且还是这种绝对堪称甜言蜜语的等级,自己生气的理由似乎一瞬间因此而少了一半。
“果然……我还是像大小姐所说的,是个普通的人类啊。软弱的心灵是,脆弱的身体也是。”
这么说着,咲夜下意识左手扶住了右胳膊。而魔理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拉起了她的右手。
“你这右手怎么了?”
想想才觉得很奇怪,这家伙刚刚抱着自己的动作就不自然,即使是满不在乎地扛在肩上,也应该使用比较有力的右边吧,刚刚也是,搂抱时没有力气的感觉。所以是受伤了吗?
因为刚刚说出的话,总觉得两个人此时的气氛有些奇怪,咲夜无力地试图抽回手,同时脸上露出难见的不措表情,“只是妹妹大人暴走的时候,胳膊稍微受得一点伤只有简单处理,加上早上没有休息就赶到神社找你,也或许是淋了点雨的原因……”
听上去一点也不是“只是”的小问题,魔理沙皱起了眉头。
“早上,没有使用能力来避雨吗?最起码应该带把伞吧?没想到这方面标榜完美的你也有这么冒失的时候呢。你这总是胸有成竹的态度也该改改了。”
“这种事……怎么样也好。”
“女仆长竟然说这种话!明明是严格要求手下、规劝主人不当的职业吧,自己却不做好典范,不就没有说服力了吗?”
“魔理沙……”
“而且你病倒的话,红魔馆绝对立刻会变成一团糟,即使不为你自己着想,为了你那重要的大小姐,也不应该做到这种地步。”
不知不觉变成了奇怪的单方面说教——而且竟然是平时大大咧咧的黑白魔法使对完美潇洒的女仆长,完全可以用幻想乡的那位阎魔大人被她的死神手下说教作为类比的例子。
但是虚弱的被说教的人却因此而忽然笑了起来。
“呵,那么如果说是太着急想要见到你,所以忘记了。是这个原因的话,你会高兴一点吗?”
因为机会难得原本还打算严肃下去的说教的人,发现对方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自己占到上风的形势已经改变了,稍稍不满地撇着嘴,做了最后总结:“最主要的就是这点了。虽然是红魔馆的女仆长,不过你也说过你是我的吧。既然是我的就不要受伤,我讨厌自己的人……呃,我讨厌其他任何人侵犯我的所有。”
“是啊,是你的所有。”被拥有的咲夜低声重复着,“这是连大小姐也不可能消除的、这是只有你能拥有的所有权。而且从现在开始,即使你想要舍弃这份权利也不可能了。”
在弹指间,雨水又重新降落大地,伴随着“沙沙”的雨声,她的话继续着,“我将会不择手段留住你。”
即使永远停止时间也在所不惜,我们将困禁在同一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人存在的World。
“喂喂,你忽然变得这么奇怪了……说这种话……”这种近乎甜言蜜语的……
“就当作我是因为虚弱吧……我只是想要魔理沙你明白——”
如果以为下一句话是“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就错了,实际上咲夜说的是“大小姐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
黑白的少女凝视着她,等待她下一句话。
“因为是最重要的人,所以为了守护好大小姐,任何示弱我都不能原谅自己。可是作为人类的我还是有弱点。在大小姐和其他人面前表现完美,却想着‘是你就会原谅我吧’,任性地让你一个人承担着我差劲的一面……也许,为了重要的大小姐而利用你的我本身,就已经差劲到极点了……”
想着“你确实很差劲”的魔理沙不知为什么,却在心里泛着小小的快乐。
“一度自己也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之前就想过要公平地对待你。但是现在我已经决定了,被这样差劲的我所依赖着也请忍耐下去吧,因为我已经——”
咲夜说到一半时,忽然走上前,双手放在恋人的肩膀上,然后……
朦胧间,魔理沙似乎听到了下文。
“——是你的了。”
当两个人在雨停后走回魔理沙的住处时,天已经半黑了。
雨后的夜晚,就像寺子屋的上白泽老师布置的家庭作文中某一优秀文句描写:天空和星月都像被雨洗干净了,清澈而美丽。
“好了,你的伤口这样处理就应该没事了。”
尽可能仔细地处理包扎好咲夜肩膀上的伤口,而且魔理沙还打算坏心地拍拍绷带,却被早就预料到的伤员的另一只手挡了下来。
“你的护理相当完美,不需要这么费心来测试。”
“啧。”
被看透阴谋的魔法使不甘心地收回捣乱的心,和坐在床的另一边的咲夜面对,双手玩弄着手中的绷带卷,有点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你也差不多应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你家大小姐会允许吗?”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游移也许更有信服力吧——这么想着,咲夜点点下巴:
“大小姐对仆人很好,不会因为一点时间回去晚了就生气的。”
“哼哼,完美的大小姐。”
闹别扭的口气,魔理沙对蕾米莉亚虽然不讨厌,但是总有些说不出的怨气,不仅仅是因为咲夜的原因,还有与之数次的交往也并不怎么愉快。说到底,魔理沙就是不能原谅那个萝莉身的百年吸血鬼将她排在红魔馆禁止通行的名单之列,不就是在图书馆多借了几本书吗?又没有对她的那个病弱好友做出什么不当举动。
“对了,说起来,”因为不小心提起眼前的少女对大小姐的敌意,总是徘徊在恋情和工作之间的咲夜不得不转移某人的注意力:“你的头不疼了吗?需要我泡醒酒茶吗?”
“啊啊,你一出现比什么都醒酒……这不是夸奖你的意思。”
“是、是。”咲夜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反而没头没脑的又开始另一个话题,“今天晚上的月亮似乎会很不错。”
“所以呢?”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散散步吗?”
“诶?怎么会想到……”
昨天的打算今天却被对方提起了,而且还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邀请,魔理沙有一点惊讶。
“因为今晚是雾雨十六夜啊。”
自然地回答,咲夜眼睛看向窗外的景色。
“这么难得的巧合,我想要和魔理沙你一起感受。”
“啪!!”
心中的某根弦好像和手中玩弄的绷带一起断掉了,恋爱系的魔法少女刹那间感到两颊比八卦炉还要滚烫的温度,但是想要在咲夜的视线回来之前低下头已经来不及,只有一手掩在脸上,企图遮挡住根本不可能遮挡住的戏谑目光。
“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是发烧就不好办了。”
“你才是被雨淋得感冒发烧了吗?忽然说那句话——”
“所以,要一起去散步吗,魔理沙?”
“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别扭地侧过不看咲夜那忽然正经起来的眼神,“那就……一起去吧。”
一起在雾雨十六夜里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