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时遇你》丛边安枕

4、第 4 章

　　09
　　世界上有很多疾病，我们医生无能为力，世界上也有很多奇迹，我们医生感叹生命神奇。
　　院长女儿继承了院长的衣钵，成为了一名医生，跟我同期进入医院实习。她干过的最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带着一个癌症患者“出逃”！（其实是患者要求的，但我依旧十分敬佩她这种无畏的勇气！）
　　某个深夜，院长女儿帮患者收拾好行李，带着患者“出逃”，第二天，众人只见病房里的一封信不见患者，瞬间，医院变得鸡飞狗跳。一查监控，院长差点吓出心脏病，竟然是他的女儿带走了患者！
　　患者父母闹上门，差点要报警，患者的一通电话堪称及时雨，拯救了这乱哄哄的场面。患者父母明白儿子的想法后就任由他们去了。
　　去看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也好，趁着尚有时日，不留那么多的遗憾。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医生说的期限将至，患者父母越来越焦虑，期限到了，没有传回任何噩耗。
　　一年后。
　　患者说：“谢谢你，陪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看遍千山万水，我能再多活一年，已经很满足了，剩下的时光我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但我想回去多陪陪父母。”
　　院长女儿眼泪汪汪，胡乱点头：“我陪你，我陪你回去！”
　　这一年来，她陪他走过山，趟过水，看过雪，听过风。走遍中国大江南北，在雪地里堆过雪人，打过雪仗；在酒吧里喝过烈酒，唱过情歌。在雨里奔跑，在风中呐喊。也曾深一脚浅一脚掉进泥淖，变成一个泥人，也曾风一程雪一程穿越高原，看那桑格花开。
　　然后，他们又回到起点。
　　患者回到医院，以院长为首的医生团队在大门严阵以待，路过的人都以为来了大人物。
　　院长看到女儿，十分愤怒，却也分得清主次。他们开始给患者做各类检查。
　　检查前，患者对院长女儿说：“我很自私，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没必要烦恼……我也不会……”
　　院长女儿大哭，打断他：“你让我烦恼了……”
　　患者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一时间不知所措：“对不起，我……”
　　“你补偿我……”
　　院长精准捕捉到关键词，趁着众人不注意悄咪咪地瞪了患者一眼。
　　一旁的患者父母眼睛通红。
　　煎熬的等待，漫长的等待。
　　期间，院长女儿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患者妈妈见了她，急冲冲地朝她走去，眼泪汪汪的，见此，院长女儿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稍一愣神，患者妈妈已经到她面前，作势要跪下，院长女儿赶紧把人扶好了。
　　患者已经不能称患者了，奇迹就这样发生了。他的各项指标都正常，没有癌细胞，没有癌症，这种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就这样落在他身上！
　　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生命真的很神奇，又是那样的弥足可贵。
　　10
　　院长家鸡飞狗跳的生活开始了，院长拖着女儿回家，准备关门暴打一顿，患者先生尾随其后。
　　客厅里。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还敢跑！给我站住！”
　　“叔叔，这事不怪她，是我要求的！”
　　……
　　院长女儿说，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干，包括偷户口本扯证！
　　我：“佩服啊！”
　　院长女儿一拍我的肩膀，特别豪情万丈地说：“怕啥！反正到时候有人陪我挨骂！”
　　我：“您真行！”
　　院长女儿一脸八卦地看着我：“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跟傅医生什么时候结婚啊？你看，我证都领了！”
　　我：“毕业啊！”而且你那算闪婚了吧！
　　院长女儿意味深长：“那傅医生还挺能忍的啊！”
　　我：……
　　听不懂，麻烦你圆润地滚开好不好！
　　11
　　患者先生经常要出差，但经历这一次生命大转折后，他换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每天就在办公室里看看文件，签签名。
　　患者妈妈出门购物面带微笑，走路生风，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儿子还活着，还有了儿媳妇，那不得年轻十岁！
　　生活继续稳定平淡，唯有院长横眉冷对。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家这棵长得不水灵，还有点蔫坏蔫坏的大白菜怎么就被一只猪给拱了呢！虽然还是一只优秀的猪，但也没道理啊！
　　还以为长成这样的白菜会没人要呢，自己好歹能再多养几年！
　　既然证也领了，那接下来就是婚礼了。半年后，作为伴娘，见到穿着一袭洁白婚纱的院长女儿时，我被她眉眼的温柔震惊了。
　　一直以来，院长女儿除了一头长发依稀可辨认她的性别外，我们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投错胎了，性格行为都大大咧咧，豪情万丈，能踢会打，院里的男生基本是她的拜把子兄弟，俨然是个女汉子。
　　但是这个人，为了爱情，收敛了自己的锋芒，用她独有的温柔去温柔两个人的岁月。
　　院长女儿扔捧花时特别激动，一时没控制好力度，一扔就是几米远，角角里貌似神游天外的傅医生突然感觉有东西砸过来，于是，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院长女儿激动转身：“是谁？！”
　　几秒后，她：“傅医生！”
　　然后所有来宾都知道接住捧花的人是傅医生了！
　　众人目光中，风度翩翩的傅医生淡定地手拿捧花走到我面前，把捧花交给我，随之而来的，是掌声和起哄声，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捧花，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傅医生。
　　结果他一揽我的肩膀，声音清晰：“这是我女朋友！”
　　不知为何，不想见人了！
　　12
　　和院长女儿一起喝下午茶，聊起他们回来那天的事。
　　我：“生离死别，堪称好莱坞大片！”
　　院长女儿：“素材给你，笔给你，写！”
　　同事余昔路过，打了声招呼，他顺手捻了一块糕点。
　　院长女儿看着他，打趣：“哟，今天小枫不给你送餐了？”
　　余昔面无表情：“太辛苦。”
　　不知为何，我总能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奇妙的优越感，来自已婚人士的隐性秀恩爱？
　　院长女儿：“我买这些东西回来也很辛苦！”
　　余昔看了她一眼，脸上“与我何关”四个字不要太明显！
　　余昔走后，院长女儿说：“小枫怎么受得了这座冰山！你也是！”
　　我：关我什么事？
　　“傅医生真是有过之无不及！行走的制冷机！”院长女儿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八卦兮兮地说，“你知道我们医院的人都说他什么吗，夏日避暑必备良人！所到之处，雪花飘飘！护士长不是爱做媒嘛，听说院里好多人都给她牵过线，唯独傅医生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心里有个猜想。
　　果然，院长女儿：“因为傅医生生人勿近！我十分好奇他平时是怎么治病的！”
　　我们认识的可能不是同一人傅医生！
　　13
　　柒小姐的故事在我看来，至今都……挺神奇！
　　与奶茶、小枫、蛋糕等人不同，认识柒小姐是很晚的事情了，但她却毫无障碍地和她们打成一片。
　　柒小姐曾经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因为小时候的一些悲惨经历，以及悲惨经历后，那个伟岸高大的男人猝然离世的打击，她的心理问题急剧加重。
　　邻居姐姐的惨剧是她童年乃至成年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抹去的阴影。我还记得柒小姐治愈后主动跟我们聊起这段童年经历时，脸上依旧带着痛苦。这种痛苦随着她的成长愈发地强烈，曾在严重时，每一天都折磨着她的神经，让她不得安宁。
　　当时警察及时找心理医生对她进行治疗，一开始一切都好好的，直到半年后父亲的去世，给予了柒小姐极大的打击。
　　就这样，柒小姐成长着，某一天，柒小姐企图离开世界。她曾一度自虐般的在邻居姐姐的墓碑前一站就是一整天，她始终记得那个猩红的场面，记得姐姐就那样再也不会呼吸，记得自己也差点与她长眠。家里人格外重视柒小姐的心理疾病，她的哥哥为此还特意学了心理学。
　　柒小姐上高中时认识了柒先生，柒小姐大学时再遇到柒先生，柒小姐用尽二十几年的时间去治愈心底的创伤。
　　14
　　柒小姐和柒先生结婚，他们婚后日常大概是这样的。
　　日常一：
　　深夜，柒先生睡得正香，柒小姐偷偷摸摸起来，看了会儿小说，太兴奋了，睡不着了，把枕边人摇醒了，突然想起某个小说情节了，开始背诵某小说里的句子，如：
　　“爱妃爱妃！快看，这是朕给你打的天下！”
　　柒先生困得不能自拔，翻身：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日常二：
　　小十一闯祸了，把柒小姐气得冲它直吼：“小十一！再有下次我就把你送回老家！”
　　小十一歪着头，咧着嘴，摇着尾巴，表情无辜：虽然我听不懂，但并不妨碍我卖萌。
　　柒先生下班回来，看到小十一又在面壁思过，日常一问：
　　“小十一，你又闯祸了。”
　　以询问的方式说出了肯定的句子。
　　小十一：“汪！”摇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柒先生一看就知道它企图萌混过关，为了避免自己也面壁思过，他冷漠地走开。
　　小十一：“嗷呜！”委屈！
　　日常三：
　　柒先生和爱人一起旅游，柒小姐极力要求他穿上印着“小哥哥”三个字的衣服，柒先生拒绝。到了景区，柒小姐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印有“小哥哥”三字衣服的小哥哥。
　　她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三个字“小姐姐”，惊喜道：“快看！是情侣装！”
　　柒小姐跑过去跟人家拍合照，让柒先生拍，毕竟当初柒小姐在大学支教时就是被柒先生那一手高超的拍照技术给吸引的。
　　柒先生对柒小姐总是很纵容，他微笑着把镜头对准了柒小姐，照片里只有柒小姐一个人，至于小哥哥，他选择性失明。
　　有看到吗？没有。
　　日常四：
　　小十一长大了，柒小姐日常遛狗。
　　从前，是她遛狗，现在，是狗遛她。
　　往昔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
　　小十一回乡下，如同脱缰的野马，从外面野回来后，敲门，柒小姐开了半扇门，低头看了它一眼，果断把门关上。
　　门外小十一：“汪汪汪！”
　　门内柒小姐母亲：“谁啊？”
　　柒小姐：“不知道哪儿来的狗。”
　　柒先生：“不会是小十一吧，它今天一天都不在家？”
　　门外小十一：“汪！”
　　柒小姐：“我们小十一是朵盛世白莲，没那么脏！”
　　一段时间后，小十一再来敲门，柒小姐开门对着干净了不少的小十一冷笑：“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脏是脏了点，好歹看出来是条长毛的狗，不似刚才，完全就是一条泥狗，看不出毛色！
　　柒先生含笑：“小十一，别总是惹你妈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