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时遇你》丛边安枕

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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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大二时认识了一个学马克思的朋友，就称他为河吧。河来自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闭塞的山区，但其实，我没看出来。他不说我根本就没法把他和山区联系在一起。他说，他们那里的闭塞程度由一个非常重男轻女的现象就可以看出来。
　　我有些讶然，我身边有两个朋友她们的父母确实有些重男轻女，但是有些而已，还有几个，她们父母重女“轻男”，家里总是热热闹闹，胡乱一通笑的。
　　但是，河的父母却是非常地重男轻女，这也造成了河的姐姐水的后前半生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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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有记忆起，自己的父母就特别深爱自己，而对他的姐姐总是非打即骂，水的身上永远都是遍布淤青的伤痕。在这种“畸形”的家庭中，河渐渐地长大，也变得越来越混，惹事了也不会受罚，因为无论如何，都是水的错。
　　河上了初二，放学后跟人打架，没打过，他一对多，被打得奄奄一息。
　　水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水脸色惨白，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唤醒，刚痊愈的伤口又在剧烈疼痛。
　　后来，水帮河处理了一下伤口，让河一个人先回去，河可不会管他这个姐姐要干嘛，自己就先回去了，哪知这一次分开，再重逢已经是十几年后了，一切都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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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太害怕了，她真的太害怕了，她弟弟这次伤得那么重，她不敢回去，她会被打死的，真的会被打死的！
　　夜晚，山区下起了倾盆大雨，山里唯一一条湍急的河水起了巨大的浪花。
　　河的父母因为河受伤，这破天气以及水迟迟不回来，而大动肝火。
　　翌日，雨过天晴。小孩子们去河边玩耍，翻开石头，发现了一张被打湿的纸，上面的大部分内容已经模糊掉了，但“遗书”两个字清晰可见。
　　河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好像家里来了很多人，在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以及自己父母时不时的怒骂！
　　但是，河漠不关心。他出房间，有个小孩看见他，冲他喊：
　　“你姐跳河死了！”
　　“明明昨天还是一个鲜活的人，今天却没了……当时，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死的………还是自己的姐姐……”
　　亲姐跳河，给了他重重一锤，混了那么多年的他忽然意识到，似乎是自己害死了亲姐。
　　假如他没有打架，假如他从一开始就护着她……
　　这个世界啊，没有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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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沿着湍急的河水找了几公里，没找到。最后只能简单潦草地用她的衣服匆匆下葬，简单又敷衍，真的就像她遗书里说的，死了不必找，也不麻烦他们，好给他们省一笔下葬费。
　　遗书里，绝望而苍凉。
　　生活一样地过，仿佛家里有这么一个姐姐是他一个人的幻想，是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梦。
　　只有在拿出水的遗书时，他才敢肯定，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她是他姐姐，亲生的。
　　再后来，他受不了对姐姐的自责和愧疚，还有父母对他那深沉到极致的爱，他从这个时时带给他折磨的山区逃离了。
　　直到现在，他仍旧心有余悸地说：“晚上从梦中惊醒，我会看到他们就站在床边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们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这个家，让我感到无比恐惧。”
　　他开始在外面流浪，打工，日子虽然苦，但他很有安全感。
　　上大学后，他来到这个城市，遇到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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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已经不是水了，她完全没有以前的记忆，并且有很爱她的养父母，有一个年轻有为的男朋友，她像一个公主，过着不容旁人打扰的幸福生活。
　　“我悄悄地跟过她几次，她没发现，她男朋友发现了，并且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并不愿意我和我姐相认，也不想让我打扰她的生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最没资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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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水和河成了朋友，河跟水的男朋友都心照不宣地守着所有的秘密。水的男朋友雨告诉河，水是她的养父母在旅游时遇到的，她被河水冲到路边，养父母连夜将人送到附近的医院，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了，她却因为河水湍急，乱石四布失了全部的记忆，并且医生告诉他们，水可能被虐待过，因为她的身上遍布着旧伤。
　　报警之后依旧无果，夫妻两人决定收养这个可怜的女孩。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水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那一年，水才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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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水即使失去了记忆，但是身体的本能还在，她无法在周围得到安全感，一直到她发现身边的人真的不会伤害她，她才收起浑身的刺。
　　雨是水在搬家的时候遇见的。
　　水努力工作在一个小区里买了房，正好是雨的隔壁，雨的妈妈见水一个女孩子忙进忙出，就让雨去帮忙，因为是住隔壁，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再后来，两人一起去买菜，老板结帐的时候夸了句：
　　“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
　　雨顺势握住水的手，回道：“是。”
　　他牵着她的手，再未放开。
　　没多久，双方父母都知道了，以前水的养父看雨哪儿哪儿都顺眼，现在见到他真是哪都不顺眼！简直毫无优点！
　　这是天下所有父亲的共性。我爸也这样。
　　河说：“有一次我喝醉了，我跟她半开玩笑说，我没什么亲人了，我认你做姐吧！然后，她答应了。我从来没有像那晚那样开心过！”
　　河和水，终是一体，终究会在某个路口相遇。
　　我见过水，在河的毕业典礼上，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她的笑容清清浅浅的，像水一样干净，待在她的身边就像风都是温柔的。
　　雨就在她的身边，像守护公主的骑士，确保她一生无忧。
　　我给他们三个人拍了照，水站在中间，河在照片里笑得像个孩子，毫无倦色，如清泉般清澈的眼眸里仿佛带着柔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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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依旧让人唏嘘，但它不至于真正意义上的生离死别。我想起席慕蓉的一段话，“佛说，前世的500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和谁路过和谁接踵，和谁相亲和谁反目，都是命定，挣扎不出。”
　　听完后的傅医生一脸无语：“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
　　呵，你这样会失去我的！我跟你注定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言！
　　我跟傅医生说：“傅医生，我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糟糕……”这个世界有多么不公平，它可以夺走一个人的一切，给那些总是很努力的人沉痛一击，给那些无所事事的人最大的优待……
　　傅医生；“可是，它虽然很糟糕，但是也没有那么地糟糕，至少至少它给我们保留的千金不换的美好，就像我遇见你，就像水遇到雨，河重逢水……”
　　是啊，这个世界总还是没有那么地糟糕。
　　它依旧给你优待，让你遇见你想遇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