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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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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份江南之地多酷暑,我给你备了轻薄的蚕丝纱裙。怕你吃不惯江南的东西,带了点京地的小零嘴儿……”燕雀瞧了两眼茯苓,“你怎的这么心不在焉,出宫不是你一直向往的事么?”
茯苓蔫蔫道:“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燕雀你觉得,我入宫三年他都未曾注意到我,为何今年对我这么好,他图啥呀?”
燕雀也被她问到了。
“也许突然瞧着你可爱?”
茯苓翻了个大白眼。
外屋的小宫女跑进来禀报,说是皇上遣了人来问可准备好了。
“哎呀,要带的书还没备好,还有你习武的佩剑又带哪把……阿苓你在那嗑什么瓜子,快来帮忙!”燕雀急的直跺脚。
嗑瓜子的姑娘想了想,终于放下那抓了一把还没磕完的瓜子,拍了拍手准备往外走。
“你要去哪!”
茯苓讨好的冲她道:“好姐姐,东西就麻烦你收拾了,随便带就行,我不挑。”
*
未央宫东侧殿门口,塞了银子可也没能进得去,姜茯苓气呼呼的站在门口认真考虑如果凭武力有几分可能能进去。
荣安本来是在宫门口等着,听到宫里的嘈杂声先是不以为然,随后一细听啊,哎呦喂这不是我们的姜主子在闹脾气么,赶紧动身赶了过去。
看到荣安来了,几个守门的小太监哪里还敢拦着茯苓,只得让了路。
卫思淼被罚了禁足,整日没事,就靠在床上看书,书是陪嫁时带进宫的旧书,反复看了好几遍,正无聊着。
“阿淼!”茯苓冲进宫来,一个照面,扑进她怀里。
禁足这些日子,卫思淼也知她伤重,太医来了一批又一批,心里担忧的不行,每日都在为她祈福,希望菩萨不要带走她。
后来荣安大总管来了一次,像是为皇上传达旨意,提点她在宫里好好自省,实则是告知了她,茯苓脱离了危险,没有性命之碍。
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想亲眼确认一下,才放的下心。
此刻两人终于得见,小姑娘们都红了眼眶,彼此安了心。
卫思淼听说她要伴君出宫,却是有些担忧道:“你这身子刚好,长途跋涉能行么?”
“没事没事,我身体好,你看这不生龙活虎了么?”
“到底是我连累了你,害你白受这些苦。”
“阿淼,”茯苓认真的看着她,“我都听燕雀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冲动,顶撞了皇后,害你现在被软禁。我很感动也很感谢你为我出头,可我也不会和你道歉,我们之间不需要有道歉,你明白么?”
卫思淼感觉胸腔之中满溢出一股暖流,认真点了点头。
“算算日子,等你从江南回来,我的禁足也结束了,到时候我再上你那儿同你下棋。这几日我闲着无聊,研究了几种下法,定能赢你。”
“哦对了对了,”茯苓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几本书,“这是我托人去宫外找的小话本,都是新出的,我猜你禁足肯定无聊,拿来解解闷也好。”
两人聊的正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宫人进来道是惠昭仪不知被何阵风吹来了,卫思淼脸色一变……虽然上次是皇后和江锦瑟有意陷害,但惠昭仪存心利用却也是板上钉钉,就连茯苓笑意也淡了三分。
许兰亭搞定了守卫登堂入室,宫内两人皆是一愣,不情不愿的起身向她行了个礼。
“妹妹这是好兴致,”惠昭仪许兰亭似笑非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开了茶会,而不是正在禁足中呢。”
茯苓翻了个白眼。
倒是卫思淼不想得罪他,温温糯糯的开口:“惠昭仪说笑了。”
许兰亭也不客气,往上位一坐,随手拈起桌上的话本瞧了两眼,嗤笑道:“本宫还以为是什么,这玩意儿我看白珏喜欢,没想到以卫妹妹的出身也喜欢这种市井之物。”
茯苓刚想顶两句嘴,岂料卫思淼抢先开口:“臣妾出身自不及娘娘。”
许兰亭冷笑了两声,转头看向茯苓:“听说皇上要带你下江南?”
茯苓这倒是愣了一下。
“别让本宫知道你使了什么狐媚子法勾引皇上,纵使皇后现在失势,这六宫之中也轮不到你一个区区美人兴风作浪!”
只是她话音未落,门外又传来一声。
“六宫之中何人做主莫不是你决定的?”
众人一惊,上座的惠昭仪也吓得花容失色,匆忙起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李君瑾扫了眼桌上的话本,似是惊奇道:“绾娘的《遇卿》有新续集了?荣安又偷懒不帮朕盯着。”
茯苓惊讶:“陛下也看《遇卿》?”
李君瑾笑了笑,顺手拍了拍她的头。
“再拍就傻了。”茯苓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李君瑾听到了没。
惠昭仪陪着笑:“臣妾也是新奇,陛下也爱看这些个话本的么?不如上臣妾那坐坐,再让安冉拿几本新出的让陛下瞧瞧?”
这女人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啊!
李君瑾道:“朕倒是不知,你也爱看话本。”
“哎呀,陛下多陪陪臣妾,可就知道臣妾的兴趣可不止这一星半点。”许兰亭几乎要黏到李君瑾身上去了,这要是别的妃子那铁定是不敢的,到底是被独宠了三年的,底气确实足些。
李君瑾倒也并没有表现的不高兴或是其他,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这一眼就让她动作僵硬了些,一时竟然也不敢真贴过去。
“朕似乎记得,”皇帝不动声色道,“卫美人是在禁足中?”
荣安答:“回陛下,确实如此,娘娘的禁足还有大半个月。”
“那你为何在此?”李君瑾低头问他的昭仪。
惠昭仪许兰亭的脸色是变了又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她到底聪慧,没过多久,好似是想了个万全的说法,正准备开口却又听一句——
“你向来贤惠又善解人意,这般言行不符其位之事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最近后宫也不太平,朕不想你步皇后后尘,你可懂朕的意思?”
惠昭仪还没来得及应声。
“这未央宫你没事也就别来了。”
惠昭仪咬咬牙:“臣妾遵旨。”
李君瑾见她不走,皱了皱眉:“你还在这做什么?”
“臣妾告退。”临走前,惠昭仪又狠狠的瞪了茯苓和卫思淼一眼,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
“行李准备好了么?”
李君瑾的声音把茯苓从自己的世界里扯回来,她早就在李君瑾和许兰亭斗法的时候就无聊的把自己放空了,这会一瞧卫思淼正在用眼神暗示她什么。
“什么行李?”茯苓回神,“哦哦行李,我得回去看看,燕雀应该是准备好了。”
卫思淼突然道:“陛下,是我太过思念阿苓,才让看守的宫人们放阿苓进来的。陛下若是怪罪,皆是我一人所为,与阿苓无关。”
“与她是否有关朕心里清楚,你不必替她出头,”李君瑾伸手抓住茯苓的手腕,临走前顿了顿回头道,“你的禁足免了吧,瞧你是个心细的姑娘,白珏一个人管着后宫也累,有空不如去帮帮她。”
卫思淼诚惶诚恐。
*
李君瑾拉着茯苓回到了未央宫主殿,还在收拾东西的燕雀吓得不轻。
“你先出去。”李君瑾看了眼燕雀。
燕雀带上门,火速溜了。
“你说你去招惹许兰亭做什么?还嫌之前自己命不够大,在容玥那吃的苦头不够多?你就不能保护好自己,好好待在宫里不行么?你身体才好了几天,我才几眼没盯着你?还是说你也想禁足,禁了足你才能安安心心不惹事?”
李君瑾盛怒的样子简直和梦里的他一模一杨,原来梦境不是空穴来风,原来他一直也只是戴着沉稳温和的虚假面具而已。
茯苓被他凶的有些委屈,张了张嘴,良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不说话?”李君瑾平复了一下心情。
“觉得陛下说的挺对的……”茯苓玩了玩自己的指甲,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但是我并没有招惹惠昭仪娘娘,是她来招惹我的……”
瞧她这样,李君瑾心里揪了起来,真是个委屈的小媳妇。
“是朕口不择言了,你……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朕没怪你。”
李君瑾生气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不喜欢说“朕”,但是一旦他恢复冷静,就总能记得自己是个皇帝。
不是说沉熟稳重、温润如玉的李君瑾不好,只是在小姑娘心里,这样的李君瑾比较遥远,而那个真实暴躁的李君瑾却总能让她感到安心,不过当时的姜茯苓连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些道理。
她只是觉得,帝王的爱是天下的,没有谁能得到,也没有谁特殊,自己也不例外。
李君瑾感觉到了她的刻意疏离,他当她是因为自己凶了她几句,有些后悔自己活了这么久竟总能在面对她的时候失去一切自以为豪的稳重。
说重的话犹如覆水难收,好在这次他还有很多时间去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这次去江南是微服私访,朕带的人不多,以免打草惊蛇。我们扮作南下的商户,伺候的丫头最多也只能带三个,是委屈你了些。”
“只带上燕雀便可,”茯苓道,“我平日也不需别人伺候,可如果不带上燕雀,她一个人在京地肯定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李君瑾想了想:“也是,那你便只带燕雀一人?”
茯苓点点头:“陛下打算如何出行,是骑马还是坐车?”
“马车还是要一驾的,不然瞧起来倒是不像做生意的了。”
“确实。”
*
马车是普通的马车,玲珑奉命在宫外找的,这会刚牵到未央宫门口。
只是宫门里李君瑾正在和茯苓吵嘴。
事情是这样的,茯苓把李君瑾的意思传达给燕雀后,燕雀便一切从简迅速收拾好了行李。
但是行李是收拾好了,茯苓却不能穿着宫装出门,李君瑾便在屋外等她换衣服。
今日李君瑾是下朝回养心殿,换了一身白色锦袍才来的未央宫,配上他那画着靛青烟雨图的扇子,颇有些风流贵公子的气质。
茯苓想来想去,也觉得自己也要穿些什么来配合他。
于是她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小厮布袍,背着小厮竹篓,笑嘻嘻的挑开了帘幔。
“……”荣安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看向自家主子——李君瑾脸黑成了煤炭,似乎正在酝酿感情,或者提醒自己不要凶面前这个人。
茯苓有自己的想法。
“小时候,娘亲教过我骑马,但燕雀不会,所以如果陛下不想看到我抱着燕雀骑马,就只能让她坐马车了。”
有理有据。
所以最后,马车里坐的变成了燕雀和玲珑,由荣安驾车,而李君瑾和茯苓两人骑马策应。
等李君瑾闲下来仔细想这件事,他才突然回过神,就算燕雀一定要坐马车也不意味着茯苓就一定得男装啊,她完全可以和燕雀一起坐马车。不过话说回来,在少夫人和小厮里,为什么有人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她难道这么不想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