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柠檬糖》祁雾的猫

32、chapter32

　　谈的不是男朋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顾熙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祁森却是暂时没有勇气去强调和点醒她了。

　　谈恋爱谈的不是男朋友，难不成还谈的女朋友？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划过去的时候，顾熙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后她看向自己女儿，见她神色揣揣，又不免将这个想法越发的扩大。

　　“祁森，你给我说清楚。”顾熙一瞬间严厉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祁森向来有些怕自己的母亲，顾熙发火的时候她便免不了犯怂，但是这次她不想再逃避了，只是希望自己的坦白能不气坏自己的老妈。

　　“我不喜欢男生，妈妈。”她的声音很轻，但却格外的坚定。

　　顾熙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大概也明白了，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下子知道自己女儿是个同性恋，她实在难以接受。

　　一向强势的中年女人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一瞬间她竟然也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绪，愤怒还是失望，又或者担心和害怕？

　　空气中沉默了许久。

　　祁森觉得这样的氛围有些窒息，但她不敢开口说话，只能让顾熙自己去消化这件事。

　　“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一个女朋友是吗？”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的顾熙直视着祁森，眼里和言辞之间的压迫毫不遮掩。

　　祁森嗯了一声。

　　“现在不是你谈恋爱的时候，分手，好好学习。”顾熙还是觉得，自己女儿毕竟还没有成年，年纪小分不清一些是是非非也是正常的，只要时间长了，以后也许就不会再这样了。

　　“妈，我不会影响学习的。”

　　“那妈妈也不允许你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祁森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她的眼睛有些发红，抬头问道：“为什么？”

　　“这是不对的，你早恋不对，和女孩谈恋爱更不对。”顾熙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她的常规认知告诉她似乎不该这样，而且就算她不明白所有，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会让祁森遭受多少流言蜚语。

　　“哪里不对？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有错吗？我没有因此耽误学习，也没有任何过界的行为，就算有错，也是我们早恋有错，而绝不是因为我和她都是女孩子。”

　　“祁森，你非要跟我犟是不是？”

　　“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我没错，也不会分手。”

　　顾熙脾气上来，看着祁森顶嘴的样子瞬间扬起了手，祁森眸色一凝，却没有任何躲闪。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

　　顾熙最终还是没舍得打下去，女儿养了这么大，从来没舍得打过，小时候的祁森就很懂事，也容易被暴脾气的她骂着吓哭，但事后也不记仇，还是甜甜的粘着叫妈妈。

　　怎么能舍得呢，只是顾熙看了一眼红着眼睛犯倔的死孩子，还是觉得她小时候更可爱一些。

　　打也没舍得打，谈也谈不下去了，母女两人干脆陷入了冷战。

　　一直到祁森出院，母女二人都是不冷不淡的相处着。

　　但是祁森知道，可能再过两天顾熙就要回杭城忙工作了。

　　她心里那点期望好像也要落空了。

　　顾熙还要在家待几天，为了祁森方便上学，就借了姐姐家里的电瓶车，每天送祁森去学校。

　　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顾熙是没办法在家里待那么久的，否则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她正为这件事犯难，虞洛就找了过来。

　　顾熙和虞洛早在她回来那天就认识了，对这个帮助又照顾自己女儿的漂亮女人，顾熙心里还是很感激的，再加上自己又是大了她十岁左右的姐姐，她便更会下意识地照顾一些。

　　“顾姐过两天就要走了吧？”虞洛和顾熙约在茶馆，两个人都是成熟风韵的美人，坐在一起也格外的赏心悦目。

　　虞洛以前偶然见过祁森的父亲，祁父长相端正，倒也不丑，但也称不上一声帅，但这次一见到顾熙，她也就知道为什么祁森会长得这样好看了，感情是全遗传了妈妈。

　　顾熙眼里有着淡淡的愁绪，她还在为祁森的事情担心，但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她也改变了一些想法，做出了一些决定。

　　“买了后天的票，没办法陪小孩了，总得出去赚钱，不然生活也没办法继续。”顾熙也很坦诚，没有掩盖自己生活的窘迫，物质和陪伴，她注定只能给祁森一样。

　　虞洛表示理解，为了生活谁都不容易。

　　“那顾姐有想怎么安排小森上学的事吗？”

　　“祁森说她自己可以，但我是想让她大姨有空就来送送她，只是我大姐家里也忙，太辛苦她了。”顾熙说到这里便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的大姐也是劳碌命，一直到现在为了家里还四处忙忙碌碌，又是带孙女又是种菜养鸡养鸭的，之前还照料着一个便利店，人倒是很好，只是她也不忍心再让自己姐姐多一份辛苦了。

　　“小森一直很逞强，不如这样吧顾姐，我平常就看着店，也不是很忙，车我也有，你回杭城了就让我去送她上学。”

　　顾熙惊讶了一下，她和虞洛虽然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但是毕竟认识的不久，不好意思麻烦人家，没想到她会自己提出来。

　　相比之下虞洛倒是淡淡的笑了笑道：“你放心吧顾姐，我很喜欢小森这孩子，和她认识很久了，她应该也跟你说过我吧？”

　　听着虞洛的话，顾熙心里惊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联想到了祁森喜欢的是女生这件事上，她一直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喜欢的到底是哪个女孩子。

　　不会和虞洛有关吧？

　　但贸然揣测就盖章还是不好，顾熙深知这一点，也就答应了虞洛的提议，心里想着以后有什么都要记着虞洛这份好才行。

　　但是一码归一码，该试探的还是得试探。

　　想到这里顾熙便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又纠结的样子。

　　虞洛眨了眨眼，手指轻轻的敲击了一下茶杯，扬声问道：“怎么了顾姐？”

　　顾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纠结了一会儿才道：“还是祁森的事情，我年纪大了不明白，想问问你。”

　　“顾姐你说。”

　　“祁森说她喜欢女生，而且还交往了一个女朋友，”说到这里顾熙倒是真的弥漫着愁绪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的，那天和她争了几句，一直到现在这小孩对我都爱答不理，后来我也去了解一下，我知道这不是一种病，但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发展会对她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虞洛垂眸，她也不得不感叹祁森有一个好妈妈。

　　至少顾熙会为了女儿主动去了解，而且更多的不是认为自己女儿怎么样，而是担心祁森会遭遇不好的事情。

　　“祁森从来不是叛逆的孩子，可能这件事是她做过最叛逆的了，我从来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只想她健康平安，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是接受对她更好，还是阻止她更好。”

　　听到这里虞洛算是明白了，顾熙在乎的也许根本就不是祁森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这件事，而是害怕祁森喜欢女生会被这个社会不容，会遭受流言蜚语或者不该承受的攻击。

　　“顾姐，如果你愿意听听我的意见的话，就不要去阻止小森，你虽然是她的母亲，但你们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有权享受自己的生活，小森也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她的未来无论要承受些什么，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和道路，你可以站在母亲的角度去劝解她，帮助她，但是不要意图控制她。”

　　顾熙摇了摇头道：“可是她还没有成年，我怕她承担不起她做出的选择。”

　　“顾姐，判断一个人是否成熟，从来不是根据她的年龄，小森已经足够懂事了，你也得让她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了，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小森做出的不是更好的选项？”

　　“虞洛，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祁森的事情？”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又或许是顾熙本就敏锐，她一步步的发问已经足够她确认。

　　虞洛没有否认。

　　“但我不明白，你三十来岁，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祁森是怎么入你的眼的？”顾熙说的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像虞洛这样成熟的人，偶尔的善心还可以理解，但是通过祁森她知道，虞洛从在小城里开小酒馆，认识了祁森之后就一直很照顾她，这种事情根本不像是虞洛这样的人能做出来的事，这其中定然是有缘由的。

　　顾熙问的话意思有些丰富，虞洛下意识的抽出了烟盒，在得到对方的允许后才点燃了一根。

　　“小森是个很好的孩子，她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不过这只是最初的原因，后来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把她当妹妹，我嘛，现在算是没亲没故了，有一个妹妹照顾着也好。”虞洛的语气很淡很轻，带着一点追忆，但更多的是释然，或许她早就明白回忆过去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只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记忆里的那个人罢了。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顾熙也不是没有曾经不懂分寸的人，她或许明白虞洛复杂的情感，甚至也曾感同身受过。

　　人的经历不同，但活到这个岁数，阅历大都无异。

　　*

　　祁森是在顾熙回杭城之后才发现枕头底下那封信的，信的内容她只看了一遍，但眼泪已经沾湿了信纸。

　　她这才知道顾熙这些天去了解了多少，又思考了多少，甚至为她的未来计划了多少，到最后也只是告诉她，要健康，要自信，要热爱生活，要平安长大。

　　“妈妈不计较你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但妈妈永远希望你幸福，人生路上有太多的荆棘，妈妈只是想让你少承受一些不好事情，但我也该明白，我的女儿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你该认真的长大了，不论你未来带到妈妈面前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但一定要是一个对你好的人。”

　　……

　　“我的宝贝女儿永远不可以被挫折打败，只要你对生活保持积极，努力的去做了，那你就是最棒的，不可以看轻自己，妈妈不在乎结果，在乎你努力的过程，这是属于你的青春，你该勇敢的扬帆起航。”

　　原来不当面述说只是妈妈最后的倔强。

　　祁森眼里带泪，却还是扬起了笑容。

　　事情告一段落，虞洛每天早上晨练之后便送祁森去上学，倒有几分乐在其中的意思。

　　但这件事还是没能瞒住沈青时。

　　祁森现在没办法参加训练，只能用更多的时间埋头练题，最近省赛已经开始了，段康带队离开了学校，薄筱陈果她们也都跟着去了。

　　原本她也应该是其中一员。

　　祁森眸色黯然，但还是没有让这样的情绪包裹住自己，只是沉下心来安静的刷题。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接到了沈青时的视频通话。

　　祁森有些诧异，连忙挪到了一边，将自己身后的背景变成了白墙，随后便怀着紧张又激动的情绪接通了电话，同时谨记着将镜头对准自己的上半身。

　　沈青时的脸很快出现在了镜头里，她似乎刚洗完澡，把手机立在一边，正在擦头发。

　　祁森的目光几乎粘在了她的身上，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她显露出来的雪白的肌肤，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她发梢的水珠顺着洁白的脖颈流向精致的锁骨，最后没入那抹雪白消失不见。

　　那边沈青时自然注意到了祁森的表现，实际上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从祁森身上移开过，见到祁森的反应她很是满意，只是还不足以消灭心中的怒火。

　　“好看吗？”沈青时停下手里的动作走近镜头，随后在凳子上坐下，让镜头完全对准自己的脸。

　　祁森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敛了一些力道，点头道：“很好看，记得吹头发。”

　　沈青时轻哼一声，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一瞬，随后道：“在干什么？”

　　“做题。”

　　沈青时轻轻一挑眉，像是无意间一般的问起：“你去比赛还带了题？”

　　“嗯，不能浪费业余的时间。”祁森有些紧张，甚至几乎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撒谎时的小动作，她小心的观察着沈青时的反应，害怕她察觉出什么。

　　“不用给自己这样大的压力，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知道吗？”好在沈青时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什么，语气已经平常，只是在叮嘱她。

　　祁森松了口气，庆幸沈青时没有发现。

　　“你最近怎么样，集训很累吧？”祁森有些心疼的问道，沈青时虽然看上去还算精神，但是祁森能发现她比之前更加消瘦了。

　　“累，但值得。”沈青时坚定的说道，但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有一瞬间的暗沉。

　　“我想你了，阿森。”

　　祁森心里一暖，她看着镜头那边的沈青时，眼里盛满了情意和心疼，认真而又温柔的回道：“我也想你，沈小猫。”

　　“那我来看你好不好？我这周有假期，我买票到蓉市来找你好吗？”

　　祁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这太麻烦了，你从安市过去要坐两个多小时的高铁，到了还得坐地铁…”

　　“我想见你，这些都不算麻烦。”

　　“可是…”可是她根本就不在蓉市啊，她还在小城里一边上课一边养伤。

　　“我想要你抱着我，想要你和我接吻，你不想吗？”

　　祁森的那不太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她当然想，无论是平常还是这段时间的低谷期，她都想着沈青时，想到快要发疯，只能做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阿时，我…”祁森刚想要说些什么，沈青时那边突然一阵嘈杂，随后便传来了开门声和脚步声。

　　镜头里有几个人影晃了过去。

　　祁森这才想起沈青时是在宿舍。

　　“哎沈神在打视频啊？”背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但人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只能隐约看见一处衣角。

　　沈青时应了一声。

　　“难怪你今天这么早回来，是男朋友吗？”另外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沈青时弯了弯唇角，没有否认，只是道：“是对象。”

　　寝室里顿时传来几声惊呼，三个室友似乎都很惊讶。

　　“卧槽沈大佬的男朋友，让我看看！”

　　祁森听到这个声音便手忙脚乱的挂掉了视频，直到手机显示通话结束她才松弛下来，但又忍不住想沈青时会不会对她突然挂掉视频的事情感到生气。

　　想到这里，祁森连忙编辑了几条消息发了过去。

　　沈青时几乎是秒回了消息，但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没事】

　　【我要吹头发了】

　　祁森回了一句好，又叮嘱了几句别的，但沈青时都没有再回。

　　一直到快要十二点，祁森才收到沈青时的消息，但也只有一条，甚至只有两个字。

　　【晚安】

　　祁森也回了一句晚安，随后便收拾好习题也上了床，但她怎么也睡不着，翻身也不是很容易，脑子里除了沈青时还是沈青时。

　　她想她了，很想很想。

　　想抱着她，想亲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