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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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聲已经失眠了好久，好像从于周海走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赵晚的哭声，梦到她那双哭到通红的眼睛无助地看着自己。
他并不是害怕赵晚的哭。
他害怕的是自己没有办法帮助赵晚走出悲伤。
少年站在男厕所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疲惫的面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又咽进了肚子，胡乱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便要离开。
还没等他抬起头，只听厕所的门发出一声巨响。
像是被人一脚踹开了。
于聲伸出手凭着感觉去拿一旁的卫生纸，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脑袋兀地一沉，被人死死地按进水池中。
鼻尖磕到了瓷做的盆池，眼泪花混在水里，于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呛了一口水，差点在陆地上被淹死。
不知道是不是身后的人有点心软他狼狈的样子，没过几秒变松了手，让于聲顺着镜子看到了他的模样。
少年的上半身衣领处有些湿润，额头的碎发正在往下无休止地滴着水，鼻尖发红，仔细看会发现鼻尖已经被磕的血肉模糊。
萧寅站在他的身后冰冷冷地看着他，他吸了口指尖的香烟，朝着于聲的小腿踹了一脚：“听说你爸死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镜子里于聲的脸，慢吞吞地说道：“你爸死之前知道你喜欢男的么？”
于聲想都没想，抄起手边的香皂盒转头砸向萧寅的脸，接着抬起脚踹向他的肚子。
少年洁白的校服上多了一个四十码的鞋印，萧寅捂着后脑勺，痛苦地眯着眼睛看向于聲，他嘶吼道：“你他妈疯了！”
话音刚落，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蝉鸣带着夏日的燥热一同穿过厚重的玻璃，于聲这一巴掌几乎用了所有力气，掌心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发麻。
他垂下头用左手揪住萧寅的衣领，强迫他偏过头与自己对视。
“萧寅，”于聲喘着粗气，将自己心中的怨恨压下去，“我没有招惹你，你最好也别来招惹我。”
萧寅瞪着眼睛看着于聲，说话都觉得困难，口腔像是被血糊住了一样难受。
于聲站起身将自己的脸擦了擦，鼻尖的血还在汩汩冒着，于聲手下发着狠地擦过鼻尖，仿佛真实的疼痛能够让他忘记刚才那番话带来的伤害。
少年走回班，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以及小声地惊呼，自顾自的走到位置上拿起书包准备要逃课。坐在前面的向漾着急毛慌的抽了几张卫生纸传递给于聲，说话语速飞快：“你干嘛去？你等会儿再走，先擦擦头发。”
女孩子从书包里揪出一沓创口贴往于聲手里塞：“班主任同意你走了？”
于聲摇了摇头，随手拆一个随意地贴在鼻子上：“没说。”
“你直接逃课啊？是要扣学分的。”向漾皱了下眉毛，“要不我去替你跟老师说，就说你生病了身体不...”
于聲打断向漾的话：“不用，我翻墙走，就当今天没来过。”
向漾挑起一边眉毛，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教室门口的人吸引了目光。。
萧寅正被两个人扶着踉跄着走进教室，他抬头看向于聲，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看上去都有些狼狈。
“我先走了，晚上受累你把笔记发我一下。”于聲拍了拍向漾的肩膀，小声道，“萧寅要是找你麻烦，记得跟我说。”
向漾扯起唇角：“谁找谁麻烦还说不准呢。”
女孩子的语气带了些嘲讽意味，萧寅瞪了她一眼，随后被人搀扶回自己的座位。
刚才被于聲按在地上的时候崴了脚，现在整个人不仅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行动不便了。
怎么看都是自己成为了笑话。
萧寅的拇指指甲死死按进肉里，他停下脚步看着即将走出教室的于聲大声问道。
“于聲，你上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这话像是颗陨石一般砸进聊八卦的班级中。
于聲站在班级门口看着萧寅，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嘴角毫无任何笑意。
他漠视着萧寅，两秒后偏开目光抬脚走出教室。
他前脚刚出教室，后脚嘲笑声便在他耳朵里炸开，于聲一脸平静地拎着书包走下楼梯，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夏风扑到皮肤上带来一串炎热，于聲到超市买了根冰棍叼着，又买了点火腿肠带到操场上，不知道高一高二怎么安排的课表，第一节课就是体育。
于聲咬了口冰棍，手指灵活地剥开火腿肠的外皮，少年蹲在墙根处，举着一根火腿肠到处喵喵叫。
没过一会儿一直通体白色的小猫从后墙翻了进来，它居高临下地看着于聲。
于聲面上也没有好脸色，他冷着个脸对小猫挥了挥手上的火腿肠，随后靠在墙根一屁股一坐在了地上。
小猫注意到火腿肠后便讨好似的叫了两声，接着跳下墙亲昵地蹭着于聲的手。
少年的手指轻点猫咪毛茸茸的头，他将火腿肠递到它的嘴边，歪着头淡声道：“慢慢吃吧，没人跟你抢。”
小猫完全不听他在讲什么，当然它也听不懂。
于聲喂完猫坐在操场上看着不远处在跑步的班级有些出声，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走得时候正好手机响了。
是梅弄打来的。
这人参加集训去了，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聊过天了，就算聊天也是错时间各聊各的，现在突然打电话过来应该也是知道了什么。
于聲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后扯着嘴角语气刻意上扬道：“梅老师，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对面沉默了两秒，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称呼一样。
“你现在在哪？”
“怎么了？”于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小猫正抬起爪子放在他的手上。
梅弄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于听着有些不真切，总感觉别人的声音都比梅弄的声音大。
“向漾说你受欺负了。”梅弄瞥了一眼旁边正在做题的纪琛，这人真掉着脸怨妇一般地看着自己。
于聲笑了声：“我怎么可能受欺负？”
少年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吃了点小亏而已，后面我都让他还回来了。”
“小耳朵，鼻子疼不疼？”梅弄问道。
他看了向漾给纪琛发的聊天记录，女孩子把伤口形容渗人，梅弄看得心里实在揪得慌，什么都没想直接顶了个电话过来。
于聲的手顿住，鼻尖涌上一阵酸楚，他哑了声音，艰难的维持着声线，让它不颤抖。
“疼。”
“哥，疼死了。”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少年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过，“我很想你。”
他不疼的，他也不感觉委屈。
但是梅弄问他了。
他就觉得好疼。
深入骨髓的疼。
疼得他喘不上气。
梅弄的喉结上下滚动，喉间干涩的发紧，他说“我也想你，都有谁欺负你了？”
于聲没吱声，慢慢转移话题：“哥，我看了，你回来的那天有雨，你记得穿个外套，别着凉。”
于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梅弄也不恼，他轻声应道：“好，如果再有人欺负你，记得跟我说。”
“等我回去给你撑腰。”
这通电话打了没有三分钟便匆匆挂断了，后来纪琛试探性套话于聲的时候说漏嘴过，那天是正好发下手机给家长通个电话的，梅弄没有给家里人打，直接给于聲打过来的。
于聲知道后没有说话，只是打了个马虎换了一个话题。
他是迷乱酒吧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但是等他回到家里却开了好几瓶啤酒喝的烂醉，意识迷离之际，他还在攥着手机盯着屏幕上一个纯黑的头像发愣，嘴里时不时喊着梅弄的名字。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就连钟表都不曾发出声响陪伴他。
于聲逃课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赵晚的耳朵里，女人坐在办公桌前听着手机另一头孙默传来的声音，空调外机嗡嗡作响，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过。
她敷衍着孙默的啰嗦，挂了电话后直接给于聲打了过去。
于聲刚洗完澡，看到赵晚的电话后不用说也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
“聲啊，”赵晚的手指点着桌面，“妈跟你商量个事情行么？”
“你可不可以听话一点？让妈妈省省心好不好？”赵晚拿起一旁的铅笔夹在指尖转了转，“妈妈最近很累。”
于聲握着手机的手发紧，他已经流不出任何的眼泪了，只觉得难受。
赵晚的话像是一道惊雷从他的头顶劈到脚尖，他忘记自己是怎么答应赵晚的，忘记了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忘记了是谁先挂断的。
他不想回想这些，只记得赵晚说“让妈妈省省心好不好？”
于聲脑子里面一团乱，他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平摊着的物理练习题一时间不早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
明明他哪道题都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