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诛梼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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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卿。”温渠唤她：“对不住，一直瞒着你。神剑出世，唯身负剑骨之人方可驱使，剑骨一脉，总要留一个人。”
总要留一个人，便该是花时卿么？
江璃说不了话，只觉心中发堵。若是真正的花时卿在此，该有多绝望。
偏偏温渠对她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时卿，剑名长宁，此后便由你执剑，代我们守护眠棠村。”
长宁，长宁剑。
这剑的由来，未免太过沉重。
裴时寂走过来，低头温柔地注视她：“阿卿。”只这么唤了一句，却没有下文，眼睛里还带着笑意。随后便朝温渠一点头，纵身跃进了铸剑炉中。
江璃忽然觉得此人真是坏极了。
“噗通”，“噗通”……
又有几人跳了下去。
江璃在心中默默数着数，直至数到第九声时，忽然想起，那日在小院门口，秦无昭对她说：“阿卿，待海棠花开了，你得多看看。”
原来，是替他们多看看。
掌心的血珠顺着纹路落了下去，像晶莹的泪。
禁制已经解除了。
铸剑炉中火焰熊熊燃烧，将长宁剑映得绯红。
眠棠村村民全都跪地伏拜，哀声震天。
江璃垂下眼，对着铸剑炉拜了三拜，随后便将长宁剑握在手中。剑柄滚烫炽热，却并未灼伤她的手。
小川泪流满脸地看着她：“卿姐姐！”
江璃神色肃穆，以剑指天，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剑骨一脉花时卿，今日必将诛梼杌，还眠棠村安宁！”
“诛梼杌！还安宁！”
“诛梼杌！还安宁！”
“诛梼杌！还安宁！”
喊声震天，久久不散。
江璃下了铸剑台，将奉剑用的十把剑连同长宁剑一起装入储物镯中，小川跑过来，满脸担忧之色，眼圈红红的：“卿姐姐，如今剑骨一脉只剩你一人了，虽铸得神剑，但梼杌凶残暴戾，你......”
“别担心，我有分寸。”江璃摸了摸小川的头，露出一个笑：“若你不放心，不妨在山下等我。待我杀了梼杌，我们便一起回来。”
小川重重地点头：“卿姐姐，你可一定要平安出来，我会一直在山下等你的。”
江璃一人上了山，轻车熟路地来到梼杌栖身的洞穴，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来梼杌一直在沉睡，还未知晓眠棠村铸成神剑一事。
江璃隐藏气息朝山洞靠近，方走到洞口，一道绿色的光刃便飞了出来，江璃险险避开，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人类，未经吾的允许，不准入内。”
江璃假意恭敬道：“梼杌大人，我来奉剑。”
“已到奉剑之期了么？”梼杌显得很不耐烦：“人类，将剑放在洞口，吾自会来取。”
江璃没有动。
梼杌很没有耐心，又是三道光刃打了出来，江璃一一避开，垂着头，似是受了惊吓般，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梼杌大人，今岁所奉之剑乃眠棠村特意为大人所铸之剑，极其特殊，需得梼杌大人以幽火淬炼，再由我以血祭之，方可成功。”
“既如此，允你进来。”梼杌信以为真：“若今岁之剑得吾心，吾可应你们一个要求。”
江璃装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谢梼杌大人恩典。”
洞中构造江璃已十分熟悉，很快走到最深处，看了梼杌一眼，便慌忙低下头，声线颤抖：“梼杌大人。”
梼杌见来人乃是一个连看它都不敢看的弱女子，心中轻视，懒洋洋地趴了下去，示意江璃：“把剑取出来罢。”
江璃取出十个剑匣，放至梼杌身前空地上，一一打开，仍旧低着头：“大人请看。”
梼杌随意扫了一眼，目光在长宁剑上停顿片刻，满意点头：“确实不错。”
话音方落，十把剑猛然升空，幽火窜起。
梼杌见十把剑并未被它的幽火焚烧成灰，心中愈发满意，连带着看江璃也顺眼了许多：“人类，该你了。”
“是，大人。”江璃战战兢兢上前，抬手将被幽火焚烧的长宁剑召下来握在手中，剑锋在掌心里轻轻一划，鲜血溢出，很快被长宁剑吸收，剑身上猛然爆出一阵白光。
梼杌眯了下眼睛：“果然是把好......”话还未说完，便发出一声怒吼，整个山洞都跟着晃了晃——长宁剑已然插入了它的右眼！
江璃将剑拔出，趁梼杌痛苦嘶吼间，又是一剑劈向梼杌左眼，电光火石间，梼杌张开翅膀挡了一下，长宁剑擦着梼杌的眼过，削掉了梼杌的半只翅膀。
接连被一个如蝼蚁般的人类偷袭受伤，梼杌心中怒火大盛，几十道绿色光刃纷纷朝江璃涌去，江璃执了长宁剑抵挡，但三阶修为终究太过勉强，身上被划出道道血痕。
很痛，但尚且不及以身殉剑被烈焰焚烧筋骨之痛的百万分之一。
长宁剑上闪过一道红光，地上的九把剑纷纷朝梼杌涌去，江璃趁机一剑插入梼杌的左眼，被发狂的梼杌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山壁上。
失去了双眼的梼杌彻底陷入疯狂，簇簇幽火朝四面八方落去，整个山洞都震颤起来，无数碎石簌簌而落。
江璃一面抵挡幽火，一面寻找机会攻击梼杌，灵力渐渐见了底，身上也布满了许多伤痕，整个人已成了一个血人。
梼杌将自己眉间内丹所在处保护得很好，她屡次想击碎梼杌的内丹都未得手，若是再耗下去，败的只会是她。
看来千百年前，花时卿最终也没能再回眠棠村看海棠花开。
江璃轻轻吐出一口气，划破手指，以鲜血在长宁剑上画了一道符，符文亮起，转瞬间便将她体内的生机吸收殆尽。
意识渐渐模糊，江璃恍惚中看见千百年前的花时卿手持长宁剑，眉目沉静，语调冷凝：“我花时卿，今日以身祭剑，诛梼杌，求长宁。”
梼杌已发动杀招，幽火与光刃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江璃执了长宁剑，身后浮现九道巨剑虚影，迎着漫天幽火与光刃，直直斩向梼杌眉心。
“轰隆”，梼杌内丹破碎，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江璃的意识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山脚下，正忧心忡忡等着花时卿出来的小川，听见这一声巨响，抬头去望，却见一道白光如白昼流星般从山洞里飞出来，直直地插在他身前的地上，是染了血的长宁剑。
古战场城门口，顾无尘仍旧在骂骂咧咧：“裴时寂，你怎么能抛下我徒弟一个人出来，你知不知幻境有多危险，我徒弟才三阶修为，若是没能杀了梼杌，她可就要被困在里面了，你——”
“不会。”裴时寂淡淡打断他：“她会出来的。”
“你告诉三阶修为如何杀死梼杌？！”顾无尘十分不满：“即便我徒弟平安出来，定也会受重伤，到时还怎么抢剑？”
裴时寂回答得干脆：“我替她抢。”
顾无尘翻了个白眼：“神殿门口有禁制，需得得到承认者方可入内，你能否有进去的资格尚且难说，如何替她抢剑？堂堂魔君，竟连个幻境也破不了，还连累我徒儿一起掉进去，我看你这魔君之位可以让出去了！”
裴时寂想起自己掉进幻境的原因，手心微微有些发烫，轻轻咳了一声。
顾无尘：“哟，你还知道惭愧脸红，丢下我徒弟自己出来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
裴时寂：“……”
魔君大人若无其事地转身盯着幻境入口看，以防止顾无尘再对着自己胡说八道。
顾无尘骂了一会，喝了两杯水润嗓子，又翻了几瓶毒药出来：“裴时寂，你可要好好在此处等着我徒儿，我得去神殿入口下点毒，免得她出来神剑却被人拿了。”
裴时寂点了下头，顾无尘又塞给他几瓶上好的疗伤药，召出火焰凤凰飞走了。
终于清净下来，裴时寂不免开始担忧江璃的安危。
江挽月是个不肯吃亏的，应当能用些计将梼杌杀了，再不济，她是炼丹师，还可以用毒，总不至于被困在幻境里。
若是真的出不来……
裴时寂抿了下唇，岁然剑已握在手中，看在江挽月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他只好将幻境劈了去救她。
江璃并没有给裴时寂劈幻境的机会，一刻钟后，她整个人从幻境中跌了出来。
裴时寂忙上去扶她。
在魔君大人的眼中，江挽月整个人都如同被血浸透，形容憔悴，狼狈得很，她睁开眼看了他半响，睫毛上的血珠顺着脸颊滚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然后他听见江挽月咬牙切齿的声音：“裴时寂，你这个……”
后半句话，裴时寂没能听到，因为江挽月已经晕了过去。
裴时寂手忙脚乱地将能治伤的灵液喂进江璃口中，又用灵力替她施了个清洁术，靠着一棵树坐下，抱着江璃片刻也不敢动，唯恐动一下便加重她体内的伤势。
昏睡中的江挽月像一只收起爪子的猫，眉眼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只是时不时会皱一下眉，发出极轻的呜咽。
裴时寂凑近了些，听见她说：“疼。”
原是怕疼。
衣服上的血污已清理干净，露出江挽月身上大大小小几时处伤口，她的手无意识地蜷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裴时寂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任由她握着。
天地寂静，唯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裴时寂垂眸静静看着江璃，脑海中忽然无端端地闪过一个陌生的片段。
满树梅花灼灼盛开，大雪似纷飞的鹅毛般往下落，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小女孩坐在梅树粗壮的枝桠上，对着他笑得明媚：“你也是来此处看花的吗？”
裴时寂眸光微暗。
那个小女孩的容貌，像极了江挽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诛梼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