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太阳》潼关是道关

4、窃喜

　　从幼儿园里偷偷溜出来一个小人，他的头发带着自然卷，手里捧着一个棒棒糖，像个圆鼓鼓的小气球小跑到知非的身边。

　　这个孩子，不过是四五岁的年纪，眼睛很是锃亮，仿佛能明白很多事情。

　　“Mom, I miss you all day！”顾小满用小指头卷着自己额前的卷发，夸张地说。

　　知非蹲下来，指着他圆圆的鼻头，“跟你说什么来着，到了国内得说中文。”

　　顾小满的小手握住她的指头，傲娇地说，“知道啦！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说中文，还有小朋友说我发音标准呢！”

　　这小鬼，竟然都知道标准这两个字了。

　　顾小满突然注意到知非身边站着的男人，他抬头仰视着，“妈妈，这个人是谁呀？”

　　陶知非说，“他是妈妈的老师，你应该叫......”

　　“爷爷好！”顾小满脱口而出。

　　爷爷？！

　　顾小满看着陶知非脸上的笑容凝固住，连忙改了口，“u......uncle好！”

　　uncle！？

　　顾小满还自顾自地解释了一番，“妈妈，你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老，还很帅呢！叫uncle要比爷爷好呢，对吧妈妈！”

　　季青临半蹲下来，与那孩子的视线平行着，“小孩，你叫什么？”

　　“小满，我叫顾小满！”

　　陶知非站起来，冲季青临笑了笑，“季老师不好意思哈，小孩子的中文不太好，我回家会好好教育他的。”

　　她从文件夹内翻出那本黑色的笔记本，递给季青临，“这应该是您的吧，可能刚刚报道有些着急，不小心拿错了，还给您。”

　　季青临正准备站起来，不料顾小满吸了吸鼻子，手里又捧着棒棒糖腾不出手来，于是他一声“啊鳅——”

　　一个响亮的喷嚏正对着季青临的正面打了出去，小满刚刚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渣渣也随之一起喷在了季青临的脸上和白衬衫上。

　　那白色衬衫顿时变得五颜六色，还充满着粘腻感。

　　季青临下意识半眯一只眼，眼尾稍稍往上抬起，倒也没有往侧边倾斜的动作，恐怕是没来得及反应，就连知非也始料未及。

　　陶知非一想麻烦大了，刚刚是误会，现在又被小满这一喷嚏打得简直是雪上加霜，“抱歉季老师，真的很抱歉。”

　　她连忙从包里掏出纸巾，也没有地方能蘸水，只好干擦，可是她觉得那粘腻估计也是擦不下来了，晕开成了一个个小球状的污渍。他的眼镜上粘了一小块棒棒糖，她将手伸过去，为他擦拭，“季老师，您眼镜上有一小块脏了。”

　　季青临的眸子从那张纸巾上左移到她认真的双眸中，也任由她的小心擦拭，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只手臂，他趁这短暂的时光望着她清澈又娇媚的面容，忽而又一抬手，“我自己来吧。”

　　“喔，好的。给您。”

　　他的拇指和中指扣住眼镜，微微垂首将它摘下，那双眼睛没有一层眼镜的阻隔更有神，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清魅。

　　他将纸巾捏成一个弧度，来回擦拭残余的痕迹。

　　这回轮到知非打量着他，他生着一双好看的瑞凤眼，在鼻梁上有一颗如墨笔轻点的痣，颧骨和下颌骨的比例很好，颧骨下大抵是因瘦的原因稍微有一些凹陷，大多好看的男生都会如此，但他有着很强的天庭饱满和眉骨高的优势，脸部立体感很强，加上那双勾人的眼睛，不愧是被学生们爱慕的人间绝色。

　　摘下眼镜后，陶知非竟生起了更大的求知欲，他说话的时候确实有一股距离感，那他笑起来会是怎样？

　　但她总得摆平现在冲撞了老师的尴尬气氛，“季老师，您的衣服脏了，要不我帮您洗了之后再换给您吧。或者我，赔您一件？”

　　季青临重新戴上眼镜，“我晚上要出席一个活动，本来想就直接过去的。”

　　“真的很抱歉耽误您时间了，要不您跟我回家换一件？我家就在这附近，您换件衣服过去，然后这件衣服我洗好之后还您。”

　　她这话一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也不知道季青临有没有信她结了婚，但是孩子这事肯定没跑了。这么说话会不会有些暧昧，嗐，自己那么多年都没回国了，也不知道现在国内是怎么个开放程度......他不会怀疑她疑似和他发展婚外师生恋吧？

　　她连忙又说，“或者您到附近商城再挑一件衬衫，我给您买单，算我赔给您的。”

　　“好。”

　　陶知非正准备点头领他去商城。

　　“那就去你家吧。不过得快一些，我赶时间。”

　　“......好。”

　　知非牵起小满的手，走在沥城三月的夕阳下，季青临则与她并肩跟着，俨然如同一家人一般，正在惬意享受着和煦的晚风和黄昏。

　　小满总会和知非分享他每天都看见了什么，老师教他念什么儿歌，小满总是一脸很傲娇的小表情，要知非的亲昵和抱抱，“今天我们老师教我们了一首诗，说上小学才用背，但是我当场就背下来了，老师奖励了我两朵小红花呢！”

　　“是什么诗，你背给我听听？”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他的小脑瓜一转，“妈妈，我想吃烧鹅了！”

　　陶知非瞥了他一眼，故作恼气的样子，“你个小馋猫，上周不是刚吃过了？过两天再吃。”

　　“我上周是洛杉矶的烧鹅，又没吃过中国的烧鹅，哪里知道是什么味道嘛！”小满开始用奶音撒着娇。

　　说来也是，知非带小满刚来中国还不满一周，虽然小满不说，肯定在饮食和居住上有些水土不服，前几天吃油炸食品还闹了肚子，她现在也得好好注意，别让丁点大的孩子落下什么胃病来了。

　　“现在我们赶时间要回家呢，别让妈妈的老师等着急了，过两天妈妈给你买来吃，好不好？”

　　小满头一倾斜，望了眼季青临，嘟了嘟嘴，“那好吧，小满乖乖听话，先带uncle回家！”

　　正路过斑马线，知非和小满聊得正欢，又没顾上国内车道可以右转，又快要碰上一辆正准备驶过的小轿车，一只手横在知非身前，路上没说话的季青临终于冒出两个字，“看路。”

　　季青临见车驶过，才放下手，“国内发生车祸的概率比国外高很多，就算是绿灯，也得观察来往车辆。这里不像美国，很多意外有可能会随时发生。”

　　“嗯......我下次会注意的。”陶知非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认错，又抬起头看着他，“咦，季老师，您怎么知道我之前在美国？”

　　季青临抬了抬眼镜架，“新入学的研究生档案，我都看过。”

　　“噢，马上就到了季老师。”

　　陶知非的暂住地是陶远泽给她安排的一个高档公寓，一栋才十几层楼，每层就两间住户，里屋的空间很大，知非和小满两个住着三室一厅，其中一间就被知非拿来当储物和衣帽间了。

　　鉴于刚搬来没几天，知非又要处理学校开学的手续，于是门口和大厅堆了好几个大箱子还没来得及整理。

　　“季老师您坐一会，我给您倒杯水，然后给您去找一下衣服。”

　　陶知非把他领进门，虽然家里还没收拾完，但是都是整洁的，大厅孩子的东西都要比知非多，可想而知她得天天围着小满转。

　　“妈妈，我来倒我来倒！”

　　知非应了一声，人就钻进那间屋子里了。

　　小满像个小人精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季青临，将倒好的水放在他手边，“嘿，你好像很不好相处的样子诶。”

　　季青临竟嘴角上扬，“是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小满纳闷着，“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妈咪？喜欢的话又跟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不喜欢吧，又觉得不应该啊，我妈咪那么漂亮！”

　　季青临抿了一口水，“那些人，是怎样？”

　　“买花买巧克力买礼物，约妈妈看电影去游乐场，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不过大多都中途放弃了。”

　　“为什么？”

　　小满的声音突然越来越低，“我想是因为我吧......”

　　知非在衣帽间里左挑右捡，那叫一个愁字上眉头。她的衣柜里虽然有不少中性的上衣，但是那些衬衫大多数都是合她身的码数，哪里来的男装衬衫。于是她把目光放在了她的那些当做外套外搭的衬衣上......

　　不一会儿，陶知非左右手各拿着一件衬衫出来，“季老师，我家里没有白色衬衫了，您看看这件黑色的可以吗？这件是oversize的，我想您应该可以穿。”

　　季青临动作很利索，三两下便换好了，那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很是合适，只是肩部稍显不太服帖。没想到知非买的外套款衬衣既然能那么合身，由白衬衫到黑衬衫，季青临身上突然油生出一股说不明的腹黑劲。

　　“季老师，方便留您一个电话吗？我洗好了衣服联系您。”她记起冯沁说季青临并不带这一届的研究生，那估计平时找他也不太好找。

　　片刻后，他回应着，“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