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秋风》岚鸽

16、思慕篇

　　风吹叶落，已至深秋，繁华枯黄尽去，空有几株残花仍半吊在枝头，连阳光都透露出几丝凄凉。转过廊腰，偌大的凤鸾宫前空有几个侍卫守在门口，死寂般地杵在那，即使是这般华丽的宫殿，却也显现出死一般的压抑。男人往殿内深深望去，踌躇许久终才抬脚只身踏入门槛。
　　仍是无人。
　　男人显然早有预料，便不慌不忙地绕到了□□。
　　粉衣的窈窕宫女规规矩矩地在两侧站着低头候命，在前方女人身着素衣，背对着男人坐在石凳上，手臂微动，像在忙活着什么，一旁的贴身宫女举着木盘，亦是无言地立在身侧。
　　终究是看见了人。
　　那些站在两侧的宫女很快便察觉了男人的到来，神色慌张正欲行礼，男人便食指举起靠在唇前示意噤声，然后招招手让宫女们悄声退下了。前方的两人仍是忙活着手中之事，毫无察觉。
　　男人屏息敛声地踱步到女人身后，慢慢的便看见了她手中修剪的一株纯白的、却已泛黄几欲凋零尽了的白日菊。男人见了微微皱眉，神色微便，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却很快恢复如常。微风轻拂，男人看着面前衣着单薄的女人，心中微动，随即便取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轻声从她身后拢了上去
　　“天已入秋了，你穿的这般单薄，当心着了凉。”男人俯下身来在女人耳边低语。
　　女人浑身一颤，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显然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个措手不及。一旁的宫女连忙跪下请安，女人虽是吃了惊，却仍立马恢复神色，坦然自若地徐徐起坐欠身行礼。
　　“涟漪，去沏茶来。”
　　“不必了，朕想与你独处一会儿。”男人还没等宫女答应，便忙声制止，涟漪接了皇后眼色示意后便退下了。
　　“来，坐。”男人执起女人的双手，与她坐下。男人笑盈盈地盯着女人许久，像是怎般都看不够，可女人的目光总是回避着，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
　　男人的目光缓缓移到了那盆白日菊上，神色微冷。“皇后怎想的修起花来了？”
　　“花期已逝，这花终是要谢了，我见今日晴阳，想着把它拿出来晒一晒，但愿它能再多活些时日。”女人说着，伸手轻轻抚摸着泛黄的白瓣，眼底藏着莫名的忧伤。
　　男人别有意味地眯起眼看着女人，目光又冷了几分。
　　无言许久，男人偏过头来，不再看她，略有失神。“千珏的事，你知道了吧。”
　　“怎能不知，陆夫子受了箭伤，千珏身上也着了几处刀伤，若是他学武不精、若没有陆夫子舍身相救……”女人脸色愈来愈冷，就连往日清冷淡然的眸中都有了几许怒意。“我想去探望一番，却又怕扰了他，倒惹的他烦心，便只派了人与他和陆夫子送了些补品去。”说着，女人却又泄下气来，眼眸低垂，颇有些痛心与无奈。
　　“都是朕的错，”男人见她这番于心不忍，牵过她的手，甚是愧疚，“朕没有保护好他。”
　　“可是三儿并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他心思单纯，怎想的出如此诡计。”女人徐徐抽回手来，瞬时神色恢复如常。
　　“定是有人指使了，那孩子好骗得很。”男人见状讪讪收回了手。
　　“可查出来是谁？”
　　“仍无头绪，但赵茵身为他的母妃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你要处罚她？可赵贵人也一直是安分守己的。”
　　“就算她不知此事，可她身为皇子母妃，如此教子无方，不应有罪？”
　　女人默然不语，眸光暗淡。她为那赵贵人觉得不值，人生一世，处在这深宫之中，谨言慎行、如覆薄冰，却轻易见弃于人，终究没落得个好下场。
　　两人稀稀疏疏的聊了几句便再无话了，男人起身离开，在即将踏出□□时却被叫住了脚。
　　“皇上，臣妾希望千珏平安无事地过完这二十年，我不想他有任何差错。”女人的声音仍是冷淡的，眸中却透露着坚定。
　　男人微转过身来，深深望着女人，似在给予她承诺，“朕、定当护他周全。”
　　女人看着男人绕过廊腰，最终消失在殿内，思绪放空。身上的外袍还有他的气息，很是温暖，即使——不是她所欢喜的。
　　男人匆匆离开了，仆从见他冷着一张脸，个个心惊胆战的，不敢出声。不知是风吹还是其他，男人心中渗着冰寒。从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起，这座宫殿连同它的主人没有给予自已丝毫的柔情。夜无渊有时候很想问问自己，你怎么就喜欢她，你怎么就那么死皮赖脸地往上贴。可最后问的他自己都觉着可笑了。没办法，自己就是喜欢她啊，那清冷的人儿往那一站，再怎般的繁华闹景也无法使他移开眼了。就像十九年前的那个上元夜，那一抹青蓝的影子轻而易举地就扣住了他的视线，深深烙进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