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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太后寿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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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做甚?”
“自然是求住持收我入寺。”
“胡闹!”
“你既一心向佛,我便陪你青灯古佛了此生。”
“我已斩断红尘,非你的良人,你为何要执迷不悟?”
穿着红裙的姑娘跪在雨里,四周的尼姑都投来打量的目光。
老住持叹了口气:“他情缘已断,施主亦自有姻缘,施主当真不悔?”
施主当真不悔?
施主当真不悔?
“不要!”李御眉头紧锁,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公子!”云墨听见声音连忙冲进房间。
李御睁开眼,怅然若失的瞧着窗外,这月快圆了……
“公子这是做噩梦了?”云墨瞧着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倒是自家公子,像是丢了魂似的。
“无妨,你出去吧。”李御怔怔的说。
这梦,倒真是一个个环环相扣,所以这故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今日是太后六十岁寿辰,崇明帝邀群臣携妻儿一同在正阳宫为太后祝寿。
酉时,大臣们便到得差不多了,或与同僚谈笑,或举杯独酌,或侧听乐师演奏,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宋心悦提着裙摆,在诸多大臣和夫人小姐的注视下走进正阳宫。
她今日梳的望仙九鬟髻上插着的一支鸾凤凌云步摇,一身湖蓝色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裙摆处绣着几朵海棠花,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摆动,栩栩如生,当真是应了李御那句“公主国色天香”。
宋心悦刚落座,宋心绾便笑着小声问:“皇姐怎么来得如此晚?”
宋心悦笑笑,说:“你自己来得早些,便怪我来得晚,这是什么道理?”
宋心绾瞧了瞧殿上跳舞的伶人,说:“我这不是听母后说今日的舞蹈与往年不同嘛。”
宋心悦偏头,望向殿中正翩翩起舞的舞姬,这才发觉坐在自己对面的是李御。
虽说大靖民风开放,但是未婚男女也是分席而坐,皆是按着身份排列,往年李御不在京中,坐在她对面的是徐丞相,今年这般座次,倒是头一遭。
“公主,君上今日的衣服和公主是一样的呢,倒像是约好了似的。”月出在她耳边轻声说。
“咳……咳……”宋心悦险些被茶呛到,抬头瞪了月出一眼,“你这丫头,越发的口无遮拦了。”
李御听着对面的咳嗽声,勾了勾唇。
“皇上,皇后娘娘到!”礼官尖细的声音传来。
台下的一片窸窸窣窣的跪拜声:“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崇明帝牵着昭文皇后落座,笑着开口道:“都起来吧,今日太后寿辰,不必拘礼。”
话音刚落,礼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后娘娘到。”
崇明帝和昭文皇后连忙起身,笑着喊道:“母后。”
虽说陛下方才说不必拘礼,但大臣们在朝为官多年,也都是成了精的,怎会不知这话只是客气客气,连忙行礼:“拜见太后娘娘,祝娘娘身体康健,寿比天齐。”
苏太后笑着坐下,说:“都平身吧,无需多礼。”
众臣这才道了谢,安心坐下。
一段《秦王破阵乐》过后,便是献寿礼的环节了。
按着身份尊卑,便应是宋哲轩先献,宋哲轩起身,站在殿内,凯风将匣子打开,匣子内装着一卷佛经。
宋哲轩笑着说:“孙儿知皇祖母礼佛,便寻来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愿皇祖母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苏太后笑着说:“靖儿这礼,皇祖母喜欢,难为你费心了。”
“皇祖母喜欢就好。”宋哲轩笑着退下。
宋心悦起身,接过桑柔手里的匣子,走到殿中,将匣子打开,匣子里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璧。
宋心悦笑着说:“悦儿的寿礼倒是和皇兄的有些相似,悦儿刻了一面玉璧赠与皇祖母,愿皇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苏太后喜笑颜开,接过内侍递来的匣子:“小悦儿刻得甚好,皇祖母明日就放到佛堂去。”
说着又转头对内侍说:“将哀家那把长相思拿来给小悦儿。”
长相思虽算不上是什么顶顶好的琴,但也是流传百年的古琴,又是先帝赠予太后的,便更加意义非凡了。
宋心悦狡黠一笑:“长相思和长相守乃是一对,皇祖母不妨将长相守也一同赠予悦儿。”
苏太后佯怒道:“你这丫头,得寸进尺。”
才说着,又笑起来:“你又不吹笛子,这长相守哀家可是要留着给你未来驸马的
。”
座下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道:“公主才貌双全,未来的驸马定然也是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崇明帝和昭文皇后也满脸笑意的瞧着她。
宋心悦闹了个红脸,抱着长相思便回座了。
座下的大臣心中却都暗想,这昭颜公主又倾国倾城之姿,才学一面,虽未见识过,但萧道成一手教出来的徒儿总是不会差的,在宫中又是盛宠,便是等太子继位,这地位也不会变动分毫。
太后如今这般说法,应是有意为公主挑选驸马了,大臣们暗叹一声,只怨家中没个才貌双全的儿子,否则,这样的荣宠谁又不想要?
宋心绾瞧着自家皇姐脸红的模样,微微一笑,也上前献礼:“孙女所献,乃是一颗东海夜明珠,愿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太后笑着收下,又夸赞了几句,之后的献礼也是如此,再比不上昭颜公主那般热络。
“皇姐要那笛子作甚?平白地让人笑了去。”宋心绾取笑道。
宋心悦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不过是拿来瞧瞧,怎得连你也取笑我。”
宋心悦转头,便看见李御一脸笑意的瞧着她,当真是可恶至极。
宋心悦移开视线,喝了口酒。
“公主,这可是秋露白,不可多喝。”桑柔见月出跪在宋心悦身旁倒酒,提醒道。
宋心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着说:“你且放心,怎会如此容易便醉了。”
桑柔瞧着宋心悦略带潮红的脸,默不作声的将酒壶拿走了。
即便是这样,半刻钟后,宋心悦也是昏昏沉沉的,只是因着多年礼仪的浸染端坐着。
桑柔轻声问道:“公主,可要禀明皇后娘娘先行回宫?”
太后年纪大了,早些时候便回宫了。
宋心悦点点头,桑柔起身,绕过灯烛,走到昭文皇后身旁,轻声说:“娘娘,公主饮了桌上的秋露白,如今有些醉了,恐酒后失态。”
昭文皇后侧目望去,见女儿端坐着,脸上红扑扑的,倒像是涂多了胭脂:“带公主回宫吧,小心照料着。”
桑柔低头称:“诺。”便退下了。
宋心悦扶着月出起身,一旁的宋心绾见了,有些不解:“皇姐怎得这么早便回宫了。”
宋心悦笑着说:“我有些头晕。”
宋心绾见她脸上的红晕,便了然了:“可要我帮忙?”
桑柔摇头,笑着说:“有奴婢们照料着,公主放心吧。”
李御瞧着宋心悦的身影微微一笑。
先前用膳还点了桃花酿,还以为是个酒量大的,如今瞧着,竟是个贪杯的小酒鬼,几杯酒而已,便连步子也虚浮了。
徐裳初侧目,瞧见李御脸上那一抹微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瞧去,竟是空空荡荡的门口,当真是见鬼了。
“这歌舞,当真是无聊至极。”李御轻声说完,起身走出了正阳宫。
云墨跟在李御身后,有些费解,公子方才那音量,怕也只有自己能听见吧,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李御的脚步顿住,怔怔地听着这歌,当真和梦中分毫不差……
李御顺着宫道往明湖走,不多时,便瞧见了那唱歌的女子。
不是红衣,而是一身湖蓝色的宫装。
宋心悦坐在台阶上,还在轻声唱着:“……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桑柔很快便发现了李御,俯身行礼:“拜见君上。”
李御瞧着宋心悦,问:“公主不是回宫了么?怎得在这儿?”
桑柔低着头,回答说:“公主醉酒,闹着说要瞧月亮,不愿回宫……月出回宫叫人抬坐辇去了……”
“此处风凉,公主不愿回宫便真依了她不成?”李御冷声说,过了一会儿,又道,“罢了,你和云墨去前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桑柔瞧了眼宋心悦,正要回绝,见李御冷着脸,便又退下了。
李御脱下鹤氅,将它披在宋心悦的肩上,在她身旁坐下。
宋心悦扭头看着他,又瞧了瞧自己肩上的衣服,伸手扯了下来:“这不是我的衣服。”
李御皱了皱眉,捡起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又披在她肩上,耐心的劝道:“此处风凉,公主又饮了酒,莫要再冻着了。”
宋心悦充耳不闻,抬手又要去扯,李御拍开她的手,威胁道:“公主若是再胡闹,本君便去禀明陛下。”
宋心悦冷眼瞧着他,不屑的说:“父皇最疼我了,才舍不得罚我呢,你要去便早些去。”
好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公主,李御轻笑一声,改口道:“那本君禀了皇后娘娘如何?”
“你敢?”宋心悦瞪着她,显然是有些心虚了。
李御饶有趣味的笑着说:“本君为何不敢?这世上岂有本君不敢为之事?”
宋心悦沉默片刻,威胁道:“你若告诉母后,本宫便说你非礼本宫,叫父皇削了你的官。”
“非礼?”李御瞧着她,眼睛里染了几分笑意,“公主错了,陛下宠爱公主,为保全公主的名声,非但不会削了本君的官,还会为本君与公主赐婚,莫不是公主想要嫁给本君不成?”
“你胡说!”宋心悦猛的起身,却不慎踩住了衣摆,直直地往前跌去,李御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来。
宋心悦跌坐到李御身上,而李御拉着她手的动作便成了从身后环着她。
宋心悦被这么一吓酒意也散了七八分,还没回过神来,月出的声音传来:“公主?”
宋心悦回头一看,月出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们,桑柔和云墨的表情和月出如出一辙。
“还不下来?”李御冷着脸说。
宋心悦连忙起身,瞧着月出他们,正要解释,三人背过身去,异口同声的说:“奴婢/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宋心悦回头看了眼李御,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倒像是她占了他便宜似的。
宋心悦瞪了他一眼,红着脸往前走,看着背过身的桑柔和月出,没好气的说:“在这站着作甚?还不快回宫。”
说完,便兀自往前走,桑柔和月出连忙跟上。
云墨见昭颜公主走了,便转过身,自家公子还呆呆地坐在那里:“公子,你耳朵红了。”
李御抬眼看着他,冷声说:“闭嘴,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
云墨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说的是公主……还是您耳朵红了的事?”
李御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