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83、还君侧

　　朱能、马和见徐允恭想要阻止朱棣，立刻站到朱棣身侧，一副护主的模样。
　　邓铭见状，忙来到徐允恭身侧，低声劝他：“允恭，冷静点！”
　　徐允恭淡然的望着朱棣，但是神色却坚决而明白，那天下午的谈话，两人心中都明白，对于柳滢曦，两人都是志在必得的，所以谁都不愿意放手。
　　“这件事情本王自己处理，你们退下！”
　　朱棣这话是向朱能、马和说的，两人闻言只得退到一侧。
　　柳滢曦左臂被两人抓着，力道都很大，却又控制的很好，没有伤到她。
　　她不知道两人之前见面的事情，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变得这样，想要劝两人放手：“徐哥哥、殿下，你们别这样，我…”
　　朱棣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说话一样，盯着徐允恭说：“今日我们就抛开所有的身份，滢曦，我一定要带走！”
　　朱棣说完，便伸出左手去扯徐允恭拉着柳滢曦的手。
　　徐允恭知道今天要么放手，否则恐怕两人免不了要动手，既然自己不想放手，那就只有犯上不尊了。
　　于是，徐允恭也伸出另一只手，阻挡了朱棣的左手。
　　朱棣见状冷笑，两人拉着柳滢曦的手都没有放开，却你来我往的交起了手，只是都怕伤到柳滢曦，所以掌风并不凌厉，力道也有所控制。
　　此时，比他们两人更加焦急的却是旁观的几人，大家也想不到，局势会发展到这样一步。
　　邓铭、耿瑄是担心徐允恭，朱棣可是亲王，万一他一个不小心伤了殿下，这罪过可就大了。
　　朱能、马和身为朱棣的贴身护卫，一旦朱棣被伤，两人难逃责任。
　　然而最为着急的还是柳滢曦，毕竟两人是因为自己，关系才变得这么尴尬而紧张，现在还动起了手！
　　几次看到两人要伤到对方，柳滢曦都要插在中间，但见两人不听劝阻，柳滢曦只得借着两人的不想伤到自己的心思，看准时机用力甩来被两人握着的左臂，左手推过徐允恭伸向朱棣肩甲的掌风，右手制止住朱棣的左拳。
　　趁着两人被隔离开，柳滢曦借机单膝半跪在朱棣面前，出口阻止恳求：“殿下、徐哥哥，你们不要这样了！”
　　见柳滢曦单膝跪在朱棣面前，徐允恭、朱棣两人相视一眼，总算冷静了下来。
　　朱棣伸手去扶她，半是命令半是怜惜的说：“你起来！”
　　柳滢曦知道今日之事，若不能有个明明白白的了结，将来这样的情形只怕还是会出现，情形只会能加糟糕。
　　暗暗下了决心，她向朱棣拱手请求：“殿下，滢曦想和您开诚布公的单独谈一谈。”
　　总觉得，一旦跟她谈话，自己会心软放她离开，朱棣没有应声。
　　见朱棣并无反应，柳滢曦心中焦急，哀求他说：“殿下，滢曦求你。”
　　因为焦急和担心，他眼中不自觉地浮上一层泪光。
　　朱棣终究不忍她伤心，冷冷盯着徐允恭看了看说：“好！”
　　不知因何，朱棣说完这简单的一个字，感觉似乎注定她不可能留在自己身边了。
　　或者以朱棣的心智，他一早便知道，柳滢曦选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允恭，而自己是非要用一些手段，才能将她强制在自己身边的。
　　两人来到侧方的小花园，柳滢曦站在朱棣身后，看不清前面燕王的神色。
　　犹豫了一下，柳滢曦开口说：“殿下，这次回来，是滢曦深思熟虑的。”
　　“为什么？”
　　朱棣没有转头，所以柳滢曦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失落。
　　“殿下，我…我的心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徐哥哥拿走了。”
　　朱棣转过身，神色已恢复往日的冷峻：“他那样伤害你。”
　　柳滢曦摇摇头，既然爱了，怎么可能不被伤害？当知道这样的“伤害”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周全，这样的牵绊和纠葛，她怎么会无动于衷？
　　没有继续那个话题，柳滢曦抬首望着朱棣说：“滢曦还记得，殿下和徐哥哥的情谊…很好。”
　　朱棣默然，允恭才华横溢，凭他贵为四皇子，眼界甚高，在众多公子子弟中，能看得上的寥寥无几，即便是抛开与允恭的私人关系，徐允恭都是自己最为赏识的那一个。
　　放眼满朝文武，徐允恭的才华和人品都是最为出色的那一个，可惜，他们两人竟然会喜欢上同一个女子。
　　柳滢曦见朱棣默然，接着说：“第一次见面，滢曦只有十岁，却看得出来殿下很爱护徐哥哥，后来徐伯伯病危，也是殿下帮着徐哥哥照拂王府的诸多事宜，滢曦实在不想因为自己…你们兄弟之间…生出隔阂…”
　　说到后来，柳滢曦已经有些迟疑，朱棣冷静的望着她，心中却并不平静，因为爱情，这样的隔阂恐怕是免不了的了。
　　“殿下…”
　　柳滢曦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深深的输出一口气对他说：“滢曦多谢殿下这些年的厚爱，可是滢曦无以为报，只愿殿下身体安康，洪福齐天，能够与徐姐姐锦瑟和谐，执手白头…也求殿下成全滢曦。”
　　柳滢曦说的含蓄，点到为止，而朱棣却很明了她的意思。
　　她心中爱的一直是徐允恭，她这是在求自己放手，这样恰到好处的祈求，竟然让他狠不下心拒绝。
　　自己是皇子，若是想要，不会得不到，但是面对柳滢曦，自己却毫无办法。
　　对于这份感情，朱棣不是没想过放手，且不说自己是允恭的姐夫，毕竟自己与妙心成亲多年，又伉俪情深，允恭与滢曦的感情自己也是看得到的。
　　但是后来的种种机缘，自己总也放不开。
　　后来自己想为什么要放手呢？若说相识，他们三人是在同一天相识的，自己不过比徐允恭晚了几个时辰而已，再说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何况自己是堂堂皇子亲王！
　　徐允恭与柳滢曦虽则有情，却无婚约，即便是自己有意把柳滢曦夺过来，也无可厚非，想不到而今，却是柳滢曦请求自己的成全！
　　朱棣微微苦笑，继而淡淡的盯着柳滢曦的眼睛，问她：“你…真的要这样做？”
　　柳滢曦语气平和但神色坚决说：“是。”
　　朱棣沉默的望着柳滢曦良久，这个女子是除了徐妙心之外，他第一次那样想要留在身边的女子，可惜自己无论怎么做都觉得无力。
　　叹口气：也罢，既然如此不如成全她的幸福。
　　含了微微苦涩的笑意，朱棣面色平静，却一步步逼近柳滢曦。
　　柳滢曦看不出朱棣心中在想什么，见他步步紧逼，只得一点点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一株高大的合欢树干，退无可退，朱棣却突然伸出手，钳制住她的双肩。
　　感受到他的压迫，柳滢曦神色渐渐慌乱。
　　朱棣颓然俯首，盯着她澄澈如明月的双眸，侧首在她耳边说：“好，本王放你这一次，但是，别再让本王遇到同样的情形，都则，你休想再逃掉！”
　　说完这句话，朱棣深深吸口气，有清淡如兰的气息自柳滢曦身上传来。
　　朱棣在理智的控制下，猛地松开钳制着她的手臂，决然的转身、离去。
　　柳滢曦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望着朱棣离去的身影，她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朱棣来到前厅，见到徐允恭，欺身近前，与他平行而视，用告诫的语气说：“别再让本王有机可乘，否则，就永远也别想她再回到你身边了。”
　　朱棣的话虽然是在威胁徐允恭，但是徐允恭也听得明白，这一次，殿下终究是选择了成全自己和滢曦。
　　即便是他并不情愿，却还是决定放手。
　　到底，他对朱棣心中还是存了感激，毕竟以他的身份，若是执念着争夺，所有人都会为难。
　　朱棣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别馆，徐允恭拱手施礼：“臣，恭送燕王殿下。”
　　朱棣走后，徐允恭快步走入花园，看到柳滢曦娇柔的身影，孤单的倚在在合欢树下，眼中流转着尚未退去的惊慌和无措。
　　“滢曦…”
　　不顾邓铭等人跟在身后，徐允恭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柳滢曦紧紧回抱住徐允恭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缓缓舒口气，两颗泪珠无声落入他的衣衫中。
　　邓铭等人见状，默默退了出去。

　　朱棣在第二天便返回北平。
　　所有的不愉快，随着徐允恭和柳滢曦之间嫌隙的消除，烟消云散。
　　此后，徐允恭把所有的精力用在练兵之上，直到八月下旬，传来蓝玉大军班师回京的消息，徐允恭等人也接到圣旨，召还京师。
　　回到京师的时候，蓝玉大军还未到，京师上下已充盈着喜庆之色，大军出征半年，很多家人都在期盼将士归家，合家团圆。
　　然而，就在大军不日内即将返回京师，京城上下还对蓝玉的一片赞誉之声的时候，朱元璋收来了来自宣府的两封密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封是朱元璋安排在军中的暗线，密奏蓝玉俘虏了北元宗室之后，欺辱了元帝的一个妃子，致使这位妃子含羞自尽。
　　大明自建国以来，只要周边各外族不主动侵扰大明，朱元璋对他们便一直采取怀柔政策，蓝玉这么做，无疑是对皇上这一政策的公然违背。
　　另一封密奏，是地方官员则弹劾蓝玉自恃功高，骄纵不法，班师途中夜抵喜峰关，守关官吏没能及时开门接纳，他竟然纵兵毁关，破门而入。
　　朱元璋看到奏章的时候，恼怒万分，他实在想不到，蓝玉竟然如此大胆！打了一次胜仗，眼里就没有王法了！
　　这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