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7、初入帝都

　　高真人带着柳滢曦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往南京城赶去.
　　如此走走停停，到达南京城的时候已是腊月初八，徐允恭此时早已随着北伐的一众将领，提前抵达了南京。
　　在赶往途中，高真人意外听闻了一件事情，更加让他觉得，这逃虚子姚天禧一定在南京城！
　　原来，朱元璋曾于洪武八年，招揽通儒僧人入京，而那一年，也就是姚天禧离开灵应宫的时候。
　　知道这个消息后，一个十分强烈的想法，从高真人脑中闪过：姚天禧会不会借此机会，以僧侣身份进入皇宫，韬光养晦、暗寻机会？
　　按照子阳子的说法，以逃虚子的心思和个性，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极有可能在南京城，甚至于就在礼部僧录司。
　　到达京师之后，高真人并未像之前一样，寄宿在道观或者寺庙内，而是带着柳滢曦来到了魏国公府。
　　他相信，借着魏国公府与朝廷的关系，或者可以更多的了解到朝中局势。
　　而这样的决定，也是柳滢曦所希望了。
　　到了魏国公府，赫然见到正门上方悬有朱元璋亲笔所书的“大功坊”三个字，门口两幅对联“破虏平蛮，功贯古今第一人；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
　　这是建都京师之后，朱元璋为表彰徐达的功绩，亲自赠与魏国公府的，单凭这门匾和对联，便可见当今皇上对徐家的倚重和信任。
　　高真人带着柳滢曦上前叩门，开门的家丁见来人是一位年长道长和红衣女童，恭敬问明来意。
　　高真人向那家丁说：你只需向徐将军禀明，长寿山有缘人求见便可。
　　那家丁闻言让两人稍等，便急急地回府禀报。
　　不一会儿，却是徐达和徐允恭亲自迎接了出来。
　　对于柳滢曦师徒的突然到访，徐允恭比徐达更显的意外而高兴，在两位长者寒暄的时候，他只望着柳滢曦温柔含笑。
　　柳滢曦比之前好像平添了意思羞昵，见他笑着的眼睛，脸上闪现过一丝红晕。
　　徐达将高真人请入前厅，宾主施礼落座，高真人便向徐达道明来意：“贫道方外之人四海为家，只是此来京城，有一事要拜托徐将军。”
　　“真人请讲，晚辈必当尽力而为。”
　　“贫道云游四海，悬壶游医，欲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想拜托徐将军为贫道找一处安身之所。”
　　徐达听了高真人的话，爽朗一笑：“此事好办，真人不如就住在弊府如何？”
　　侧立在高真人身边的柳滢曦和徐达身侧的徐允恭闻言，相视一笑。
　　只是高真人却说：“贫道方外之人，不便在府上搅扰，只劳烦徐将军找一处静雅小居即可。”
　　徐达听了高真人的话，明白高真人也是为自己考虑：以自己的身份，与任何江湖或者术士往来，都会在朝廷被加以议论。
　　徐达想了一想，又说：“晚辈的旧舍便在魏国公府后面。公府修建之后，我将旧舍略加改造隔开为两处，西边为家仆所居。东边有两间馆舍取名东苑，独自为院，清雅安静，暂时无人居住，只是有些老旧，真人觉得如何？”
　　见徐达考虑周详，高真人点点头：“好，贫道多谢将军安排。”
　　徐达见高真人应允，笑着说：“真人不嫌弃便好，那我现在就命人去打扫修正一下。”
　　“蒙将军挂怀，只需打扫干净便可，无需多加修葺，冒昧打扰本就失礼，若是为将军增加不便，贫道也是过意不去。”
　　徐达闻言，见高真人思虑周全，也便不多坚持，让徐允恭带了几个家仆去往东苑打扫，高真人也让柳滢曦跟过去，先熟悉一下环境。
　　徐允恭见高真人与柳滢曦要住在府中，不免欢喜，听了父亲的吩咐，便高高兴兴的带着她往东苑去了。
　　高真人与徐达喝茶谈天，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徐允恭和柳滢曦便回来了，东苑已收拾妥善。
　　高真人携了柳滢曦往东苑住下，上午在街市上悬壶医病，下午或者出去、或者练功。
　　徐达暂时也无需去北平镇守，闲来无事，便过来与高真人对弈，柳滢曦改叫徐达“徐伯伯”，并与徐家上下渐渐熟络。
　　柳滢曦在这段时间里，也对魏国公府、徐达和徐允恭有了更深的认识。
　　徐达有四子三女，长子徐允恭、次子徐添福、三子徐膺绪、四子徐增寿。
　　徐添福比徐允恭小两岁，身体自小抱恙，几乎足不出户，由徐夫人生前特意指定的婢女叠翠贴身服侍。
　　叠翠比徐添福年长两岁，做事细心周到、成熟稳重，犹如长姐般柔顺贤惠，徐添福对她十分依赖，叠翠在王府中的地位，便比同龄丫鬟高一些。
　　高真人到了之后，为徐膺绪把脉，发现他的病乃是胎疾，虽然不能根除，好好保养，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遂为他开了一副汤药，每日煎服，过了十余日，病情渐渐有了好转。
　　徐膺绪与柳滢曦同龄，性子文静，徐增寿比柳滢曦小了一岁，聪慧伶俐。
　　三个女儿中，除了长女徐妙心已被许配给燕王朱棣，其余的两个女儿，徐妙怡和徐妙清年龄都比柳滢曦要小。
　　徐达妻子谢氏因病已逝，徐达感于自己常年征战在外，妻子劳苦一生，积劳成疾以致过早离世，便未再续弦，长女徐妙心婚配之前，代母亲住持家事。
　　徐妙心出嫁之后，由于徐达一直镇守北平，总领北方军事，长子徐允恭便渐渐开始担当起魏国公府的诸多事宜。
　　徐允恭即继承了父亲恭谨谦和的脾性，武艺谋略亦得父亲真传，更兼聪慧儒雅，深得当今皇上的喜爱，而被选为太子随侍。
　　由于和徐家兄妹的年龄差不多，所以柳滢曦很快便和众人融成一片，只是柳滢曦心中一直记得师父的嘱托和使命，也便不常常过来玩。
　　倒是徐允恭，每一日都会找时间去往东苑，或者给柳滢曦带些糕点，或者是一些笔墨纸砚，又或者是女孩儿喜欢的胭脂水粉。
　　柳滢曦虽则年纪尚小，却也渐渐心中对徐允恭有些期盼，高真人眼看两个小人儿越来越亲近，心中微微叹息，倒也未出言阻止。
　　知道公侯之家的繁杂，但是滢曦势必不能长久困居长寿山，以徐家的家风和徐允恭的为人，若两个孩子有意，倒真是一桩好姻缘。
　　渐渐的，似乎徐达也看出了些什么，其实对于柳滢曦，他也是喜欢的。
　　虽说自己现在贵为公爵，但是自己农家出身，戎马一生，并无门第之见，何况这柳滢曦年纪虽小，处事却自有一种历练和灵气，只是不知高真人是何意思。
　　于是在一次与高真人对弈的时候，徐达像是闲话一般：“我看允恭对滢曦很关心，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将来，是否有天作姻缘？”
　　高真人尚未想好滢曦的去留，所以对于徐达的询问，却只是含笑：“一切自有天数，凡事顺其自然罢了。”
　　高真人这样似是而非的说，考虑两个孩子幼小，徐达也便不好再多问了。
　　日子如此很快流逝，春节过后，徐达奉命镇守北平。他离开后，魏国公府的大小事务，也便重新交给了徐允恭。
　　高真人见徐允恭小小年纪，却能将魏国公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果然有乃父之风，后来他慢慢察觉，这其中却也有另一层原因。
　　原来，当今皇后对徐家十分关怀，对徐允恭亦如亲子，常常赏赐给魏国公府一些进贡的物品，如有重大节日等，也命人协助料理，以致徐允恭胆识见识都很不凡。
　　高真人只以为是魏国公夫人谢氏早已亡故，而徐达常年镇守在外的原因。
　　但是这其中更深的一层缘由，大家都不清楚。
　　马皇后之所以对徐允恭如此抬爱，却是为了自己的爱女永馨公主，十公主永馨对徐允恭爱慕有佳，只是因为身体孱弱，少与人往来。
　　马皇后知道女儿的心思，加上皇后自己也确实喜欢徐允恭少年稳重、才智过人，自然对他也便有诸多照拂。
　　这一点，甚至连徐家也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