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68、北极阁

　　徐允恭与邓铭两人趁夜潜入北极阁，看到里面荒草杂生，似乎很久没有人迹的样子，整个北极阁由前后两殿和东西配房及钟鼓楼组成。
　　两人翻墙而入，进入之后仔细查探，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动，前殿供奉着真武大帝塑像，两人在前殿仔细搜寻并无异常，便悄然往后殿而去。
　　刚刚来到后院，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想不到大小姐居然回来了。”
　　“是啊，看来徐允恭上钩了。”
　　“以大小姐的姿色，想要迷倒一个男人还不容易。”
　　“只要能接近徐允恭，吴王的大仇得报有望。”
　　“当年，如果不是被徐达接连攻破东吴属地，以你我父辈的功绩，怎会如此落魄！”
　　“哎…算了，不说这些了，早点睡吧。”
　　外面的徐允恭、邓铭听得目瞪口呆，听他们的语气说的分明是吴王张士诚，难道这吴景儿真的是张士诚的后人？
　　两人悄悄越过声音传来的那间小楼阁，来到后殿正门，侧耳静听，确定里面没有人，邓铭轻轻推开门，进入里面，殿中燃着油灯。
　　徐允恭向邓铭微微示意，两人便分散查探殿内的情况。
　　就在两人查看的时候，邓铭一个不小心，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忽然从四周发出无数箭弩，两人慌忙躲避。
　　邓铭晚了一步，被一支箭矢贯伤腰部，徐允恭打落飞到身边的弓箭，纵身跃到他身侧，扶着他，往墙边躲去。
　　黑暗中，徐允恭也不知道又触到了什么机关，后面的一扇墙忽的打开。
　　徐允恭看过去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挂着的灯笼是“天灯”，更不可思议的是里面居然供奉着牌位，在正中间的正是张士诚，旁边分别是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还有一些则是张家后人。
　　地上有个火盆，里面有一些烧过的锡箔残灰，徐允恭曾听母亲说起过，姑苏地区有以锡箔折锭，沿路焚化，谓之“结鬼缘”，而现在已是七月中旬，七月是民间的“鬼月”。
　　若吴景儿果真是张士诚后人，那么她回来之后，便匆匆赶到这儿来祭拜，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扇门在打开的一瞬间，有三支箭弩飞进，直冲牌位上方的横梁，那扇门又极快的关上。
　　只是很短的时间内，徐允恭虽然看的真切，被暗箭射伤的邓铭，并没有看清里面的景象。
　　就在此时，隔壁房间的人，听到这边的声音，已经赶了过来。
　　听到里面箭弩的声音，两人没有贸然进来，却守在了门口。
　　徐允恭见两人腹背受敌，邓铭又被重伤，暗叫糟糕，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
　　徐允恭不知就里，小心翼翼的躲过箭弩，扶着邓铭，开门往外面走去。
　　打开门，便看到一个黑衣人和两个人打斗在一起，徐允恭将邓铭扶到台阶上坐下，自己移步来到那两人身侧，出其不意的点了一人的昏穴。
　　那黑衣人趁着另一人吃惊的时候，一掌击在他的脖颈处，那人闷哼一声也晕了过去。
　　此时，弄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徐允恭不敢大意，望着那黑衣人，沉声问：“阁下何人？”
　　那人拉下面罩说：“徐公子，是我。”
　　见来人竟然是杜云姗！
　　徐允恭奇怪问：“杜姑娘？你怎么回来这儿？”
　　“我上午和邓大哥跟随吴景儿过来，我猜想你们一定会来，就守在巡抚别院，后来就跟着你们过来了。”
　　两人边说边来到受伤的邓铭身边，杜云姗见那箭弩贯穿了邓铭腹部，好在伤了一侧，却流血不止，心疼的看向徐允恭问：“怎么办？”
　　徐允恭知道这样回去，吴景儿必然会起疑，想一想，徐允恭向杜云姗说：“阿铭这样回去，现在恐怕有些不方便，能否先让阿铭去镖局治伤？”
　　一心记挂邓铭伤势的杜云姗也没想去问为什么不方便，见徐允恭想让他暂时到镖局养伤，忙点头说：“没问题。”
　　两人便急急忙忙扶着邓铭往振威镖局赶去。
　　徐允恭不想声张这件事，杜云姗便带着他们两个人由后门进入镖局，又悄悄告诉了杜云锡。
　　对于徐允恭的请求，杜云锡立刻答应下来，亲自去找来镖局的大夫为邓铭包扎好伤口，由于失血过多，邓铭已昏昏睡去。
　　一切安排妥当，见邓铭无性命之忧，徐允恭谢过杜云锡兄妹，有些犹疑的问起柳滢曦的情况。
　　杜云锡和杜云姗知道徐允恭是想见她一面，但是现在柳滢曦不在府中，而邓铭又特意叮嘱，滢曦的事情，暂时瞒着徐允恭。
　　两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难为情。
　　徐允恭只以为柳滢曦还是不愿意见自己，有些尴尬。
　　还是杜云锡开口说：“前几天滢曦得了风寒，这几日刚刚好一些，现在夜深，我想她应该休息了，就先不要打扰她了吧。”
　　徐允恭见他这样说，也不再坚持，又看了看邓铭的伤，确定不再流血，便起身告辞离去。
　　悄然回到巡抚别院，进屋换下夜行衣，徐允恭这才细想刚才的事情，听那两人话中的意思，他很肯定：吴景儿一定与张士诚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当年张士诚在平江建立政权吴，吴景儿的“吴”姓，未必就是她真正的姓氏，或者是为了躲避朝廷追查，而更改的姓氏，可能她本性张，但是按照她的年龄，绝对不可能是张士诚的女儿，她到底是谁呢？
　　徐允恭仔细回想，徐达曾经对他说过的平江之战的情况：
　　昔日拥强兵占姑苏的时候，张士诚内怀懦弱，坐失良机；当他被俘为虏时，辞无挠屈，绝粒自经，也不失为一大丈夫，自己当初也敬他一代枭雄，攻入城中之后，对于张氏的妇女、幼儿多加维护，死者也都敛尸安葬，但是在那些人中，唯独没有找到一个人——张士诚的长媳。
　　根据当时投降的东吴将领李伯升所言，张士诚的长媳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为免将来遗祸，皇上曾下令一定要找到她，却始终一无所获。
　　虽然吴景儿说她今年十八岁，但是以她的行事风格，若说二十岁也不奇怪，若然她今年真的二十岁，那么她极有可能便是张士诚的孙女，如若果真如此，那么很多事情也便说得通了。
　　吴景儿接近自己便是为了给张家报仇，皇上当年在与张士诚的对抗中，父亲是总兵官，可以说张士诚是败在了父亲手中，张家后人找自己报仇理所应当。
　　但是徐允恭想不通的是，吴景儿费尽心思接近自己，总会有机会取自己性命，为何迟迟没有动手？难道在她的背后还有什么更深的图谋么？
　　他反复想着吴景儿的身世辗转反侧，直到丑时方才浅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