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130、孔雀东南飞

　　听到蒋瓛（huan））安排弓箭手，徐允恭闻言吃惊之余，未来得及阻止，就在柳滢曦的惊呼声中，那些弓箭已经到了两人近前。
　　杜云锡反应也快，打落近前的弓箭，但是矢石如雨，那些飞箭相继而来，杜云锡见避无可避，便转身将张景儿揽在怀中，用身体为张景儿挡住了那些弓箭。
　　“不！不要！”
　　张景儿看到眼前杜云锡用身体为自己挡箭，慌乱惊呼。
　　“杜大哥！”
　　徐允恭、柳滢曦也大惊。
　　在这样的混乱中，那些箭矢已贯入杜云锡的身体中！
　　杜云锡魁梧的身体就那样倒了下去，张景儿支撑不住，被他压在下面。
　　众人所处的位置，恰好是那些孔雀和鸟儿嬉戏的地方，流矢连飞，惊动了林间的鸟儿和适才的孔雀。
　　那些孔雀受惊，向着东南方无人的方向飞去，林间的百鸟也都相继而飞。
　　此情此景，刀光血影下，没有百鸟朝凤的喜庆，却让人乍然想起《孔雀东南飞》的那一对苦命鸳鸯。
　　张景儿勉强支撑起杜云锡的身体，见他后心中间，口中有鲜血溢出，断无生还之理，绝望的哭喊：“杜云锡，你个大傻瓜，你何苦为了我…”
　　徐允恭、柳滢曦也顾不得朱元璋在场，快步跑到杜云锡身边，查看他的情形。
　　杜云锡忍痛，伸手擦了擦张景儿的泪水：“别哭了…我…不想…看你哭…”
　　杜云锡转向徐允恭，十分歉然的说：“允…允恭…这样的局面…都怪我…”
　　“杜大哥…”
　　前情旧怨大家心中都很清楚，徐允恭不忍的握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杜云锡凄然一笑，祈求的看向徐允恭：“我还是…求你…尽可能…保住她…”
　　徐允恭闻言似乎有些为难，他知道以今时今日的情形，以皇上和张景儿两人的性格，他很难保住张景儿的性命，却又不想拂了杜云锡的心愿，一时难以回答。
　　张景儿见杜云锡直到此刻还在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只死死抱着他的身体，一个劲儿的哭着摇头道：“若是你死了，我不会活着！”
　　或者直到此时，感动也好、情动也罢，张景儿心中，早已把自己的生死和杜云锡连在了一起。
　　听了她的话，杜云锡心中划过一丝释然：她是真的爱过自己的。
　　极度虚弱的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猛地喷出一口血。
　　徐允恭、柳滢曦见状，着急开口：“杜大哥！”
　　“你们走开！别碰他！谁都不许别碰他！”
　　看到杜云锡吐血，张景儿哭着出手猛地推开两人，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像是要握住他的生命。
　　见张景儿情绪激动，徐允恭、柳滢曦只好不再往前，以免刺激她。
　　杜云锡痛心的看着张景儿绝望的样子，伸出手想要安抚她，却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没了呼吸。
　　见此情景，张景儿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把头埋在他渐渐冰冷的胸前，痛苦异常的低吼：“不！别离开我！不要！求你！”
　　柳滢曦见此情景，眼泪便涌了出来，她一直不知道，杜云锡竟然这样深爱着张景儿。
　　虽然之前自己与张景儿有很多的过节，但是乍然出现这样的变故，知晓了她的身世，反倒是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可怜，甚至有些自责自己之前对她的做法，一时泪流满面。
　　见张景儿无助而绝望的样子，柳滢曦不自觉的想要上前劝抚她。
　　哪知此时，张景儿突然出手一柄短刀，猛地向自己的心脏捅去，柳滢曦惊呼一声：“不！”
　　可惜张景儿悲痛绝望之余，出手太快也太突然，众人来不及反应，一刀正中心脏，很快便伏在杜云锡身上，没了呼吸。
　　见事情失控，徐允恭只能用力拉住失态无措的柳滢曦。她再也忍不住，侧首伏在徐允恭肩头啜泣颤抖。
　　朱元璋冷冷的盯着两人的尸体一会儿，冷冷开口：“斩首！午门外示众！”
　　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徐允恭闻言身体一禀，不忍的望向朱元璋。
　　柳滢曦更是不可思议的望向朱元璋，见他要走，挣脱开徐允恭的怀抱，跪到朱元璋面前，颤抖着求情：“不！皇上，求皇上开恩，不要这么做！”
　　朱元璋眼中的杀气尚未散去，冷冷的盯着柳滢曦没有做声。
　　朱标、朱棣、徐允恭等人都神色复杂的望着柳滢曦，她并不了解朝廷政治，更不了解皇上的为人。
　　跟在朱元璋后面的朱棡见状，眉头一挑：“柳滢曦你好大的胆子，胆敢为刺客求情，刚才他们可是想要父皇的命！”
　　一直守在朱元璋身侧的李景隆见朱棡开口，附和着说：“刚才看柳姑娘的样子，似乎与这两人相熟，你不会是…他们的内应吧。”
　　李景隆此言一出，朱元璋、朱标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徐允恭、朱棣、朱柏三人都神色冷然的看了李景隆一眼。
　　朱棣冷冷的一笑，开口反问李景隆：“刚才望仙台激战的时候，李将军身处何处啊？”
　　李景隆闻言面色一红，朱棣冷笑一声接着说：“适才柳姑娘与这张景儿恶战，差点儿死在张景儿剑下，怎么不见李将军出手相救？现在倒有心情在这儿信口雌黄！”
　　李景隆被朱棣一语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悄然退了一步，不再言语。
　　柳滢曦抬首含泪接着说：“皇上，请恕民女鲁莽，杜云锡他只不过是为情所困，并无歹心，张景儿也是被仇恨蒙蔽，其罪当诛，现在既然服罪已死，就请皇上网开一面，赏他们一个全尸。”
　　徐允恭暗自叹口气，走上前与柳滢曦并肩跪到朱元璋前面说：“皇上，自张士诚死后，一直没有张家后人出头露面，残余势力群龙无首，基本消除殆尽，若此时被外人知晓张家尚有后人在世，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朱元璋听了徐允恭的话，神色一动，却没有表态。
　　“父皇，儿臣以为徐将军言之有理，既然刺客已死，可命人暗中查访是否还有人牵扯此事，张士诚有骨血在世，确实不宜为一些心怀歹意的人知晓，而借此生事。”
　　说话的是湘王朱柏，他会站出来求情，倒是让大家都十分意外。
　　说道这份儿，朱标也拱手求情：“父皇，十二弟和徐将军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朱元璋回首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两人尸体，向朱标说：“好吧，后面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
　　朱标闻言拱手：“谢父皇，儿臣领命。”
　　朱元璋言毕便离去了，朱樉、朱棡等人也都随着朱元璋离去。
　　柳滢曦在徐允恭的搀扶下起身，不忍的看着两人的尸体。
　　朱标向羽林军吩咐：“去打造一副棺材，把他二人合葬在乱坟岗。”
　　柳滢曦还想要开口说真么，却被徐允恭制止，他清楚，这已经是太子所能做的法外开恩的最大限度了，即便是他心中也不忍，却无论如何不能再提非分要求，令太子为难。
　　柳滢曦似乎会意徐允恭的意思，向朱标行礼道谢：“谢太子殿下。”
　　“好了，走吧。”
　　朱标说完，便往回走，一行人也向着行宫方向走去。
　　回到行宫，徐允恭才知道赵世雄被抓住的消息，只是皇上下令讲此事交由锦衣卫审理，徐允恭也不便再过问此事，至于皇上暗派锦衣卫查询此事的事情，也便随之展开。
　　好在，杜云锡之前与振威镖局脱离关系，闹得江湖上人尽皆知，所以锦衣卫虽然暗查，却并未抓住振威镖局牵扯其中的把柄，也考虑到振威镖局在江湖中的地位，这件事情也便到此为止了。
　　经过此次波劫，柳滢曦自天阙行宫回到中山王府后，便得了风寒病倒了。
　　徐允恭知道，这次的事情给她造成的冲击太大，她的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便在无事的时候亲自照料她，过了两日总算渐渐好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