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118、巡防

　　柳滢曦闻言含笑，微微侧身，便迎上徐允恭清亮的眼眸，和眼中化不开的柔情。
　　两个人四目相交，气息纠缠，柳滢曦一时说不出话来，近两个月的相思之情，渐渐蕴成了眼中的一层薄雾。
　　不想被徐允恭看到自己的泪水，柳滢曦一低首，便把脸埋在了徐允恭的颈间。
　　徐允恭见状，握着她的手离开了琴面，抽出一只手，掰过她的身子，又伸手把她揽在怀中，宠溺的说：“傻丫头，哭什么呀？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
　　有些羞怯的说不出口，徐允恭见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因何流泪，宠溺而爱怜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只是想我了对不对？”
　　见心思被说中，柳滢曦低首未语，徐允恭又把她揽进怀中说：“我也很想你，对不起滢曦，我让你等太久了吧。”
　　柳滢曦被徐允恭拥在怀中，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说：“不是，我…是因为刚才的曲调有些伤感了，你回来…真好。”
　　她这般说着,脸上已然飞起了欢喜的神色，就连眼神也是笑着的。
　　徐允恭见她这个样子，而自己不过两日后，便又要启程赶去山东，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要怎么样对她开口。
　　柳滢曦见徐允恭神色有些闪烁，似乎意识到什么，便问他说：“对了，不是说要到八月份么？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听她问起，徐允恭想了想，早晚是要告诉她的，便说：“皇上召我归京，让我…即刻动身去山东巡视沿海。”
　　听了他的话，柳滢曦脸色明显有些失落。
　　徐允恭心中不忍，哄她说：“我办完事情，很快回来好不好？”
　　柳滢曦知道徐允恭的才华，也了解他在朝中的地位，更知道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和使命，自己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让他有所牵挂。
　　在王府中这么长时间，柳滢曦也渐渐了解了一句话“一入侯门深似海”。
　　虽然徐允恭本就是自己的“萧郎”，若是嫁入公侯门第，便要有该有的担当和胸襟。
　　“我以为还要等你两个多月才能见到你，可是想不到你居然现在便回来了，能这样见你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放心好了…”
　　徐允恭听了柳滢曦的话，心中也是动容的，伸手抚一抚她的秀发。
　　柳滢曦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贴近他的耳边说：“徐哥哥，我既然决定了要留在你身边，就会学着去适应离别的日子，不要担心我。”
　　徐允恭闻言，只觉得有种欣慰涌上心间，不自觉地想起母亲当年一个人，在家思念父亲时候的情形，也曾觉得，父亲有些愧对母亲。
　　那个时候，自己还曾想，将来一定不让自己心爱的妻子，忍受母亲那样的相思折磨。
　　时至今日，徐允恭终于明白父亲的情非得已。
　　父亲是大明朝的脊梁，皇上对自己尚且如可，可想而知当年对父亲的重托，这也让他更加敬重母亲的心怀。
　　念及此，他手上更加用力的，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俯首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在京师休整了两天，徐允恭便在樊翊的陪同下，启程前往山东。
　　他先到山东都指挥使司找到了指挥使周彦，在周彦的陪同下一起到沿海巡视。
　　北起东营，东到即墨再到莒州（日照），每到一处徐允恭都仔细的巡查沿海布防，并绘制了详尽的沿海图舆。
　　同时，他还把在沿海设置卫所的地点，以及卫所建成之后的守卫之事，写成奏疏。
　　除刚刚营造好的鳌山卫之外，徐允恭建议，在山东沿海营建修缮十处，即青州卫、莱州卫、登州卫(蓬莱)、靖海卫、威海卫、成山卫、寻山所、大嵩卫(海阳)、灵山卫、安东卫，共辖小寨四十八所，对各位所营造也有详尽的说明。
　　鉴于山东地区人丁稀少，徐允恭提出：将之前北伐之战，以及傅友德、沐英远征云南后，来自全国各地的许多军户，转移到山东各卫所，分给他们田地。
　　这样，一来可以安置这些因为征战而被迫离家无依的军户，二来可以增加山东一带军民力量，守卫卫所。
　　在确定了最南端的安东卫之后，徐允恭决定由莒州途径海州、淮安直接回京师。
　　这样可以尽快向皇上复命，也可以及早见到滢曦。
　　于是，便在莒州与周彦辞别，踏上返京之路。
　　如此轻装简行，终于在八月中旬赶回了京师。
　　此时，常昇也已带着湖广练兵的一行将领，回到了京师，听闻湖广练兵一切顺利，徐允恭总算放心，而李景隆在返回京师后，听说的两件事却极为恼火。
　　一件事是柳滢曦端午节之时，与朱守谦的约定。
　　本来，在湖广练兵之前，李景隆曾暗示朱守谦，这是趁着徐允恭不在京师，接近柳滢曦，一亲芳泽的好机会。
　　柳滢曦在徐允恭心中的地位，以及朱守谦对柳滢曦的垂涎之意，李景隆十分了然。他之所以挑拨朱守谦这样做，无非是心存小人之心，想要借朱守谦的手，打击徐允恭。
　　对于徐允恭在意的东西，李景隆总是想着抢来占有，又或者毁灭掉。
　　柳滢曦他自知自己难以占有，那就毁掉他们二人的情谊。
　　更深一层，即便是朱守谦不能得逞，若是被徐允恭知晓，必然会与朱守谦产生嫌隙，只要有了嫌隙，自己便有机会，利用朱守谦靖江王的身份打击徐允恭。
　　朱守谦虽则现在不受朱元璋待见，却毕竟是皇室子弟，若真的争执起来，还是朱守谦占优势。
　　而这，也是李景隆为何愿意结交朱守谦，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谁料，结果却是朱守谦非但没有对柳滢曦下手，反倒有些被这姓柳的小丫头片子折服的意思。
　　李景隆自然不想这样的机会错失，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何况他也看出来，朱守谦对柳滢曦贼心不死，只要有心，便有机会。
　　而第二件事，他虽然对徐允恭羡慕嫉妒恨，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造成这个原因的人，是当今皇上朱元璋，也就是朱元璋赐予徐允恭尚方宝剑之举。
　　若说公爵排位，徐达的功绩远在李文忠之上，徐允恭是徐达的儿子，自己是李文忠的儿子，这点没得选择。
　　巡视沿海也并非什么可以投机取巧的事情，自己并不眼红，何况李景隆也根本不懂海事边防。
　　问题出在这“尚方宝剑”上。
　　大明建国以来，皇上御赐过“尚方宝剑”的，统共也不过五个人，也都是类似刘基、徐达这号人物，而在功勋后代中机会没有过，徐允恭是第一人。
　　这样的荣耀，在无形之中，便又抬高了徐允恭的身份地位，李景隆自然不甘心，却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连怨言也不能有。
　　锦衣卫有多神通，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李景隆的心思别人自然是不知道，徐允恭甚至还以为借着湖广练兵一事，可以与他缓和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