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108、碧波琴箫

　　徐允恭看着她优美娟丽的身姿，含笑起身，也走到筏头与她并肩而立：“刚才是不是以为，已经行到水穷处了？”
　　心事被看穿，柳滢曦转首看看徐允恭，活泼的眨眨眼，还是含笑微微点头。
　　徐允恭被她的样子逗笑，一边笑一边说：“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哪知过了这道湾，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听了徐允恭这句话，柳滢曦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漫延。
　　见她似有所悟，徐允恭接着说：“其实假若有一天真的行到水穷处，有你在身边，我也会耐下心思坐看云起时。”
　　他的这句话，柳滢曦灿然含笑调皮打趣他说：“难怪京师中都盛传中山王大公子玉树临风、文武双全，他们一定不知道你还如此能文善语，也难怪令那么多名门闺秀倾心不已了。”
　　徐允恭听她有心玩笑，转身望定她，面上依旧是纯和的微笑，口气却十分认真：“纵然弱水三千，你也知道，我只在乎那一个人是否笑颜如花。”
　　柳滢曦闻言心中一动，像是清风吹皱春水平静的湖面般，有层层涟漪涌过，她轻缓转首，正迎上徐允恭情谊深厚的双眸。
　　两人相识相知多年，又历经种种磨难，虽然这样的情话还是羞昵的，却也没有那般尴尬。
　　掩嘴一笑，柳滢曦收起刚才的玩心和调皮，靠近徐允恭的耳畔轻声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徐允恭听了这句话，眼眸中的深情简直比锦瑟湖中的湖水，还要宠溺清亮。
　　两人凝眸未语间，却听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徐将军，这么巧。”
　　徐允恭、柳滢曦闻言望去，只见一艘装饰华美的画船，不知何时驶到两人的竹筏旁边，画船以桃红色帐幔装饰，船上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正笑语盈盈的望向徐允恭。
　　徐允恭见来人，正想屈膝施礼，却听那女子抢先开口：“此处并非皇宫府邸，徐…大公子不必多礼。”
　　徐允恭闻言，略微拱手道谢：“多谢郡主。”
　　船上之人正是流华郡主郭瑾嫣，只因三月时节，江南风景隽美，在宫中呆的久了，郭瑾嫣也有些乏味，便求了郭宁妃让她出来游玩，知道此时锦瑟湖美景优美，而郭兴在世的时候，曾为她做了一艘画船，正好合用。
　　柳滢曦见船上的女子穿着锦美华服，风香细细，面若桃花，柳叶弯眉，唇点朱丹，说不尽大家闺秀的雍容气度，身旁跟着一个装扮清丽的侍婢，一看便知道身份高贵。
　　柳滢曦正思虑间，又听郭瑾嫣对徐允恭说：“大公子见外了，叫我瑾嫣就行。”
　　“不敢。”
　　徐允恭说话间，微微转首，看了看柳滢曦。
　　见徐允恭如此客气，郭瑾嫣没有接话，目光扫过与徐允恭并肩而立的柳滢曦，掩饰住心中有些不明就里的臆测，笑着开口问：“这位是？”
　　“这位是柳滢曦柳姑娘。”
　　徐允恭说完又向柳滢曦说：“滢曦，这位是流华郡主。”
　　郭瑾嫣见徐允恭称呼柳滢曦为“滢曦”，心中猜度他两人关系果然不一般。
　　其实从他们的竹筏刚刚转过湾，郭瑾嫣便看到他们了，从刚才的情形，女子特有的敏感让她觉得这个徐允恭十分看重在意这个女子，两人言笑晏晏间也透漏着情谊深厚。
　　柳滢曦笑着向郭瑾嫣施礼：“滢曦见过郡主，幸会。”
　　郭瑾嫣仔细看了柳滢曦一眼，见她未施粉黛却娴婉若出水清莲，尤其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眸，淡雅含笑间清明的仿若能洞彻人心，衣衫简单清雅，只是淡淡站在那儿，便有一种令周围安然失色的芳华，甚至自己的妆容华服也黯然失色。
　　这样的看似清淡若水女子，却处处透着一股风华绝代。
　　忽然记起去年自己冒雪前去中山王府，自己特意为徐允恭做的披风，好像从未见他穿过，郭瑾嫣七窍玲珑心，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缘由，这让她莫名的对柳滢曦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生出一种敌意。
　　虽然柳滢曦已经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但是在宫廷礼仪教导下的郭瑾嫣眼中还是失了礼数，只是见徐允恭对她的情谊，郭瑾嫣不好多言，只美目流转着招呼：“柳姑娘有礼了。难得这么巧遇到两位，瑾嫣想请两位到船内一叙，可好？”
　　徐允恭因为宫中坊间传言之事，并不想与郭瑾嫣有过多的交往，何况徐允恭知道柳滢曦与名门闺秀一起，必然会觉得拘束，他自己也担心柳滢曦会有什么误会的想法，便婉言谢绝：“承蒙郡主美意，只是今日在下还有事，也不便搅扰郡主雅兴。”
　　“当日救命之恩，瑾嫣一直铭记在心，今日与公子偶遇，或者缘分使然，还望公子不要拒绝。”
　　见徐允恭拒绝，郭瑾嫣心有不甘，又见他身边有女子相伴，她更不想就这样放他离开。
　　“这…”
　　徐允恭听了郭瑾嫣的话，一时竟有些语塞。
　　柳滢曦见徐允恭为难，似乎也明白他是顾虑自己，便对他说：“徐哥哥，既然郡主盛情相邀，不若去船上一叙。”
　　徐允恭听柳滢曦这样说，不好太过推辞，便点点头：“好吧，那就打扰郡主了。”
　　叮嘱竹筏上的摆渡人先到一边休息，徐允恭走上郭瑾嫣的游船，回身挽住柳滢曦的手，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上画船。
　　郭瑾嫣淡淡含笑，看着徐允恭对柳滢曦的温柔以待，心中升起一种醋意，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几人来到船舱内，郭瑾嫣吩咐侍女香月重新沏了茶水，转向柳滢曦问道：“听柳姑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柳滢曦含笑回答：“郡主说的没错，我自幼是在山海关外长大的。”
　　“那如何会来京城呢？是探亲还是游玩？”
　　郭瑾嫣接着这样一问，柳滢曦反倒不知怎么回答合适，看了徐允恭一眼说：“算是…探亲吧。”
　　“哦。”
　　郭瑾嫣点点头：“那很快会离开京城么？”
　　虽然诧异郭瑾嫣问的问题，但是又不好不回答，正想开口，却听徐允恭插话：“滢曦的师父与家父是旧识，滢曦现在住在中山王府，暂时不会离开京城。”
　　柳滢曦听了徐允恭的话，不由的抬眼看他。郭瑾嫣从徐允恭的眼神中，看到十分复杂的神色，只含笑没再接话，只是徐允恭话中的意思，几人心中也都了然。
　　郭瑾嫣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大公子平日繁忙，瑾嫣多次相邀而不得，想不到今日这么巧，居然在这锦瑟湖畔遇到，也是缘分使然。那瑾嫣就以茶代酒，谢谢当日宫中，大公子舍身相救。”
　　徐允恭忙推辞说：“当日之事，不过举手之劳，郡主实在不必如此。”
　　“若非公子出手，只怕瑾嫣已经溺死湖中，对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瑾嫣来说却是救命之恩。”
　　郭瑾嫣这话出自真心，说的坦诚而衷心。
　　柳滢曦听了郭瑾嫣的话，想起去年冬天，徐允恭穿着羽林军衣衫回府的那一次，说是救了落水的郡主，好像就是流华郡主，听郭瑾嫣如此说，她心中也便肯定了。
　　徐允恭听了郭瑾嫣刚才的话，知道推脱不过，只得端起茶杯说：“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谢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