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101、归云山人

　　而那乐声，到此处戛然而止，两人相视一眼，携手走了进去，映入两人眼中，是豁然开朗的另一幅画面。
　　只见在这山谷之中，有一条小河蜿蜒，一条独木小桥横跨其上，桥上有薄薄的一层雪，雪上似有惊鸿之鸟的爪印，但是并无人际。
　　对面是一片梅林掩映，虽然稀疏，却似乎不见尽头，似乎过了小桥便没了去处一般。
　　两人知道，既然有乐声从此处传来，自然有人在此，而能找到此处，便不会是一般人物。
　　好奇心起，两人想着既然来了，便要探一探此处究竟，便牵手走上了那小桥。
　　走过那小桥的大半，临近对岸的时候，忽觉桥身微微震动，两人退无可退处，徐允恭回身拦住柳滢曦的腰，借着木桥的力量，飞纵几步，便落在那片浓密的梅林之外。
　　回身看去，那桥却并未有动作，似乎刚才的事情，只是两人的错觉一般。
　　柳滢曦在那桥的桥头处，看到一个阴阳太极图案，心中想起师父曾说起过的一位高人，转首向徐允恭含笑低语：“徐哥哥，我曾听师父说过，在梅花山中有一位隐士高人叫做‘归云山人’，善用奇门遁甲，不知我们今日，会不会有缘得见呢。”
　　柳滢曦说着，悄然向那木桥桥端的阴阳八卦图指一指。
　　徐允恭闻言会意，含笑道：“那我们今日就一探究竟。”
　　两人携手转身，进入梅林之中，向里面走去。
　　熟料，两人似乎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还是回到了原处，雪地上的脚印尚且清晰可见。
　　“这应该是‘梅花阵’，我听师父说起过，此阵是在‘八门金锁阵’的基础上钻研而得，只有生门、景门、惊门、休门四门，只有从生门、景门可出。我本就不懂，加上现在下了雪，更是无迹可寻。”
　　柳滢曦虽然知道这“梅花阵”，却并不知道怎样破阵，一时犯了难为。
　　徐允恭听了她的话，细细看了一下那些梅树，见虽则花色交错，却并非无迹可寻，而若说以生门、景门、惊门、休门四门布阵，应当比自己通晓的八门金锁阵要简单一些。
　　仔细看过之后，徐允恭说道：“我来试试。”
　　言毕，他握着柳滢曦的手，循着绿梅往南侧走去，果然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再没有见到之前的脚印，也依稀看到梅林之外，似有楼阁的影迹。
　　两人心中渐喜，以为终于走出“梅花阵”的时候，却想不到，那最外面的梅花，却突然被风吹过，花枝缠绕，挡住了去路。
　　梅花上的雪簌簌抖落，两人像是被一片雾气缠绕，徐允恭心道不好，忙牵着柳滢曦的手，腾空而起，想要纵身飞出“梅花阵”之外
　　徐允恭揽着柳滢曦的腰旋转落地，徐允恭浅碧色的披风和柳滢曦的披风因风而起，两人宛若仙鹤踏梅，御风而来。
　　惊落的雪花和梅花扬扬洒洒落在两人身上，刚刚脱离险境的两人似乎被绕在一片仙境之中。
　　两人也被这景色惊的痴怔片刻，这才发现梅林里面，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儿应当是梅花山一处比较隐秘的山谷地带，一条小河从山谷中蜿蜒而出。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处温泉，此时正烟云缭绕，由其中冒出的温泉水缓缓而下，在下方形成一个大池，池子周围有冰雪覆盖，但是池中水温舒适，两只丹顶鹤正悠然漫步，正所谓“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也不过如此吧。
　　依山背水处，有一棟紫竹小楼，旁边是一个雅致的小轩，最引人的是在小楼与小轩之间一株高大的梅树，看似有几百年树龄，枝干繁茂，红梅点点。
　　山谷之中也是遍植梅花，这里面的梅花并没有刻意修剪的痕迹，或者是由于树龄已长，比外面的梅花显得疏朗粗壮一些，而梅花的色彩却又多了许多，一株株如同朝霞染就。
　　两人被眼前美景惊呆，柳滢曦感叹：“我们…该不会碰到了梅妻鹤子的和靖先生吧？”
　　“和靖先生”是北宋诗人林逋，他隐居西湖孤山，种植梅花饲养仙鹤，终生未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谓“梅妻鹤子”。
　　徐允恭懂得柳滢曦的意思，哑然含笑道：“若果真如此，该有小童来帮我们放飞仙鹤。”
　　两人又看向那水中嬉戏的仙鹤，似乎并不怕人，全当两人不存在一般，然而却并未看到有任何人影，但是从刚才的琴音来判断，此处必然有人居住。
　　想着贸然闯入有些无礼，两人便一起拱手施礼，徐允恭朗声说道：“晚辈贸然失礼闯入，但求主人恕罪。”
　　然而，过了一会儿并无应声，柳滢曦见状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来到那柱梅树下面，只见小轩上面，有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疏影轩”，那紫竹小楼上面是“归云居”，两处的落款正是柳滢曦之前猜测的“归云山人”。
　　轩中有一张小几，小几上放了一个葫芦，空气中有酒香四溢，里面应当是盛着美酒，旁边的一个石台上摆了一张古琴，琴轸悬空在石台右侧外面，看样子像是有人刚刚弹奏过。
　　两人踏上小轩，柳滢曦若有所思的说：“我曾听师父说过，归云山人虽则孤傲却并不拘小节。”
　　徐允恭闻言问她：“高真人见过这归云山人么？”
　　柳滢曦点点头：“有过两面之缘，可惜，我都不曾得见。第一次是我们第一次来京师的时候，第二次是…”
　　见柳滢曦突然停住，看着自己的神色有些犹豫，徐允恭了然：“是父亲去世，你们来京师的那一次吧？”
　　柳滢曦抿嘴点点头，徐允恭知道她是不想说起父亲让自己心中不痛快。
　　有感于她的体贴，徐允恭不觉握一握她的手说道：“我想高真人和归云山人，应该很能谈得来。”
　　“恩，师父与归云山人有君子之约，想不到我们今天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放心吧，归云山人应该是极为洒脱逍遥之人，我们既然闯了进来，也应算是有缘人。”
　　徐允恭说着见周围没有任何人影，只不知这归云山人是否在那紫竹小楼中，想着像是这样的逍遥世外之人，行动随心，那就暂且不去管它。
　　此时，柳滢曦已在石台前坐下，目光被那琴吸引。
　　那是一把旧秦，琴面黑红相间漆，琴身显现蛇腹断、牛毛断、流水断、龟背断、梅花断五种断纹，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背面是牛毛断纹，琴面桐木斵，琴底梓木斵，冠角、岳山、承露由硬木所制。
　　翠玉琴轸，琴徽疑为瑟瑟徽，鹿角霜灰胎，龙池、凤沼为圆形，一看便是琴中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