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砂珥

7、多洛雷斯禁卫队

　　“魔法……家书？”
　　芬尼洱苦闷地叹气：“我查遍书只找到一条『简讯术』，可是并不符合要求。”
　　“简讯术是塑能系的法术，能符合你要求的魔法恐怕塑能系没有。”
　　诺特的回答给芬尼洱不小的打击。
　　他在认真听完男孩的话之后想了想，建议他去查其他派系的法术，“比如死灵系、附魔系，不过具体内容我并不熟，”态度相当中肯，“目前我专攻的是防护系法术，至少能肯定地告诉你防护系没有你需要的。”
　　既有条理又很耐心的指点很是令人感激，但同时也往芬尼洱心头泼了盆冷水：大图书馆等级森严，一年级只能查阅本系书籍，什么死灵系、什么附魔系，他连瞄都瞄不到的啦～
　　“不用担心。”
　　“嗯，说得也是。”这也不是担心就能解决问题的。面对诺特的宽慰，芬尼洱礼貌地笑了笑。可是，对方却回头奇怪地看他：“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去图书馆！”
　　“咦？”
　　“只要有高年级带领，二楼以上的公共课用书是可以向低年级开放的。只要不把书带离图书馆，就不算违反校规。”

　　贾拉拉巴德大图书馆共有三层，一楼是有所师生均可借阅的普通区；二楼分成两半，分别为二、三年级借阅区，从这儿开始低年级没有特许不能入内；三楼是正式法师，即披上蓝袍的人才能进入的更高级的区域；除了地上三层，还有把守严密的地下馆藏，那儿更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地方。

　　坐在二楼的芬尼洱既兴奋又局促。周围都是高年级，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些目光中至少有一半是在看诺特，剩下的另一半则是猜测他为什么带着个一年级的小毛头出现在这儿。
　　芬尼洱自己也很好奇，诺特究竟是什么人？
　　一到图书馆，看守大门的守护灵便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进来之后，馆内的人们忙不迭地点头让道，加上大家的目光，绝不是单纯的低年级向高年级表示敬意了！

　　到底是什么人呢？

　　越过手中一本《全法术概论》偷瞄诺特。他斜靠在窗边捧读卷轴，神态自若。被观察的人忽然换了个坐姿，芬尼洱忙收回视线，逼迫自己专注于书本。

　　目前所在之地、所看之书都不是普通一年级生能触及的，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一旦投入，时间过得飞快。

　　“啊，找到了！”
　　见芬尼洱压低声音激动地边说边把书推向自己，诺特放下卷轴凑近他。
　　“看这条，风讯术，是死灵系的。还有这儿记载了附魔系的短讯暗示，作用是可以把要传递的文字……”因为太激动，芬尼洱一口气念完大段文字，之后才察觉自己太啰嗦，读这些干什么？说不定人家早就知道内容了。
　　不过诺特没有表现出半点厌烦，至始至终挂着柔和的微笑，静听他说完全部，和善得让芬尼洱汗颜。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果然和你说得一样，死灵和附魔系的！你真厉害！”
　　诺特抿抿嘴。
　　“你倒底几年级？这么厉害！”
　　“我啊……”
　　“请你说话注意点，禁卫队是不可冒犯的！”忽然旁边冒出几个高年级生，打断他们的对话。

　　“禁卫队？”
　　芬尼洱冒出大大问号，立刻被人嗤笑。其中有人带着自傲说：“禁卫队是考维亚克斯最－－”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芬尼洱看见诺特在瞪那个人。只是眼神稍微严厉了一点，大家就都不再开口了。

　　“贾拉拉巴德大图书馆严禁喧哗。”诺特的声音很低，可从众人脸上芬尼洱却看到了恐慌。
　　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会怕？就他看来，诺特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先前嘴角的微笑消失无踪，但整体态度依然很平和呀！
　　他开始考虑是否自己也应该表现出一点敬畏？不太确定地望向诺特：“请问，禁卫队是……”尽量压低嗓音，虽然那些高年级已经灰溜溜跑开了。
　　“你……真的没听说过禁卫队的事？”诺特奇异的红眼睛因为促狭而半眯，“唉，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潜台词仿佛在说“难怪会迷路”。
　　“我并不是总会迷路！”
　　“噗～”
　　他忍住笑的模样似乎也充满对自己的鄙夷。芬尼洱羞恼之余鼓起腮帮：“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少－－”
　　“多洛雷斯禁卫队，”诺特忽然说，“只是普通的禁卫队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职责是维持学院治安，协助老师处理一些不听话的学生。”
　　“处理？”
　　“没错，‘处理’。如果哪天你不乖，就会被我抓起来。”
　　“然、然后‘处理’掉？！”
　　诺特笑而不答，这个表情之后一直在芬尼洱脑中盘旋，并且逐渐变得有点恐怖。他好像有点明白大家为什么会怕他了。

　　当晚回到宿舍，破天荒室友居然在，芬尼洱忙不迭又追问了一些关于多洛雷斯禁卫队的事。
　　雷欧蒙德告诉他的内容和诺特说的大差不差，但其中一句话让芬尼洱心惊：“禁卫队成员都在学生中选拔，一旦被选中就抹消学籍，变成绝对服从命令的军人。要进入禁卫队是非常难的，个人实力必须要比这个校园任何一个人都要强才行，否则没法镇住人。”
　　『要比任何一个人都强』眼前浮现高年级生发抖的样子，怪不得光听他们的口气就感觉禁卫队是了不得的团体。
　　“被抓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按校规处理啰～”
　　『处理』！又是这个词！
　　芬尼洱费力地吞吞口水：“那、那么校规的内容是什么？”
　　“哈？”野精灵眨巴眨巴金色的眼睛，“你倒是问倒我了。校规……校规么……我有多少年没关心过这玩意儿了？”
　　见室友边掰指头边喃喃计算，芬尼洱明白这个问题压根儿就不应该问一个“擅自独占一层楼胡乱释放结界的叛逆学长”。
　　“我还是去找正常人问吧。”
　　“哎？这话是什么意思！”

　　被夜幕笼罩的考维亚克斯除了安静剩下的就是十足的诡异感。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都和外界不一样：“处理掉、处理掉、处理掉！”
　　芬尼洱捂起耳朵。
　　他要去校区找德尔斐老师。就算心里怕得要死，也不得不走这一遭。理由很简单：来考维亚克斯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未接受过任何基础教育，也就是关于学院风纪之类的部分。但愿能在自己不自觉犯错之前找到导师好好受教一番。

　　拢紧单薄的法师外袍，他尽量保持冷静寻找通往塑能系的正确路径。
　　学院白天和夜晚的路大相径庭，比如原来分列两侧的橡树长廊，现在变成一排嶙峋可怕的漆黑剪影，芬尼洱没办法只好绕行。
　　走了一段路，包括翻过一座小土坡、围着从未见过的湖水转了两圈……最后，他极不情愿地承认：自己又一次迷路啦！

　　这下德尔斐老师会笑痛肚子的，不，他应该是跳起来指着自己大骂“滚回老家去你这个无能的小子”！会笑的应该是诺特，边笑边说“不愧是少爷”之类的。芬尼洱越想越郁闷，自己哪点像少爷？昏暗中低头看自己一双手，打小到现在他没干过特别繁重的农活、苦力，一方面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另一方面他确实没什么力气足以和父亲兄长们去开采魔石，充其量只能去矿洞里帮忙清点和分类。但，也没细皮嫩肉到象个少爷的地步吧？

　　清脆的马蹄声将他从胡思乱想中唤醒，刚激动地要呼救，发现远方马队上那些人的衣服轮廓和诺特的近似，一个个模糊的影子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领头的忽然勒马停住，马头转了个方向，他的手里有一杆长枪！
　　芬尼洱几乎没有多想，跌跌撞撞躲到树后。
　　“谁？谁在那里？”
　　（完蛋了，也不知道半夜在校内走动算不算违反校规。）
　　芬尼洱贴着树干，使劲捂住嘴巴，不露一丝呼吸。
　　（抓住就会被处理掉哦～）
　　马蹄声“笃、笃、笃”慢慢靠近。
　　（处－－理－－掉－－）
　　连风都在捉弄他，围着他打旋，撩动偏大的法师袍。
　　“什么人！快滚出来！”
　　（被、被发现了？）
　　就在他快坚持不住想要放弃的时候，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压住几乎溢出来的声息。
　　风力加大，卷着杂草飞向另一头。
　　“在那边－－”马队追风而去。

　　芬尼洱松了口气，下一瞬他发现自己更应该为嘴巴上的那只手而紧张－－没有温度的手！
　　“哟，又见面了。”
　　浅淡且悦耳的声音把快崩溃的心给救了回来，芬尼洱认出来：是雨里的那个人！
　　“在多洛雷斯的巡逻路线上溜达可不是闹着玩的。”
　　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芬尼洱脑子一时转不动，任由被拽着跑了起来。跑了多久也不是很清楚，直到看见黑夜中散发微微光彩的血红色大树，他才彻底清醒。
　　“红鳞木！”
　　“这里很安全，轻易不会有人来，禁卫队也一样。”
　　『轻易不来』的意思是－－“来这里会违反校规吗？这里是禁地？”
　　“校规？那种东西……”漂亮的侧脸沉吟片刻，“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不允许来的吧，毕竟是红鳞木呀，世间独此一株～”
　　回头，芬尼洱看见对方左眼戴着只红色的眼罩，血一样刺目，尤其是配戴在那样一张雪白的脸上。
　　“你的眼睛……”
　　纤细的人歪歪头，“嗯？被你发现了？它是用树皮做的。”说罢还拍拍树干，“没办法，只有它的皮才行呢。”
　　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芬尼洱脑袋“嗡”了一下。
　　“其实我什么都没发现……”
　　很词穷地拼命解释，换来对方一笑：“你能守口如瓶我会很高兴的，当然，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整座学院没几个人能真正看到红鳞木。对大部分学生而言，它只是个传说，象吟游诗人编出来的鬼话一样不可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