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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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的山神殿内，一间干净别致的客房里，景山山神昊天正坐在床边上用神力为少年查看身体。过了一会他收回神力，走到房间中间的凳子上坐下，为自己倒茶。
一旁的依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茶杯口上转圈，漫不经心的问道：“他如何了？”
“我说这小少年是谁啊？竟让我们从来都行事低调、淡漠的依兰神君出手相救。”昊天调侃道。
他的笑容不羁，气质潇洒，虽是一头白发，但脸上却不见一丝皱纹。自十万年前在景山住下之后，便极少踏出景山一步，而他所设下的山规更是让众神觉得他定是一个清高又难以接近的远古神君。
倘若现在有其他仙君在此，必定会惊讶他和依兰竟分外熟稔。两个极少外出的神仙，怎么会相识相熟呢？
“那个少年可不是普通的神族，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依兰停下转圈的手，接着道：“山鲸一族作为神界的第三大神族，自洪荒始便一直居于神界的东莱岛。虽然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他们也伤亡惨重，但到底还是有底蕴在，不至于让一个族中弟子去偷东海的金刚塔，若他们真需要直接去借不就好了么？”依兰抬眼向少年望去，眼中满是复杂。
“而且他的身上有梓襕的气息。”
昊天不确定的问道：“梓襕？是神界掌管瑶池仙露，而后又嫁给了山鲸一族的王---耀灿仙尊的梓襕上仙？”
“是。我与她一向交好。”依兰收回看向少年的目光，低头看着面前的杯子，接着说：“她曾从东莱来信告诉我，她的孩子即将降生，让我有空去看望她。那时恰逢我闭关中，一出关又赶去了无尽海.....期间有太多的事情发生。等我处理好所有事情，想去看她时，东莱岛却对外宣称封岛，她所有消息都没再传来。我递帖子前去拜会，也都以她需要静养而回绝了。我觉得里面肯定另有内情。”
“所以你怀疑这少年是她的孩子？但我查看过这少年的身体，如果他真的如你所猜测那般是梓襕和耀灿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身体才对......他.....”昊天看着少年，眼中满是可惜。“他的寿元将尽了。”
听见昊天的话，她有些惊讶。
“此话怎讲？”
“他这应是在娘胎时受过法术的侵扰。他体内浊气堵塞仙脉，而天生灵基又不稳所以无法很好的聚灵。他们山鲸一族，如果无法在成年期到来前聚灵成功，那么最多就只有千岁的寿元，他快千岁了。”
所以他才去偷东海的金刚塔？可金刚塔只能蕴养灵魂之力，对修复灵基并没有什么帮助。而且山鲸一族里没人管他？
依兰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知自己为何从初遇少年开始，就一直对他存有强烈的好奇心。
她询问昊天：“可有办法延长他的寿元？”
“有是有，但.....”昊天迟疑的看向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的话，不妨直说，以你我的交情，有何说不得。”
昊天摸了摸鼻子，“那我可照说了啊，要救他不是不行，只是要神力已入登峰造极之境的神君，用本源之力为他洗涤身躯，重塑灵基。再配合特制的固灵丹药，服上半年便可，如果期间再一起修炼我的心法那么效果会更好。”
神君的本源之力，也是生命之力，这是要分神君寿元的一部分去延续他的寿元。
“固灵丹药，你能炼制是吗？”
“可以炼制，但你真的决定要救他？动用本源之力，你的神力也会跟着耗损，要恢复到现在的鼎峰时期，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而且你的寿元也会受损的。”昊天忽然有些后悔告诉她解救之法，她本就身负守护零狱的重责，若因此寿元受损，被天上那些不开化的老糊涂知道了，不得掀翻了天？
“要不还是我来？”昊天小心翼翼的开口。
依兰没有回答他，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园中盛开的梅花，过了一会才道：“救他是我的决定，昊天你不必为我破了你的规矩。而且不管他是不是梓襕的孩子，若他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难道就不救吗？苍生之下，众生平等，身为神明，何以能眼见可救却不救？”
昊天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一旦她做了决定，再劝她也无用。曾有传言，她是所有神明中最像神明的神君了。皆因她心中只有苍生，为了她的职责，自己都可舍弃，最无情也最深情。
“炼制丹药最少起码需要三个月，这三个月他就先留在我这里，由我教导他修习心法，到时候等丹药炼好了，我再一同为你们护法。”
“那就辛苦你了，这三个月我也会留下，难得来景山，我要好好看看这的朝阳落日，星月交辉。”
“你开口，我这身老骨头哪有不应的道理。你常住的望月轩已经打扫干净了，有事你就来山神殿的主殿找我。”昊天脸上一脸无可奈何却又纵容。
“那我就不说谢了，这个给你，你定会喜欢。”依兰转身从袖中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递给他。
虽说景山灵气充沛，蕴养了许多珍贵的植物和灵草，可唯独这夜明珠，是山里的稀缺物。
昊天惊喜的站起身，快速接过那颗夜明珠，拿在手上细细观摩，稀罕得不行。过了一会，才想起依兰还站在旁边，他轻咳了下嗓子，装着不在意的道：“传闻你殿里的宝贝多如牛毛，我想区区的夜明珠对你而言也不甚在意，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依兰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明明喜欢得不行却又要顾及面子。
“无妨，这夜明珠我确实不甚在意。我记得殿里好像还有一颗更大的，原本还想着若是昊天不弃，我下次也一并拿来。既然你不喜，那就还是算了。”
昊天听见她的话，一口气梗在胸口，她真是生来就是为了气他的。瞪了她一眼，负手而去。
望着眼前气呼呼离去的身影，依兰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就把那颗夜明珠也从殿里拿来？自己气的人，终究还是得自己哄。
几天后，望月轩。
天色刚刚破晓，缓缓升起的朝阳把天边的云染成一片金黄。依兰盘着腿坐在一棵茂密的大树树枝上，两只手相互交叠在衣袖里揣着，发呆的看着远方金色的云海。
“神君，你在看什么呀？”
听见此话，依兰斜了一眼树下正仰着头看她的跟屁虫。
虽然底子不好，但到底年轻，不过四、五天的光景，他的伤竟都痊愈了。
她不答反问：“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呢？”
听见她的问话，树下的身影颤了颤，小心翼翼的回道“上山挑水砍柴做饭，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赶我走可以吗？”
“你不是该去山神那里修习心法吗？为什么要跟着我？”
“山神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逼着我修习枯燥的心法，我不喜欢他，相比较他，我更想待在你身边。神君.....是嫌弃我不够强大吗？”
少年落寞的神情，让依兰很想扶额，她有些后悔几天前为什么忽然好奇心泛滥，从东海三皇子手中救了眼前这条小山鲸。
这又奶又臭屁的性格究竟是如何养成的？
“既然你知道你不够强大，你怎么还那么大胆去偷东海的金刚塔？而且你们山鲸一族不是一直生活在东莱岛吗？你这样行事，族中长老可知？就不怕回去会被责罚？”依兰有些好奇问道。
少年想起他这么做的原因，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可很快就被倔强替代，他不在意般答道：“没什么，只是听闻那塔好玩，我想亲眼看看而已。至于族中的长老，他们才没空管我呢。请神君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吧，我保证我不随意闯祸。”
他为得到依兰的允许，连他从不做的承诺都做了。
“真是臭屁小孩。”依兰在心里道。
她知道真相肯定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是觉得好玩才冒险去偷，但既然他不愿说出真相，她也不想逼他。
“罢了，我在景山的这段时间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每天的早晨，你还是要准时去跟昊天学习心法，修习心法虽枯燥，可一旦熟练了你就会感觉到它的可贵之处了。”
见依兰同意留他在身边，烙璃脸上刚扬起的惊喜笑容，却在下一刻听到她还是要他去跟山神学习心法时，垮了下来。他有些丧气的应下：“是，我会好好跟着山神修习心法。”
“说了那么久，你叫什么名字？”
“回神君，我叫烙璃。”
依兰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接着又从袖子拿出一小瓷瓶，丢给他。
站在树下的烙璃手忙脚乱的接过，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听依兰道：“一天一粒，这是太白仙尊的丹药，能增强你的灵力。”
烙璃看着小瓷瓶，微微一怔，其实很早以前他就从一本神仙典录上看过她的画像以及她的生平记事。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情，他总是会翻来覆去、不厌其烦的翻阅记录她生平的那几页。
初遇时，他满身狼狈，而她则是一身清雅。原本并不希望被她看到这样的他，但醒来以后，知道是她救了他，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而她必定也已知道他灵力低下，且寿元将尽，却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而是给他增强灵力的丹药。
她是他过去这微弱昏暗的短短岁月里，一束温暖的光。他忽然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希望，他想要一直看到她，哪怕只是注视着她的背影。
自此之后，每天午时，烙璃从昊天那里修习完心法，便会去望月轩找依兰，而依兰也渐渐习惯了会有一个小尾巴跟在身边。他们一同看旭日东升、落日晚霞、星辰闪耀、皓月当空。有时候依兰盘腿坐在树上，烙璃便在树下逗弄小灵兽；有时候依兰在院子的凉亭里和自己对弈，烙璃便在一旁斟茶倒水，虽然他总是不时把水洒落；有时候依兰在梅花树下吹奏笛音，烙璃便在一旁石桌上涂涂画画......
时间似箭，他们竟也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快三个月的时光。
丑时，昊天刚踏出炼丹房，便看到依兰坐在园中的石凳上，一手撑着下巴看月色。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洁而明亮，而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月光下的她，清雅而娴静。
昊天在她身边刚坐下，就听见她的问话，
“丹药炼得如何了？”
“还需一天。”
“好，那我们就定在后天进行吧。”
“你真的不打算和他说？让他知晓他的命是你救的？”
“不必了，待我查清梓襕的事情，我便回神界闭关，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次和他见面已不知何年何月。而且他不知便不会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以后的修行也会更顺利。”
“你对他倒是好。”
“可能是有时候看到他，会想起以前的我吧。当年我不过只是父神殿中的小小灵草，若没有父神和你的照拂，又如何会有现在的我。”
“你太抬举我了，我可不敢和父神比，他可是直接赐了他的一分神力予你。我呢？最多不过是多帮你浇了几次雨露而已。”昊天虽嘴上谦虚没有他的什么功劳，可他眼中的骄傲却藏不住，看向依兰的目光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父神的一分神力当然重要，但若没你多浇的几次雨露，说不定我也不会不用历劫就直接晋升为神了。”依兰笑了笑，不介意再让他多骄傲一会。
昊天虽为她骄傲，却也忍不住感慨她的好运气，“你还别说，你这逆天的运气真真是好，刚修炼出仙体不用历劫就直接晋神。”
转而又有些忧虑的说：“但越是天赋异禀越是要肩负重责，还有你这要么不管，要么就管到底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我懂的，你不必为我而担心，就算某天真的为我心中想守护的而陨落，那也是我甘愿的。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你有空记得多敬我几杯梅花酒就是了。”依兰知道昊天在担忧什么，她也曾想过最坏的结果，但意外的是她对此并没有觉得很难以接受。
“你倒是豁达。好，如果真有那天，我有空就多为你敬上几杯酒。”但希望那天永远都不会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