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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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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车飞奔的瞬间，她突然间有种开窗跳下去的欲望…
只是一瞬间的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可以结束了。然后，也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自己肚子里生命跃动的迹像。她想起八月份，自己陪同另一个女孩去寺庙里祈福的时候，深山林，明净高远的天空下，淡定的僧人闭着眼睛缓缓而道：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着生命本息，莫强求，莫强制，顺其自然。
她想，顺其自然。所以，她义无反顾地爱着那个男人。这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了，她从西安来到上海，然后又从上海到广州，她努力地追寻着他的脚步，却总是跟不上他。
在上海的几天里，她一直茫然地坐在他住的小区花园里，她想，他总会出现。那天中午，她又上到了他的楼层，站在那里按门铃，期待着门突然打开，然后他看到她来了，像往常一样，先是一怔，然后惊喜地抱住她，吻着她，叫着宝贝想死你了。然而，那道门，却始终如同坟墓前的墓碑，屹立在埋葬掉了她所有的青春与爱情的房子前。
她绝望地站在那里，眼里含着泪光，只是表情坚决。旁边的邻居打开了门，露出一张青年男子不耐烦的脸，朝她说道：别敲了，那间屋子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她转过脸来，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怀疑他所说的话。那个男子，嘀估着嚷了一句：有病。把门甩上了。她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她想，他去了哪里呢？隐约好像记得，有次，在电话里吵架的时候，他骂她，叫她别烦他了，他说他要去广州。
上了去广州的火车，她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坐了下来。火车快要开的时候，一个穿着火红衣服的，留着大波浪的女子，站到了她的身旁，手里拿着车票对着号。她望向窗外，那个女孩子对她说，你好，靠窗的位置应该是88号吧？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票，是89号，于是往过道移了移，那个红衣女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坐到了她刚才坐的位置上，掏出手机来开始发信息。
在火车行走的时刻，她的眼泪再度流了出来，有点防不甚防。她以为，他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离开时，自己应该不会流泪了。却仍然还是哭了。
她慌乱地在包里找着纸巾，低下头来，让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在新一轮的眼泪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候，她抬起头，靠向座背，闭上了眼睛。眼睛是洪水的闸门，闭上了也就不会让眼泪流出来了。
她在心底里对自己说，来福，你不能哭，不要哭，这么多人，很丢人。然而，那些泪水还是顺着眼角不断地往外溢了出来，终于变得波涛涌涌，势不可挡了。
旁边的女子把手机放进了包里，看着她，问：你怎么了？失恋了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女子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就是失恋嘛，有什么好哭的，就当是看一部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好看，换部片子而已嘛。这世界，离开谁，谁还不能活了？
她说：有些人，如果没有了爱，就是不能活了。
那红衣女子的表情显得有点凝重起来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说道：看你年纪轻轻，说话怎么这么悲观呢？我叫冰，我所经历的事情，估计可以让你死一百次了。
她不再说话，仍然闭着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涌出。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她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吃任何东西。有时候，会突然睁开眼睛，对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发呆。旁边的女孩似乎想说些什么，看她的神情，终于还是没再好打扰她。只是不停地玩着手机，吃零食，偶而也会看着窗外，那些已经变得毫无新意的景致显然提不起她的任何兴趣。
火车进入广东境内，来福突然显得精神起来，脸上焕发出了一种兴奋的光芒。很快，她就能到有他的城市了，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空气中有着他呼吸过的痕迹，这也足够了。
旁边座位上的女孩，一路上都在怜悯而好奇地打着着她。这样的女孩，有着冷漠或者世俗的外表，但是，她们的心，却是善良而温热。
火车缓缓驶入广州市区，那个叫冰的女孩突然问她：你在广州来找人吧？有没有朋友。
她仍然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自从他消失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在逐渐失去语言的能力，不再爱多说话。最多的表情就只是点头，或者摇头，有时候表示赞成，有时候表示反对，有时候只是不愿意多说。
当一个人的语言功能开始淡化，她的思想，却开始如同台风逼临的大海深处，暗流汹涌。她的情感，已经饱合到了她内心的承受范围。她会疯掉。而眼泪却是唯一的渲泄口，所以，她可以平静地流泪，那种液体仿佛只是从遥远而来经过了她的心底，然后再从眼睛出来，再度向遥远而去，如同一条奔流的河，路途中的每一个地点，都只是经过。
火车进站的时候，她站起来，眼睛通红而肿大。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无论从身形外表还是气质，都给了人一种有着丰厚学识和良好家境修养的感觉。只是，此刻，她的神情默淡，面容憔悴，因为长时间的没有吃东西，唇色显得有点沧白。她用手背抹去了眼角最后的泪痕，像是一个输了游戏而赌气哭的孩子。然后，她站了起来，拿了行李，随着人群开始下车。
已是冬天，五点的广州，开始夜色朦胧。她出了站台，有点迷茫地望着眼前灯火闪烁的城市，不时有拉客的旅馆跟司机过来跟她搭讪，问她要去哪里，需要住宿不？五十块钱，就可以有一间有电视，热水淋浴的房间。她不理他们，提着简单的行李，往前面走去，经过一家报亭，旁边有卖烤红暑的小车，空气中弥漫着热气腾腾地烤红暑的香味。紧接着是新缰人摆的卖核桃，葡萄干之类小吃的摊点，她的胃里开始有了饥饿的信号。
她挑了一个红皮的小番蓍，卖烤红暑的老头麻利地装袋，过称，然后告诉她，五块钱。她虽然觉得似乎有点贵了，但是仍然去掏钱。然后，她听到旁边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是对她说的。她热情地问她，你怎么也在这里？她转过身，是火车上的红衣女孩。她记得她说过，她叫冰。
她说，真巧，我也想吃烤红暑了。然后，她熟练地挑了一个大大的，烤得金黄的红著递给老板，用广州的方言告诉老板一起称。老板无奈地又重新过了一次称，这次总共是六块钱。冰朝她挤着眼睛诡笑。
然后，她跟冰两个人坐在了广场上稀松的绿化旁边的地上，吃起了烤红著。那个叫冰的女孩子，有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俊俏的鼻子，笑起来有两个好看的酒窝。如果不看她的穿着打扮，那么你会以为她只不过是个放学回家的年轻女学生。只是，她的眼里，有着异于常人的无所谓，那是被生活所磨历出来的坚毅和沧桑，还有洞明一切后的豁达。
她是一家发型设计室的老板娘。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中心地带，有着上百号的发型师跟服务生在为她工作。她大多的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店里。有时候，也会亲自替客人洗头，她很挑客人，那些她帮忙洗过头的客人，大多都是二十七八，有着独立干练个性的女白领。她们的神情大多疲倦而懒怠，眼神里有着隐忍而压抑的忧伤。
这是一个让人的精神无处可以释放的城市，所以，人们注定忙于奔波，强颜欢笑，但忧伤始终如同身上的伤痕，如论如何隐藏，总会有让人看到的时候。冰笑着说：人总是会习惯隐藏伤痕或者假装不疼，其实，伤痕就是伤痕，痛就是痛，放在阳光下晾晾，时间长了，你就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在这个城市灯光更加通明的时候，冰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家。在广州绚丽的夜色里，她说，她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就一眼，只是一眼，真地没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