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鸟栖岛屿》流苏的子轩

7、第 7 章

　　7.
　　10月21，上午11点钟。这场针对豆静杨的审讯正式开始。

　　“怎么样，脑子还清醒不？”庄屿进审讯室前问李九章。他的眼底隐隐泛红，算算从昨天开班到现在，只睡了不到五个钟头。
　　李九章依旧那副不为所动的表情，说道：“还成，在车上被他吵得头疼。”
　　庄屿拍拍他的肩膀说：“辛苦，审完中午我请吃饭。”说完身姿潇洒地迈进去，精神地像一头雄狮。
　　李九章微微点了点头，跟着他进屋。

　　豆静杨本来蔫儿了八怪地坐在审讯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庄屿他们也来劲了。他边摇着右手的“银手镯”边叫嚣，“你们凭什么关老子！给老子解开！”
　　庄屿把证物袋甩到桌子上，自顾自坐下，什么也没说。身边的李九章则熟练地开始在电脑上记录。
　　“听见了吗，快给老子解开，解开！”许是在车上吼太大声了，豆静杨沙哑着嗓子，声音开始劈叉。
　　庄屿怼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一口一个老子，可真硬气啊。不过想想你老子，现在还躺在太平间里，应该死不瞑目吧。”
　　“你！我艹……”豆静杨冲庄屿他们喷着不堪入耳的叫骂，整个人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如同一头失控的野猪。
　　李九章叹了一大口气，自动忽略年轻人这些污言秽语。转刑事科也有几年了，他的审讯经验也算马马虎虎，却不太明白庄屿为什么上来就要激怒豆静杨。

　　过了一会儿，这场暴风骤雨般的言语攻击终于得以偃旗息鼓。
　　豆静杨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似的瘫在座位上，脸色发白，大汗淋漓。庄屿这才示意李九章给豆静杨弄杯水喝。豆静杨顺从地接过李九章手里的纸杯，甚至冲他低头致谢。
　　显然，他的愤怒只针对庄屿。又或许，他的愤怒只是一次发泄，甚至不针对在场的任何一人。

　　“现在能说人话了吗？”庄屿冷冷问道，见豆静杨没吭声，就当他默认了，“行，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九章，开始记录。”
　　李九章四手放在键盘上，准备好了大干一场。关于拼手速什么的，放眼望去，整个局里都是垃圾（此处肖娜娜不参与竞争）。

　　“姓名、住址、出生年月？”
　　豆静杨沉默不语，跟刚才歇斯底里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庄屿丝毫不在乎对面的年青人是否沉默，指着证物袋里的凶器问道：“拿这个干什么去？逞英雄，想捅死几个人？然后吃一辈子牢饭，还连累家里人？我看你，你TM就是个狗熊！”
　　沉默。
　　庄屿接着训斥，“知不知道你已经涉嫌违犯危害公共安全罪，犯罪，也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你也快20了，是不是以为家里管不了你，学校管不了你，这里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天真，太天真。”
　　还是沉默。
　　“你好好反思一下，”庄屿放缓语气，开始循循善诱，“想想你上了年纪腿脚不好的老母亲，还有你姐姐。”

　　豆静杨渐渐开始松动，虽然他仍低着头，但嘴里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想说什么，大声点！”没成想庄屿厉声一吼，李九章的手都抖了抖。
　　只见豆静杨犹犹豫豫地问：“我妈她怎么样了？”
　　“你没回去过？”庄屿眼神变得犀利，当时走访确实没见豆家的孩子，白孟也提过他上一次走访，也只见到了老太太和女儿。
　　“18号，那天回、回去了，家里乱成一锅粥，我嫌，我嫌他们烦，就又回、回学校去了……”许是心虚，磕磕绊绊地说完，豆静杨低下头，试图回避庄屿的对视。
　　“回学校？你们班主任可是说最近没见过你。”庄屿继续诘问，“你到底在哪儿做什么？”
　　豆静杨满头是汗，用手背擦也擦不过来。他现在已经完全置于庄屿的威压之下，放弃了抵抗。“我跟他们喝酒去了，一直在喝，喝……”
　　“在哪儿跟谁喝的？那个匕首又是怎么来的？”
　　“在，在学校西门网吧，就一些朋友，打游戏认识……”豆静杨攥着杯子，身子不自主向前探，想喝水又不敢提。
　　庄屿冷笑一声，说：“你接着说。”然后起身绕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豆静杨像是得了大赦，一饮而尽后继续说：“后来，一个舍友发给我在群里看到别人传的，说老豆怎么怎么着的新闻。我当时就冒火了，他们也说这明显就是保险公司不想赔钱，我横横心就跑到人保那里……”
　　“诺，这把匕首是你平时一直带的吗？”庄屿指出重点。
　　“没有没有，不是我的，我从来没带过这些东西。就在包厢里他们有人拿给我，我就，就接过来了。”
　　“具体是谁拿给你的？”
　　豆静杨抓挠着头，极力回忆今早的场面，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谁递出的刀。
　　这下，冷汗顺着他的脊柱流下来，他，一定被当枪使了。
　　豆静杨此时精神极度亢奋，肾上腺素飙升，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只能涕泗横流不停告饶，“警察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一定要帮我，求求你们，求求……”

　　“行了，还有一个问题，”庄屿靠近豆静杨，像一座大山倾倒下来，“你之前就知道保险的事儿，对吧？”
　　此话一出，李九章也不禁惊讶地抬头看庄屿。

　　看到豆静杨一瞬间惊慌的样子，庄屿就知道他猜对了。只不过，他没全猜对，投保的事儿并不是豆青特意告诉豆静杨的。
　　“他给我姐打电话的时候我偷听到的，当时我挺气的，为什么就不告诉我！”
　　因为你不靠谱。李九章在内心吐槽，拿刀砍上门这种事儿，一般人做不出来。
　　庄屿倒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以为豆静杨或许是豆青的“同谋”，现在看起来这小子也就冲动这点能耐了。
　　审讯因此草草收场。豆静杨被押给张警官那里，说是感觉他状态不对，再去做个毒检。

　　两人站在审讯室外的走廊上，庄屿从兜里掏出烟，顺手递给李九章一支。李九章第一次表现出腼腆，说：“娜娜他不喜欢烟味。”
　　庄屿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自行点上。
　　“那，接下来要提审豆静秋吗？”李九章问庄屿。
　　话音未落，只见肖娜娜风风火火地走来，“报告组长，豆静秋找来了！”
　　庄屿和李九章对视一笑，这可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