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在要饭》温子茶

2、天大的缘分让我们遇见

　　脚刚迈出出租车车门，那股熟悉又馋人的香味就飘进季桐梓的鼻子底下。他家附近特多早餐铺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最喜欢吃刘大姐家的。

　　那一条条白面团往油锅里一滚，周身便冒着气泡膨胀地浮起来，成了金黄酥脆的油条。

　　再就是煮熟的馄饨往碗里一放，淋上熬了一晚的鸡汤，滴上几滴辣椒红油，撒上一小撮绿葱，寒冷的冬季来上一碗再幸福不过了。

　　小时候季桐梓最喜欢围着人家忙活的锅里看，口水直往肚里咽，懂事乖巧的他不开口说要，就直愣愣地站哪儿看，老爸也像是不懂，只顾拎着他衣领子往家里走。

　　那几年家是他妈刚出事，老爸的状态非常不好，虽然表面上不表露出来，但季桐梓永远也忘不了好几个深夜里老爸拿着老妈的照片盯着看，一看就是几个钟头，季桐梓估计老爸头发丝飘动的次数都比他换动坐姿的次数多。

　　每到第二天季桐梓都会把老妈照片上的泪渍给悄悄擦掉，顺便扫扫老爸房间里的烟头，通通风，那烟味真是经久不散，常常呛得他直咳嗽。

　　老爸这样消愁，工作自然是干不下去了，家里拮据的厉害，好在有自己和妹妹的存在，老爸才慢慢振作起来，现在吃个早餐也不用被老爸拎着走了。

　　季桐梓掐断回忆，向铺子前喊道：“刘大姐，给我来四份油条，豆浆，三碗馄饨。”

　　“诶好，你家还是老样子啊，不过我一直挺好奇为啥就豆浆油条四份，也一直没问。”刘大姐手里动作不断，两三下就利索地打包好了递给他。

　　季桐梓接过，沉默了下，决定还是拿妹妹来撒个谎，笑着道：“家里有个贪吃的猪老妹要吃两份呐。”

　　“诶，瞎说，你妹妹哪儿猪了，多漂亮一姑娘，跟你妈当年长得…”刘大姐意识到自己说吐露了，顿了下才道，“别介意啊，是我多嘴，提你伤心事了。”

　　季桐梓愣了下，便笑道“没事，不用避讳，我坚强着呢。”

　　他这话是真没勉强，刘大姐差不多是看着季桐梓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的让人心疼，没多大便瞒着家里人去给人帮小工，想赚点钱分担些家里的负担，和街坊里的男女老少都能打成一片，闲的时候帮大家的忙。本身就模样好看，脸上还常常挂着笑，没见他怎么低沉过，活脱脱一个招人喜欢的小太阳。

　　“说多啦，走了，刘大姐”季桐梓挥挥手便往铺子的拐角处去了。

　　进了小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季桐梓家门院门口的栏杆处，这房子有些年头了，但看起来却不旧，是带着院式的，他妈喜欢。

　　门前院子里栽着几棵桂花树，靠边角处还有几簇绣球花，这会儿开得正茂盛的是围栏脚下的蔷薇，藤蔓都缠的密密麻麻，成了堵红花绿叶墙。

　　这些都是他妈还在世时种的，后来他爸一直坚持着打理。每次季进门都让季桐梓有种回到过去一家四口都在的错觉。
　　不过，就算他妈没住这儿了，也会永远住在他们心里，季桐梓想着推开了没锁的门。

　　“儿子，回来啦”季舒头也没回，手上擦相框的动作没停，就背着身子回应了下季桐梓，极其敷衍。

　　“是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家一点都不像是欢迎我的样子。”季桐梓把手上的早点放在餐桌上，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随后扫了眼客厅道，“我妹呢，还没起？”

　　“起倒是起了，神神秘秘的又跑房间里去打电话了。”季舒走到安亚门前敲了敲，叫道“亚亚，你哥回了，搞什么名堂，快出来吃饭。”

　　咔嚓一响，安亚没什么精神的开门走了出来，看着许久不见的季桐梓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道，“早上好啊哥。”

　　季桐梓心道你还是别笑了，但还是关切妹妹要紧，便拉着安亚坐下问到：“怎么了这是，跟哥说说。”

　　季桐梓打小就护着自己，见不得安亚受一点委屈，这点安亚也知道，但这事不能让老爸知道了去，安亚向季桐梓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点儿，便和季桐梓咬起了耳朵，小声说道：“晚点发消息说，老爸盯着我呢，他也打探不少。”

　　季桐梓点头了然，向旁瞥了眼，果然发现季舒朝这边看。

　　季舒被发现了还挺不满，嘟囔道：“嘿，还不许我听了，女大儿大都不中留啊。”说完才拿了份豆浆油条摆在了相框前，注视着上面的人露出了笑，“早安，瑞瑞。”

　　季桐梓瞧见了也跟上去凑热闹，拿起双筷子也摆在他妈的相框前，学嘴道：“早安呀，瑞瑞。”

　　安亚这会儿来精神了，见没什么拿的，随手把花瓶里的一朵蔷薇拿出来，也摆在了相框旁，掐着嗓子装模作样道：“早安呀，瑞瑞～”

　　这是在内涵他肉麻呢，季舒看的明明白白，给说急了，伸出手来就是给两人身上来一巴掌，“一个个没大没小的，就你们多嘴。”

　　季桐梓和安亚挨了巴掌也止不住笑，消停会儿了才去用餐。

　　季舒拿起根油条开始乐呵：“我记得桐桐小时候就特喜欢扒人家炸油条的锅看，可馋死他了。”

　　“我去……您这是知道我想吃啊。我到现在都以为你不买给我是因为没察觉到。”季桐梓挺郁闷的叹了口气。

　　安亚听了也没忍住的笑出了声，老爸笑着连忙把剩下的油条往季桐梓那儿挪，“诶诶，现在补给你行吧。”

　　瑞瑞是季桐梓老妈的小名，平常都老爸一个人叫的。老妈的全名叫安芷瑞，结婚时便和老爸商量好了生个一男一女，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所以他妹妹的名字才取的安亚。

　　季舒和安芷瑞以前拍了不少照片，现在也都派上用场了家里的角角落落都会摆放出来。他每天都会给安芷瑞道早安和晚安，豆浆油条是她生前最喜欢的，留一份出来也成了习惯。他就是想与时间抗衡，留住她在这个世界的踪影，毕竟被人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房间的物品还是季桐梓熟悉的那几样，看的出被套床单什么都换了新的。肯定是他老爸，虽然儿子回来了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地里准备的比谁都勤，想到这季桐梓不可避免的笑了出来。

　　季桐梓拿出手机拍了两张自己盖着被子的照片，摆出一副娇羞的表情，发给了季舒，“老季换的被套就是香，么么哒。”没一会聊天窗口里就显示了红色感叹号！老季把他给拉黑了……

　　“真是薄情呐，”季桐梓失笑道。想起什么似的又给安亚发了条信息，“快交代，什么事让你耷拉成那样。”

　　安亚像是守着手机专等他消息样，立马回了他：“……我发现我在追求的人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没敢和老爸讲。”

　　季桐梓挑了挑眉，还真没想到是这回事，他爸宝贝安亚，这多年来一直把安亚谈恋爱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这会儿多出来个暗恋对象似乎名草有主让他安慰都不知从何安起。

　　“他好像也是高三的，哥，你帮我打探打探呗，看他是不是真有对象了，那我也好死了心。”安亚紧接着发来消息。

　　那边的季桐梓想了想，就算人家是个单身，可他这妹妹是个情窦初开，别遇上个祸害就遭了。他也得帮着验验货。

　　“没问题，有他照片吗？来一张。”季桐梓说。

　　安亚发了张照片过来，“打探痕迹不要太过明显了，我这还没真正开始行动呢，不然我就自己来问了。事关你妹妹的终身幸福，哥你也得帮着我加把劲儿。”

　　“放心吧，你哥我打算先和妹夫处个兄弟，摸清底细好制造你俩相处的机遇。”季桐梓回道。

　　他人缘好是出了名的，连看他不爽的都逃不过真香。刚来学校那会儿，有几个爱显威风的非常看不来季桐梓。原因也简单粗暴：威胁到了他们的权威。

　　季桐梓待人随和，仗义，长得阳光帅气，成绩也挺不错，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和他处的很融洽，甚至是老师也都很喜欢他，让他当了班长，一下就成了班里的小红人。

　　那几个人经常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去找季桐梓的茬，找茬是个遮掩，说明白了就是要挑起火来干架。季桐梓从来不是个吃闷头亏的，友善也不是留给傻逼的。忍无可忍的他让这些渣渣们尝到了人间社会的险恶，他开始打架的时候，渣渣们不知道还在那儿玩着我是爸爸你是妈妈的游戏。

　　总有些嘴碎的人喜欢拿别人的伤疤找优越感。安亚小时候营养过剩，没少被附近的孩子说过：“生出你这个肥猪，活该你妈妈被车撞死。”这类毫无逻辑却又恶毒的话，季桐梓就是那会儿隔三差五的带着一身伤口回家的，也多亏了他们，现在的他练就了一箩筐打架经验。

　　可让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些爱显威风的人被揍了顿后没再与他争锋相对，反倒是生出了崇拜之情，想要拉帮结派的心思溢于言表。季桐梓见着他们除了有些中二这毛病也没什么坏心眼，便多出来些莫名其妙的朋友。

　　季桐梓看着安亚发来的那照片半天没说话，内心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这他妈不就是自己昨天在厕所遇见的那个面瘫瘸子林凡空吗？

　　这也太巧了，虽然照片上的人是偷拍的，但也能看出是真的帅，侧脸背着光显得他轮廓更加清晰硬朗，深邃眼窝里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金口难开的人能有对象？季桐梓觉得不太可能，天大的缘分让他们遇见，也算是认识了好接近，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给妹妹验货。季桐梓摁灭手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