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祷告》锡兰牛乳茶

3、第 3 章

　　罗云轻轻呼了一口气，勉强稳定了乱糟糟的心绪，放低声音轻声问道，“你有接收到世界线吗？”
　　陈飞沉默一瞬，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紧，脸上似乎没什么情绪，“没有，可能是延迟了吧。你呢？”
　　罗云大半思绪都放在整理线索上，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顺着他的提问一五一十地汇报。
　　陈飞看着眼前皱着眉头专注思考的人，心底泛上了层层温柔，像日暮时分海潮轻轻拍上礁石一般，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心，而强烈过后，所有汹涌的情感瞬时又崩解成那散落的浪花。他罔顾脑内急促响起的警报和电流冲击大脑的惩戒，用近乎虔诚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人，却只轻轻抬手抚平他翘起的发丝。
　　罗云察觉到眼前人的动作，被迫停止了系列的思考，刚想张嘴就骂，却对上陈飞的目光，那双无论何时都澄澈得像一汪池水的眼睛此时深得像不见底的秋水，影影绰绰的是自己的面庞，深不见底的又是什么情感？罗云觉察到自己的呼吸似是停了一瞬，心底那些隐秘的不可言说的话语此刻又叫嚣着破土而出，“陈……”。
　　还未等他把那几次中断在喉间的话语完整地吐露，坦白他那隐秘得不可让旁人细读的心意，眼前的人别开了目光，恢复了那天真的神情，打断了他，“阿云，你有什么发现吗？”
　　罗云的心从那本就飘渺难触的云端直直地坠落，他苦笑着隐匿了乱糟糟的思绪，顺着他的话题继续，“有点乱，很多事情还未定死，只是揣测。”
　　我本不该。轻轻巧巧地，那几欲决堤的情感再次被尘封在”不该“二字之下。
　　罗云叹了口气，伸手去研究那被搁置得生了灰的座机。话筒里只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播……”
　　拨打的用户？罗云示意陈飞凑过来听，忽然旁边的人眼睛亮了亮，“刚才的日记停留在的是1992年的火灾那天上午，会不会……”
　　答案呼之欲出。
　　突然隔壁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神神在在的林鸿飞突然向兄妹俩扑去，一口咬住林无的胳膊，似乎要把他一块肉咬下才肯罢休。
　　“你他妈松口！疯子！不关我事！”林无凄厉的叫声混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
　　罗云、陈飞皱眉听着，突然隔壁动静全无。
　　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到刘胖子、罗青的尖叫声。
　　“你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行，废物早晚都会死。”是林念的声音。
　　隔壁房间里，林鸿飞的后脑勺上直直插入了少女用来别发的发簪，他弓着背，眼里的疯狂已经褪去，留下一片黯淡，灰扑扑的、死寂般的空洞。
　　刘胖子颤抖着牙关，泪水不可控制地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呜咽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像悲悯的母狼。他无法控制地任由那些和林鸿飞相关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大脑，把他冲击得四分五裂。林鸿飞大专毕业，初中毕业考上了高中但想着补贴家庭便进了技校，和刘传——刘胖子成了同窗和舍友。在校时的林鸿飞样样都出色，成绩一流、样貌俊朗、性格也温和，常常给那时的刘传带饭、温习。这样好的人应该得到很多很多幸福。刘传不可抑制地去仰慕着，也只自卑地在心底祝愿他前程坦然。
　　直到后来再见到林鸿飞，早已物是人非。那时的林鸿飞已经成了瘸子，独自拉扯着一个半大的女儿，因为身体残疾和要照顾女儿的缘由，只得做着各式各样的临时工补贴生活。
　　而彼时的刘胖子却凭着自己那点运气，在B中当上了教务处副主任，两相对坐饭馆，刘胖子心底除了唏嘘还有那难以抑制的痛，只得一杯一杯啤酒下肚，强忍着不去问那些伤心事。时至今日，刘胖子始终记得饭店里对面那潦草的男人轻轻伸出手抚上他的头，脸上仍是那苦难的日子无法磨灭的温润，风动时带起了翻飞的窗帘，好像那青葱的岁月始终没有迈过……
　　都怪我懦弱，都怪我懦弱，
　　懦弱了大半辈子的刘胖子突然攥起拳头，心底爆发了不可抑制的悲悯，他直直向林念冲去，抡起拳头便打在那张清秀的脸上，旁边的罗青被眼前的场景惊得抱头尖叫。
　　乱作一团。
　　陈飞皱着眉，大声喊了几句也无人应答后，罗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如果是孤儿院失火当天的布景，第一个电话打不通，那第二个来不及打的应该是……119！
　　随着按键的落下，诡异的笑声从话筒里、从四面八方响起。所有人一瞬间陷入莫大的恐惧中。
　　罗云定了定神，看着墙角开了的暗道，心里松了口气，扯扯旁边的陈飞，两人便抓紧时间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