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旨成婚》小惊鸿

5、第五章

　　湖面上一片静谧，与岸上闹市的热闹成鲜明对比。

　　沈昊穹与云琦聊得投缘，几杯酒下肚微微有些醉意，太子爷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扶额，温润的脸透着微醺的红润。见沈昊穹一副歇菜了的样子，云琦哈哈大笑，一壶酒便灌入口中玄武的酒酿不似夏国入口辛辣浓烈，但也逐渐让人上头。

　　于是醉得稀里糊涂的两人不知谁先起的头，便让着要拜把子，今后便以兄弟相称。本是酒后胡闹，云琦却较了真，德安跟阿莲都拦不住她；她一手拽着沈昊穹走到船头，斟上两杯酒水，以天为敬，拉着沈昊穹扑通一下跪下便要敬拜。可惜天公不作美，忽的就一个响雷炸起，接着瓢泼大雨将二人的“结拜仪式”打断，一场雨也把两人的酒意驱大半。

　　德安跟阿莲赶忙用毛巾给自家主子擦拭，豆大的雨似乎将画舫船笼罩在其中，岸上的行人也开始四处逃散找地方躲雨。

　　沈昊穹看看天道：“只是阵雨，再等一会应该就停了。”

　　酒足饭饱，云琦忽觉得就这么避雨有些无趣，趴在桌上用酒水在桌上写着七扭八歪的字句。沈昊穹见她生闷，擦了擦身子就坐到古琴前，修长的手指抚过琴弦，指尖勾勒出一个悠长的音。

　　云琦闻声转头：“沈兄还会弹琴？”

　　回应她的是一曲悠扬。

　　沈昊穹的琴技放在玄武也算拔萃，葱白的指尖轻轻拨弄琴弦，一个个清脆的弦音变作一曲清幽萦绕耳畔。

　　他弹得极为专心，云琦听得入迷思绪随着曲声飘远，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抚琴者一副悠然自若，乌黑的星眸如同清潭深邃，好似天下间的男子都不及他，温其如玉，卓尔不群。

　　曲音落幕，云琦回过神，竟是雨什么时候停的也不知晓。

　　“好听！”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夸赞，云琦只能老实鼓掌叫好，随即又说， “我骑射还行，但是其他的一概不行，曾经我让阿莲教我弹柳琴，只可惜我弹坏了三把琴，也登不上台面。”

　　一旁的阿莲赶紧道：“是婢女学艺不精教不会人，不怪公子。”

　　“学琴也不是什么难事。”沈昊穹朝云琦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云琦好奇上前，坐在了沈昊穹身旁，一只手便被沈昊穹握在手心。云琦有些不自在地缩回手，沈昊穹只以为是她生怕学不会，便轻声道：“弹琴不讲究蛮力，你随我一起弹。”

　　于是云琦便伸出手任由沈昊穹牵引，常年舞刀弄枪的指尖有些薄茧，拨弄琴弦的动作略有生硬，但仍旧是弹出了一段有些不着调的曲音。

　　沈昊穹道：“初次弹古琴，阿云这般已是不错了。”

　　云琦抽回手，避过沈昊穹的目光：“你就别笑话我了。”

　　太子并未多言，伸手揉揉云琦的脑袋：“既是不想弹也不勉强，你若喜欢听，以后我弹给你听便是。”

　　云琦笑得灿烂：“一言为定！”

　　见时候不早了，沈昊穹吩咐将船只靠岸停泊，船身跟码头之间还有一米的距离，德安正打算用木板搭桥方便太子跟云琦下船，云琦却觉得麻烦，直接拽起沈昊穹的胳膊提气一跃，把沈昊穹拎到了岸上。

　　沈昊穹：“……”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高出云琦一个头，怎么还能被拎鸡崽儿似的随意提起，于是便下定决心回府后一定多加锻炼强身健体。

　　沈昊穹将云琦送回玉琼楼后，听云琦一路念叨着还没耍够，就说明日再带她去别处吃喝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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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内，阿莲便感觉自家公主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例如她伺候公主沐浴时，公主总是发呆走神；更衣后公主喝着热茶会时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一晚上竟也不怎么闹腾了，着实把阿莲吓出一身冷汗。

　　阿莲心想公主会不会是淋了雨染了风寒？于是伸手摸了摸云琦的额头发现并无发烫，又想自家公主身强体壮的，一点雨也不至于生病才是。

　　思来想去，阿莲还是问道：“公主，要不要请个大夫替您看看？”

　　云琦愣愣：“……嗯？什么？”

　　阿莲有些担忧道：“公主你今晚回来人就变得怪怪的，整个人……痴愣愣的。”

　　云琦忽然心虚，摆手就要上床睡觉：“谁生病了，我……我不过是有些困了，我先睡下了！”
　　原来公主只是犯困啊。

　　阿莲长吁一口气，安心了许多，便替云琦熄灭了烛灯。

　　可长夜漫漫，云琦像小动物一样蜷缩在被窝里，满脑子都是沈昊穹抚琴的模样，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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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广安王又因妻妾争风吃醋而假意有政事要跟太子商讨，便溜来太子府里打算约沈昊穹出门夜宵，却发现沈昊穹在自家后院吃力地搬石砖扎马步。

　　广安王：“……”

　　然后转头问德安：“……二哥他这是要干嘛。”

　　德安道：“爷说了，打从今儿起要修身养性，强身健体。”

　　广安王：“……他忽然抽什么风。”

　　德安：“……其实小的也不清楚，就是今晚跟夏国的二皇子游湖回来后爷就这样了。”

　　……嚯，感情是被夏国二皇子比下去了呗。

　　广安王想着，自家二哥这个身子板，得练上三五个年头才能略赶上夏国武将的体格呢。

　　二人在这闲聊，一旁的沈昊穹一个身形不稳，一块石砖就砸到了自己的脚背上，吃痛惊叫出声，一下卸了手上的力气，剩余的好几块石砖都应声落地，又砸到了叫上。

　　“唔！”沈昊穹一下坐倒在地。

　　德安急忙上前将太子爷扶起：“爷，别勉强了，先歇会儿吧！”

　　德安扶着一瘸一拐的沈昊穹回屋坐下，见太子吃痛，脚背似乎有些肿起，赶忙去请太医来瞧瞧太子的伤势。

　　一盏茶的功夫太医就被德安请来，给沈昊穹检查了一下，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就给太子上药，

　　又开了一副药方，旧嘱咐太子这几日需要静养，少些走动。

　　目睹全程的广安王心想，刚才自己简直高估了自家二哥，这怕是得练上个十年才能跟人夏国的二皇子比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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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云琦早早便入宫给玄武后请安，随管事宫女学习玄武礼俗。

　　结果管事宫女一通道理说下来，云琦发现玄武国女子着实不易——走路不得脚下生风，步伐要稳且慢；又要笑不露齿，吃饭不得吧唧嘴；坐姿要端正，头顶水碗而不洒……

　　才半日下来，云琦就腰酸背痛累得不行，不比她幼时随皇兄习武扎马步来得轻松。

　　玄武后见时日不早了，就说今日先学到这，又留了云琦一同用午膳。

　　到底是后宫之首，玄武后宫中小厨房的手艺甚好，云琦吃得高兴，玄武后也欣慰道：“天热我便让小厨房做得清淡些，昨日还跟你说了荷花的事，今天厨子就做了一道什锦炒脆藕，还怕你吃不惯，结果你倒是个不挑食的。”

　　云琦规矩回道：“昨日我也吃过一道蜜汁捶藕，还有许多莲子、荷花做的菜肴，很是喜欢。”

　　玄武后想着大抵是广安王的安排，想着广安王待客也算周到，不由满意点点头。

　　用过午膳后云琦就先行告退，不打扰玄武后午休了。

　　回到玉琼楼后，云琦累得趴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多喘口气，就听到门外议论纷纷，阿莲出去打听是什么情况，才一盏茶功夫便溜回房将云琦扶起：“公主不好了，玄武帝派人来宣旨你跟太子的婚期了。”

　　云琦腰酸背痛，满不在乎：“来就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来宣旨的是广安王！”

　　这下云琦彻底惊醒，跳起来使劲摇着阿莲的肩大叫：“怎么办怎么办，他一会要认出我了呢？”

　　阿莲被摇得头晕，好容易等云琦撒了手才站稳身子，揉着脑袋说：“太子跟广安王走得近，横竖您成婚后跟广安王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知道也……没什么吧？”

　　“不行！”云琦想到沈昊穹，忽然结巴，“反、反正就是不行。我还没玩够呢，若是广安王知晓了，那以后我还怎么偷溜出去玩儿！”

　　“……是吗？”阿莲有些迷糊。

　　“总之先替我梳妆，对了，头纱，把头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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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安王在楼下同伊诺闲聊等候，片刻便看到一坨从头裹到脚白乎乎的身影在阿莲的搀扶下缓缓下楼。

　　广安王、伊诺：“……”

　　等阿莲好不容易搀扶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云琦下楼，广安王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可是云琦公主？”

　　云琦大气都不敢出，点点头，一旁的阿莲清了清嗓子道：“公、公主说……未过门就见夫家的男人有些……不大得体！还说会冲了喜……所以、才这般打扮。”

　　广安王：“……”

　　云琦公主似乎也并没有传闻的那般直爽跋扈，反而……有些太过古板呢？

　　广安王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照旧宣读了圣旨，云琦公主将于十四日后与太子完婚。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昭告天下罢了。

　　等广安王宣读完，将圣旨递过去，又狐疑地看了一眼云琦，发现什么也瞧不真切，便作罢离去。

　　见广安王离去，阿莲赶忙搀扶公主又跌跌撞撞回了房，楼下的伊诺看得不明所以。

　　“还好瞒过去了……”云琦一把掀开头纱，裹得严实闷出了一头汗，阿莲赶忙给云琦递茶水，又替公主捏肩捶背。

　　僵硬的肌肉在阿莲的按摩下逐渐放松，云琦竟就这般睡去，阿莲见公主睡下了，就脱去公主的鞋袜，替公主掖好被角，悄悄退出寝室不打扰云琦休息了。

　　等云琦舒舒服服醒过来时天色已晚，她才想起今日跟沈昊穹有约，心说不好。

　　“阿莲！”云琦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一边想更换衣服，“快替我更衣！一会我还有约呢！”

　　阿莲听到公主的叫唤便走进来，安抚道：“公主不急，刚刚德安来过，传了口信说沈公子不小心崴了脚，今日怕是要爽约。”

　　说着还将一封信件跟折扇交给云琦。

　　“德安说，这是沈公子让他转交给公主的。”

　　云琦接过信件，拆开细细阅读。大意就是说沈昊穹因崴了脚今日无法同游，亲自画了一纸折扇赠予表示歉意，等他日好转，再亲自前来赔罪。

　　云琦看了看手中的折扇，打开一看，画的正是一片濯而不妖的荷花池，上面写了一句诗：酒逢知己千杯少，不与知音不与谈。

　　落笔如云烟，云琦摸着折扇轻轻一笑，又担心起沈昊穹：“那他有没有说沈兄伤得重不重？”

　　阿莲摇摇头。

　　云琦想着，便让阿莲将他们此番携带的玉液化瘀散找出来：“你替我跑一趟腿，给沈兄送去，就说我小时候摔下马疼得都快下不了床，这是用了这个化瘀散三五日就可以下地走动，让他每日三敷。”

　　阿莲应声刚要走，又被云琦叫了回来。

　　云琦想了想，就去翻了她此次随行的一些小物什，翻出了一个牛骨打磨制成的骨片风铃用一丝手帕包好递给阿莲：“这个也一并送去，就说是……回赠的礼物，就当给他解闷赏玩的。”

　　交代完这才让阿莲离去。

　　阿莲出了玉琼楼，想着沈昊穹是广安王的门客，便直接去了广安王府，广安王正巧刚吃过晚膳打算去看看太子，就看到登门拜访的阿莲。

　　阿莲说明来意后，广安王心想阿莲找来他的府邸想是太子还没跟云琦交代实情，也就不好拆穿。就说沈昊穹已经歇下，等他醒来会代为转交。

　　等阿莲走后，广安王这才上了轿子摆驾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