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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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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那一下,简直声彻云霄、如啻惊雷,直炸得外头执勤灵禽飞起大半,呼啦啦划过一片黑色
当时在场的调查员纷纷受创,有两个鸡贼的已经批了半天的假补眠去了。
美名其曰:精神工伤。
一段录像被打了三层加密,端端正正呈给了高层。
无伊丢下硬盘的时候,真心祈祷上司不要被吓出个好歹来,横竖大半辈子的油水还要靠他。
程易昨晚出勤巡逻去了,顺便还接了兄弟一个班,在常钦的花店楼下监了几个小时的岗,直到天明鸡叫。
今早神采奕奕地推开协调处的大门,被无伊半死不活一巴掌拍在肩上。
程易:???出啥事了我的好兄弟。
无伊举起一只手,向后挥挥:您自便哈。
程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念头在看了一路队友憔悴的身形后到达了巅峰。
他敲了敲副处长的办公室门。
“进来。”
程易弯下身子挤进房间。
没办法,2米2,真的太高了。
“副处,您找我?”
宽大的老板椅上,金丝眼镜大背头,满脸精英气息的青年单手支着下巴,递出一份资料。
扬扬下巴。
红楠木桌上摆着金属制的的身份牌,上面标着:妖都协调处副处长,张落狸。
程易接过薄薄的几张A4纸,那纸在张落狸手上足有他两张脸那么大,到了程易掌心,就像给大金毛玩的过家家酒小纸片。
程易两眼飞速扫完,然后夹在腋下。
“带上二队,去把这位王老师请过来。记住啊,要用请的,毕竟我们二局也不是什么土匪。”
高大的青年挑了挑眉。
“是!”
遥远的花店二楼,常钦趴在柔软的被子里,“哈丘——”打了个大喷嚏。
“困死了——”
被被子暂时封印住,常钦掏出手机在网店上挂了个暂停营业的公告,揉完眼睛又揉了把脸,下巴歪着磕上大白枕头。
房间里加湿器和空调嗡地异常催眠,常钦眼睛稍闭,双手垫在枕头下……
“你是风儿——”
“我是杀!”
白皙的太阳穴上,青筋突突直跳,白软的被子开始细微颤抖。
“缠缠绵绵——”
矫健的身影掀被而起,一把摁开手机,往日里温润淡雅的嗓子又哑又沉,把对面惊得以为自家小白菜终于被野男人趁乱偷家了。
“你好?我超,歪兄弟,我有事找常钦!麻烦麻烦把电话给他。”
一把华丽磁性的嗓子咋咋唬唬响起。
常钦把自己重重摔回床上,长长拖着把变了音的嗓子慢悠悠回他:“嗯……臭狐狸,不认得我了?”
华丽的嗓音一顿,意料之中开始连连惊呼:“我去钦哥?咋了叫哑了这是?!”
常钦闻言,半梦不醒的脑子使劲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对面在开黄腔,闷闷地哼了一声。
两条长腿夹住被角翻了个身,换手拿稳手机,拽下枕头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和人唠:“你少来……什么时候回,你这一走我连局子都进去过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还带了丝困倦的绵,硬生生给自己说委屈了。
意料之中,电话对面一阵失语。
过了好一会,才传来紧绷的,小心翼翼的询问。
“——发生啥了宝贝?”
顿了顿,又道。
“不对呀,咱俩认识那么久了,也没见你和谁起过冲突哇。别不是给人赖了?啊?不然你把事给我讲讲?这气咱不受啊!”
常钦听到这儿困意早没了大半,笑骂他一句后,居然乖巧地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开始一字一句从头到尾梳理起来。
自己知道的,还有瞎猜的,包括当天吃了几个蛋调查员鞋底踩了两片花都给人掰清楚了,然后似真似假抱怨了几句——就听电话对面的男人一叠声安慰过来,简直恨不得从手机里钻出来把人搂怀里舔舔毛。
人转头就准备订机票回来,被常钦赶紧制止了。
这事从开局到现在完全一团乱麻,友人又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暴脾气,回来和那群认事不认理的对上,还不得把人家屋顶掀了。
不行,绝对不行。
常钦转头开始哄他,轻声道,“事发突然,线索都指向我这边,他们公职人员其实也挺无奈的,况且我已经被放回家了。”
指尖一下一下戳着枕头,心里怀念起对方雪白细腻,治愈感十足的长毛。
“不用担心我了,倒是你,在外面注意点安全,那些偏远的地方别一个人闷头闯,最好还是找个当地人当向导……那些山沟啊宅子什么的,一到晚上可危险了。”
一通电话挂了之后,常钦翻了个身躺平,举起手机点开里面的备忘录,戳进最下面标题“必购清单”一栏:
简单记着几个人名和一点批注。
胡莉、白秦、无伊、程易。
最新一条写着:王福强,男,43岁。钢琴老师。
这一行末尾标了个大写的X,加粗标红后得像被某些腥甜的液体反复涂抹。
——
哪怕有意,也完全无法抹消掉那腥甜的冲击和残忍的历史。
程易带着三名协调处队员站在芳草花园7栋302室门口,脸色极其难看。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这味道是如此的浓郁,程易推开门缝的刹那便断定后面是一处残忍的凶案现场。
但等到房门嘎吱一声彻底打开,入眼却丝毫不见任何红色的液体。
干净明亮,从玄关往里看,家具摆放得干净整洁,丝毫不乱。
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男主人的上班时间,而女主人作为一个全职太太,邻里见也称从未见过他们二人同时外出的话。
程易他们拿着搜查令,在等待良久告知物业后即刻破门而入。
在此之前他想象过任何情况,眼下显然是最糟的那种。
四个人迅速扣上特质的胸针并长按驱动其中的阵法。这是由对内一名家传有天师渊源的队员所做,只要按下就可以在体外生出一层薄膜,既可以屏蔽自己的气息,相应的也可以浅层次隔绝掉外界。
用在调查的时候,就像配上全套的防护服和帽子,安全又便捷。
程易接过队员递上的鲁米诺喷雾装置上下左右一喷,几分钟后,曾经的案发现场就在他们眼前缓缓呈现出来。
四人熟练地拍照取证,协调处学的东西自然也包括一些警察的必备技能,只是更偏向于解决非人类的案子。
客厅雪白的墙面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蓝绿色荧光,在沙发后的墙上还有一大块中心椭圆的放射物。
看得人毛骨悚然。
厨房、厕所、卧室……除了干净的阳台,其他各个地方喷过后都留下了痕迹。
这不对劲。程易和队友交换了一下眼神。
一个人类体内根本不可能流出那么多的血液。
除非……
几人开始大声呼喊这对夫妻还有他们女儿的名字。
不幸的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案发地一定是在这个房子里没错。程易脑子里快速出现了模拟出来的影像。
全身漆黑看不出面貌的凶手揪住了一个人体模特一样的东西的脑袋,站在沙发后面,那个模特跪在沙发上,被摁着脑袋往墙上砸,一下、两下……
直到四肢不再挣扎抽搐,软绵绵地滑下去。
他一步一步走会客厅,注视着沙发上从靠垫一路拖到地板上的长长荧光。
如果是入室杀人的话……
但为什么厨房和别的地方都有零碎的血迹。
根据鲁米诺呈现下的血液记号来看,只能大致想象出其中一个受害者的被害现场。
另外两个人呢?
此刻他们在哪里?
他们还活着吗?
“程哥!”
“找到尸体了!”
从卧室里传来两声低骂,然后是队员的呼喊。
程易跨过地板立刻赶到,另外一人也从阳台过来。
卧室里的人一蹲一站,看见来人了,往左右让开了位置。
“艹!”
程易忍不住了。
大概只有小臂宽的衣柜里塞了个人。
男性,黑发,肢体扭曲到极限,像是某种无骨生物,恐惧的脸上依稀能辨认出年龄。
王福强!
他四肢像是被外力抽没全部的骨头,这才让这个中年男人能顶着麻花一样的肢体硬生生蜷缩在柜底。
他身上还穿着一件黑色的正装,头发凌乱,两颗眼球几欲爆出眼眶,眼珠子缩成了针尖大的一点,眼白泛出诡异的青紫色,裸露在外的,包括头部的皮肤,紧巴巴地贴着骨头,死寂蜡黄,像是尘封许久得见天日的干尸。
蹲着的调查员从随身背包里拿出张黄色的符纸捏在手里,小心翼翼掐出个手势,等了一会然后摇摇头。
“不行,被吸干了。”
听完,程易感到一阵反胃。
如果说有什么是最恶心的视觉冲击,那一定是干尸嘴里满满当当到撑裂嘴角,多到调查员打开柜子后就泄洪般排出一地的白色胶囊。
这个曾有王福强这个名字的存在,现在被吸空了全身的血液,四肢被拆光了全部骨头,扭曲成了麻花,嘴里塞满了药,死不瞑目地望着天花板。
程易向前一步,蹲下身拾起一粒药丸,下一秒,他听见了轻微的,布帛撕裂的声音。
等不及抬头,在一片雪白的视线中,一前一后,滚来了两颗圆圆的东西,前面的那颗碰到了程易的靴子,不动了。
另一颗没有滚太远,安安静静地躺在药堆里,雪白的有一点凹的球体上,是一点针尖大小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