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摧城

32、骆鸿

　　“这份联系名单是从死者秦正刚手机里复制出来的，这个叫‘落霞与孤鹜’的ID估计就是骆鸿本人了。”方昊将这几天收集来的资料递到了苗志诚面前，“苗队，需要我们进一步去确认么？”
　　“你接着说。”
　　“他们的聊天内容与骆鸿的一些个人信息基本吻合，比如这个叫‘落霞与孤鹜’的也住在金枫小区，职业也是某间电子厂的工程师，而且，我们还有苏队那边提供的照片作为证。总而言之，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骆鸿一定是认识秦正刚的。”
　　“好。”苗志诚点点头，把资料放到一边站起来说：“你准备一下，待会儿再跟我去一趟浩特电子厂。”
　　“去找骆鸿吗？”
　　“对。”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走出办公室时，方昊迎面碰上了刚询问完几位相关证人的雷湛明。
　　“怎么样？新的那个案子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所有人都认为死者不可能是自杀，依我看，这个案子可能会有点棘手。”
　　“是吗？”方昊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雷湛明同志。”
　　“你呢？你要去哪？”
　　“苗队让我和他去见出租屋女尸一案的嫌疑人，你忘了吗？骆鸿，和苏队所负责的那个案子的死者有一腿的那位工程师。”
　　雷湛明皱了皱眉，“他们俩都是同性恋？”
　　“是啊，我也觉得很意外，光看外表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很斯文的一个人，谈吐也很有教养……”不知想到了什么，方昊冷不丁笑出声，“噗……雷湛，你说这位工程师和那名死者哪个在上面啊？”
　　“什么上面？”
　　“别装了，同性恋不是也有分上下的吗？”
　　“我又没见过他们二人。”雷湛明显然想敷衍过去，“我怎么知道他们两个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呢？”
　　“我也没见过秦正刚，不过……”方昊装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骆鸿大概率是下面那个，他看起来太斯文了。喔！难怪他说他不可能会对胡艳艳有非分之想，敢情他是个基佬啊！”
　　“别想了，赶紧下去准备车吧，苗队最讨厌别人做事拖拉。”
　　“行，我走了啊，回见！”
　　6月28日上午，苗志诚和方昊再次驱车来到了位于雄光工业区三楼的浩特电子厂。
　　骆鸿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十分诧异，但还是第一时间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专门腾出一间办公室来接待他们。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不知道两位警官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胡艳艳一案有新的进展了吗？”他边说边坐下来，“还是说，你们调取小区监控的时候遇到麻烦了？”
　　“那倒不是，你住的那个小区很配合。”
　　“我记得我那天晚上不到九点就开车回去了啊，怎么了，我所描述的和监控拍到的有出入吗？”
　　苗志诚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干咳了声，摇头说道：“骆先生，你误会了，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监控的事。”
　　“那是为了什么事呢？”
　　“想必你也猜到了，骆先生，你现在是我们警方重点调查的对象。”
　　话音刚落，方昊便向他展示出了那一沓可以证明他与秦正刚有私密交往的资料，“说说看吧，骆先生，你和这位被妻子杀死在家中的秦正刚先生是什么关系？”
　　骆鸿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秦正刚？”
　　“对，秦正刚，前阵子他的死曾闹得沸沸扬扬，你该不会没看过相关新闻吧？”
　　“当然了，我知道他的死。”
　　方昊接着问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提起过这件事呢？”
　　“警官先生，”他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虽然我认识他，的确和他有过来往，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见得人。现在你们也知道了，没错，我是个同性恋，所以我说我对胡艳艳绝没有非分之想。我也和秦正刚交往过，说直白点，我们就是PY关系，但他的死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主动提起给自己带来麻烦呢？”
　　“他死前你们还有来往吗？”
　　“没有，早就没有了，警官先生，你看过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你应该很清楚。”说完，他眯起眼冲方昊笑了笑。
　　“那你知不知道秦正刚生前曾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
　　“哦？是吗？他有这个习惯吗？我还真不知道呢，毕竟我从来没和他一起过过夜。警官先生，如果你对我私下的感情生活很感兴趣，我可以很细致地、一点点地讲给你听。”
　　方昊被他那张狐狸一样的笑脸给吓到了，头皮一阵发麻，“额……抱歉，无意干涉你本人的私生活。回归正题，你真的不知道秦正刚生前曾购买过安眠药吗？骆先生，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骆鸿扶了扶眼镜，“这件事和胡艳艳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这人果然很敏锐。
　　苗志诚说：“死者胡艳艳生前也曾服用过安眠药，但据我们调查，胡艳艳没有失眠问题，也没有购买过安眠药。”
　　他无奈地摊开手，“喔，我明白了，说到底你们还是怀疑我，认为是我杀死了胡艳艳。不过，两位警官先生，破案是要讲究证据的，我自认问心无愧，如果你们坚持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好啊，我愿意配合。”
　　苗志诚紧盯着他点了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
　　“叩叩。”
　　“进来吧。”
　　贺华和宋强一同敲开了所长办公室的门。
　　似乎是刚挂了个电话，蒋玉锋满脸愁容，抬头问道：“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报告写好了，”贺华将手里的报告递到他桌面，“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亲自过目一遍。”
　　“哦？终于写好了吗？”他挑了挑眉，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看来我这段时间没白督促你啊。好，我会亲自过目一遍的，没问题的话就帮你提交上去。”
　　“麻烦你了。”
　　“不客气。”说着放下了那份报告，转头看向宋强，“你呢？你又有什么事？”
　　“咳咳，我也是来交报告的，不过不是我的，是指导员让我带回来给你的。”
　　蒋玉锋点点头，“知道了，放下吧。”
　　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贺华与宋强对视一眼，宋强用口型问：“他老人家怎么了？”
　　谁知道呢。
　　贺华有点无奈，勾起唇角苦笑了下，装作十分关心地问道：“所长，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蒋玉锋朝他俩翻了个白眼，“你说呢？辖区内不是发生命案就是有逃犯四处流窜，你们再不争气我就得丢饭碗了！尤其是你啊，阿荷，两起命案都是发生在你负责的区域内的，在没破案之前，你必须要给我认真配合上头的指挥，知道吗？”
　　“当然，我会配合的。”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出去吧，下午我还得去分局开会。”
　　走出大厅后，宋强挖了挖耳朵抱怨道：“他老人家今天是怎么了？吃了火药了吗？我感觉他好像特别针对你啊，阿荷，就拿那起出租屋女尸案来说吧，刑侦队那边自己都毫无头绪，破不了案还能怪在你头上吗？”
　　贺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小点声，“他人还在办公室呢。”
　　“怕什么呀，他老人家现在估计正在烦恼该怎么应对上头的批评呢，嘿嘿。”
　　“宋强，你这是幸灾乐祸。”文静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手上还端着一杯刚凉下来的菊花茶，“所长出麻烦了，咱们整个派出所也不会好过，这阵子估计少不了加班加班加班……”
　　“文静姐说得对，我们是一个整体。”
　　“切，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能做点啥啊，大案咱们破不了，逃犯咱们也抓不住，作为一名小小的派出所警察，能维持好辖区内的治安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宋强抱着手自嘲道。
　　“也不一定，有些事或许我们真的能帮上忙呢？”贺华边说边转身往自己的工位上走，“文静姐，那几名逃犯的详细信息都上传到内网了吧？”
　　文静跟上了他的脚步，“对，你要看吗？”
　　“最好能打印出来。”
　　“据说这里面还有A级逃犯，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逃犯都往我们榕城镇跑啊，是我们这地方适合躲藏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华略微有些失神，“碰巧吧，上头下了这样的命令，说明已经掌握到逃犯流窜的路线了，将他们抓捕在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对，没错，跑到我们这儿来算他们倒霉！派出所今年的业绩就靠他们了！”
　　姜至虎和另外几名辅警一起出去执勤了，贺华下班后去了趟菜市场才开车过去接他。
　　身材高大的少年出了满身汗，皮肤被晒得感觉又黑了一个层次。浑身汗淋淋的，就这么钻进副驾驶座，车上又没冷气，让他坐在旁边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贺华来说都是种折磨。
　　贺华绷着脸往他身上扔了条干净的毛巾，随后降下车窗，问他今天跟着指导员出去都干了些什么。
　　姜至虎用毛巾擦去了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喘着粗气说：“没什么，执勤的时候刚好碰上工地有人闹事，我们几个帮忙协调了一阵。”
　　微微皱起眉，“没有和人打架吧？”
　　“贺警官，我像是会随便跟人动手的人吗？”
　　“难说，我就是担心你学不会收敛。”
　　他轻哼了声，把手肘抵在车窗上，背过身去不看贺华，“你买了菜了吗？今晚吃什么？”
　　“酱猪肘。”
　　“做菜是你的兴趣爱好？”
　　“算是吧。”
　　“那么种花花草草也是了？”
　　“你问这么多干嘛？”
　　“不像是你这个年纪会喜欢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贺华神情晦涩，低声说：“做菜姑且不说，我喜欢养花花草草，是因为我爸也喜欢，从小就受他影响，喜欢做这些有的没的。”
　　姜至虎立即反驳道：“那不是有的没的，你做的菜都很好吃，至于那些花花草草，我看着也很舒服。”
　　贺华愣住，小声说了句“什么啊”，随即严肃地板起了脸，“不管怎么样，今晚绝对不能再喝酒了，而且不是我说，你也该戒酒了，啤酒也是酒精。”
　　“是，知道了，贺警官。”
　　说是这么说，他今天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一天了，一到家就想边享受空调边喝上一口冰镇的啤酒。
　　贺华嫌弃他满身汗味，看他就那样岔开腿大喇喇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抬腿踢了他一脚，“干什么呢！先去洗澡，否则你今晚别想吃饭了！”
　　姜至虎无奈至极，但还是乖乖收了衣服走进浴室。
　　洗完澡后没事做，家里又没电视机，于是无聊地抱起了一本高中数学，边看边咬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
　　吃完饭刚好九点，贺华去洗澡了，他收拾好茶几之后顺带把碗筷也洗了，贺华从浴室里走出来时还特别惊讶，问他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没回话，兀自将凉席铺好，放了个枕头往下一躺，双手枕着脑袋对贺华说：“从今晚开始，我睡地上，你睡沙发。”
　　“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身体远比你结实。”
　　贺华又往他身上踢了一脚，“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呢，不是年纪大小的问题。”
　　“那好吧……”他暂时妥协，坐起来抱着枕头蹦到了沙发上，“希望你今晚不要做噩梦，贺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