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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坠月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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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还是去看了心理医生。
严浩翔本来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觉得自己心里有问题。
但这次贺峻霖异常地好哄。
因为贺峻霖意识到自己最近的状态确实太差了,不只是机场那天发生的事,或许在更早以前,在他开始有很多人喜欢之后,他就开始感觉到了压力。而网上那些不好的评论更是随时随地影响着他的情绪和生活。他开始不想吃东西,开始整宿地失眠,有时甚至会出现幻听,觉得有好多声音在骂他。
他一天天的消瘦,也一天天的沉默。
他在海边的时候会想,如果一直向前走,走进大海的深处,海浪会不会淹没所有的嘈杂,还他一片宁静。
诊断结果很快下来了。
比起严浩翔的震惊和心疼,贺峻霖表现得很平静。医生是个温柔和善的叔叔,贺峻霖积极配合着治疗,他相信自己很快会好起来,变回那个活泼爱笑的贺峻霖。
王俊凯批了贺峻霖三个月的假,让他好好修养。他带着王源来重庆看望贺峻霖,王源给他讲了自己曾经的经历,他说,我们都要强大到无往不利。
后来贺峻霖再有去外地的行程,他就不让严浩翔陪着了。他想和王源一样,在王俊凯缺席的那几年独自强大。
他笑着对严浩翔说:“别担心,贺老师比你想象的坚强。”
贺峻霖的二十一岁生日是一个人在北京度过的,那天他正在录制一个综艺。那是他沉寂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尽管王俊凯工作室的公关团队都是顶配,并在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介入处理,那次热搜对贺峻霖的事业依旧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他看见台下有人举着让他去死的牌子时,却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节目录完,他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僵了。
晚上回到酒店和严浩翔打电话,严浩翔温柔声线传来的一句“贺儿,生日快乐”让他维持了一天的坚强瞬间溃败。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裹进被子里,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严浩翔,我好想你。”
严浩翔听出了贺峻霖的异样,焦急的声音传进贺峻霖耳朵里:“贺儿你别哭,我抱不到你啊。”
贺峻霖低着头,他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很快便洇湿了一片。
好在第二天贺峻霖就顺利回到了重庆。
陈泗旭也完成了一年的交流学习,从维也纳回来了,他和张真源商量之后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在维也纳继续深造音乐。
这次,张真源也陪他一起去。
今夜,算是大家的饯别。
丁程鑫为他们清了场,四个人在酒吧里,听着马嘉祺的歌声喝了一夜的酒。
最后,张真源伏在陈泗旭肩上,眼色迷离:“泗旭,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这么久了。”
陈泗旭揽着他,语气中带着无奈和宠溺:“傻子。”
严浩翔解开哪怕睡着了小指也依然勾着自己手指的贺峻霖,换了个姿势想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贺峻霖眉头瞬间皱起,手摸索着拽住严浩翔的衣角,呓语道:“严浩翔……”
严浩翔低头在他额上留下一个吻,轻声说:“我在呢。”
丁程鑫苦笑着看向不远处正在专心擦拭吉他的马嘉祺,或许那把吉他才是他永远不会离开的东西。
众人离去后,丁程鑫也准备关门离开。
新来的酒保小刘突然喊他:“丁哥,有人找。”
丁程鑫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酒吧昏暗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黑衣黑裙的女人,她不点酒,也不说话,只安静地坐着,像是融入黑暗中一样。
她看着上了些年纪,枯草一样的黑发中夹杂着不少白发,脸上透着疲惫和沧桑。丁程鑫换上得体的笑,礼貌绅士地弯下腰,叫了她一声美女,“我们要打烊了,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女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哼了一声,带着轻蔑的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盯得丁程鑫发毛。
难缠的客人他遇到过不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让他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你这声美女我可担不起,从法律上来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妈。”
丁程鑫直起身子,背脊紧绷着,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恐。
哪里来的疯子,他想。
女人还在看着他,像是想从他的身上看到谁的影子:“你跟老丁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当年我要是没流掉那个孩子,也该和你差不多大了,也会是个很俊的孩子……”
丁程鑫没等她说完,转身就走。
女人的声音如影随形,响在耳边:“你爸快死了,你就不想去见他一面?”
丁程鑫顿住脚步,转过身,神色冰冷:“那个负心汉,竟然还没死吗?”
一个月后,严浩翔和贺峻霖收到了丁程鑫结婚的请柬。女方姓宋,是重庆本地人,小学的音乐老师。据说两人是一见钟情,认识不到一星期就订婚了。
婚礼那天,马嘉祺也去了。
他在台上为这对新人弹唱了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台下气氛很欢乐,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没有人注意到弹到最后一个音时,马嘉祺生生崩断了弦,手指血肉模糊。
他把吉他留在台上,转身离去,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几天后,丁程鑫将酒吧转卖,也彻底断了消息。
丁程鑫离开的那个晚上,严浩翔和贺峻霖在嘉陵江边吹了很久的风,他们看着天上那轮圆月,都被沙子迷了眼。
贺峻霖眼睛肿得像桃核一样,他紧紧拽着严浩翔的衣角,尽量不让自己的哽咽被严浩翔听出:“大家都走了,严浩翔,我真的只有你了。”
丁程鑫再想起马嘉祺的时候是在蜜月旅行的飞机上。
他妻子的外祖家在郑州,因为上了年纪不能来回奔波所以错过了两人的婚礼,妻子索性就把蜜月旅行的第一站定在了郑州。
第一次踏上郑州的土地,丁程鑫竟一点也不觉得陌生。或许因为这是马嘉祺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吧。
他路过每一条马路,经过每一个公交站台时都会想,马嘉祺是不是也从这里走过,这样,他们算不算并肩走过同一条路。
郑州的男人天生会下蛊,他生平最讨厌像他爸一样的流浪歌手,却在马嘉祺唱第一句歌词的时候就被勾了魂。
他想方设法把马嘉祺留在身边,马嘉祺也为了他在山城扎了根,一待就是三年。
马嘉祺和他说过很多地方,那里有他留下的痕迹和歌声。他去过很多地方,也向往着远方。射手座天性热爱自由,可山城的路缠缠绕绕,蛛网一样把他束缚住。
丁程鑫想起不久前见到的那个病入膏肓却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
离开母亲后,他也为所谓的真爱驻了足,留在了重庆。可身体留住了,心却一直飘向远方,几十年来带着一个空壳与人结婚、生活,最终郁郁寡欢,弥留之际仍带着遗憾。
丁程鑫是在医院亲眼看着他父亲走的。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他其实并没有多伤感,更多的是唏嘘,还有一点烦闷。
可他的母亲却在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一病不起。
当年母亲众叛亲离地生下他,被人戳着脊梁骨把他养到这么大,他以为母亲会和他一样对这个男人充满恨意,可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用生命深爱着这个负心汉。
他的妻子是母亲给他介绍的。
母亲悲伤地说希望能在临终前看到他成家。
知道母亲身体状况的丁程鑫把自己锁在酒吧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他在母亲的病榻前说,好,妈,小宋是个好女孩,我娶她,我以后会好好待她。
丁程鑫想,这样也好,马嘉祺终于可以没有牵绊地去追求他的音乐和梦想了。
浪子重新走向了他的远方。
多年后,马嘉祺放弃音乐回到了家乡,听从父母的安排和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结了婚。
丁程鑫最终和妻子离了婚,孑然一身,在郑州八中对面开了一家名叫“念念”的酒吧。
后来,他子孙满堂,他终生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