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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训练过程 ...

  •      苏兮缠着手里的红色飘带,看着钟铭潇进门时坚决的背影,仔细品还有几分大义赴死的味道,愣了愣,问道:“他怎么又进去了?”

      “嗯。可能他想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吧。”孙镜音擦拭着手里的匕首,“说实在的我挺欣赏他这不拖泥带水的劲儿的。”

      孟云歌刚才在与钟铭潇说话时,他开启了境界隔离,元婴期以下都听不见他们二人的对话。

      旁观者就只有楚余州一人。

      苏兮由衷叹服道:“他可真有韧劲儿。”

      孙镜音附和说:“确实,他值得我们学习。”

      忽的苏兮余光扫向楚余州,不解道:“大师兄,你在笑什么啊?

      楚余州立马收起来笑容,正经的说道:“我为我们宗有这样的弟子而欣慰啊。”

      苏兮:“……”

      石室内,黑暗如同一个厚实的口袋,将钟铭潇扣在了里面。

      伸手不见五指,这里面貌似被设了结界,没有办法运用术法,钟铭潇无法召出光亮去看清结界里面的东西,他寸步难移。

      想到刚才他被自己的二师兄用激将法诓来了这里,当初觉得区区一个密室倒是没什么,如今想来,心中却有点摇摆不定。

      不知怎的,他总是觉得背脊发凉。

      忽的身边的温度一点点的升高,阵阵热浪向面门袭来,钟铭潇眯了眯眼睛,像是有预兆似的,向旁边侧了一步。果不其然,在他动作的下一秒,一个巨大的火柱,像他刚才站的位置袭去。

      钟铭潇心里暗自庆幸,得亏自己动作的快,不然以现在这种法力全封的状态,刚才那一下不得烤个外焦里嫩。

      一次得利,让他有些飘飘然。开始降低了警惕程度。

      在左右方向,金属破空声传来。钟铭潇轻轻一转身,靴底与地面轻轻摩擦,左右方向的金属错过了他,彼此相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响声。

      也不过如此,他在心里沾沾自喜。

      在黑暗中只能听见利箭划过空气的声音,钟铭潇背着手悠哉的躲闪着。

      他在这里得瑟了半天,后知后觉感觉有点不对劲,约摸着自己后背有些生疼,用手一摸,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的后背上插了一箭。

      钟铭潇:“……”

      他奶奶的!

      心中一慌,脚步就乱了,躲了几轮攻击,身上又中了好几箭。

      地面发出了一阵不易让人察觉的震动,两只长矛从地底射出,险些把他射了个对穿,钟铭潇向右侧了两步,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扬起。

      好险!

      这地方是不能待了,钟铭潇心想。

      可这个耳室,就像落华长老的脾气一样倔强。貌似是发现了他临阵而退的打算,它便在门口摆上了剑阵,把大门遮了个严严实实。

      钟铭潇:“……”

      他觉得这个耳室抱着不把他捅成刺猬,就不罢休的念头跟他干上了。

      钟铭潇仔细的感受着身边的气流和震动,向上空一跃,衣服发出烈烈的响声,躲过了剑阵中的第一轮攻击。

      背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把他的后背打透了,钟铭潇没皱一下眉,只是更加认真的瞧着眼前的阵法。

      凡事阵法那就都会有阵眼。

      那么眼前这个……

      钟铭潇余光扫到一把角落里毫不起眼的剑,直觉告诉他——找到了。

      暗不见五指的耳室里,寒意直指面门逼来。

      钟铭潇迎着剑意而上,错了一下身子,踏着一把长剑,在空中转身,长腿扫到在角落那把不起眼的剑。

      阵眼被打破。

      刹那间,所有剑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哗的一下,碎成了细小的铁屑,在空中一点点升华,化为轻烟不见。

      钟铭潇长吁了一口气,推开耳室大门,脚下被绊了一下,抬眼便看见自己的师兄们在门口的等候。

      自己的二师兄笑的特别温柔:“四师弟,你感觉怎么样?”

      钟铭潇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禁制术法解开了,便从纳戒里掏出来一瓶药水,直接倒在后背上,瞥了孟云歌一眼:“二师兄以为如何?”

      孟云歌敲了敲手腕,道:“看来这个耳室给你的教训不小。”

      钟铭潇没说话,孟云歌全当做他默认了。

      过了一会,钟铭潇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问道:“苏兮呢?”

      孙镜音道:“她性子急,等了你一会儿见不出来,便自己进了一个耳室,现在她还在里面呢。”

      钟铭潇点了点头。

      “我们也赶紧进去吧,别浪费时间了。正好四师弟留在外面休整一会儿,等苏宁出来了有突发情况,他也可以照应一下。”楚余州对大家说道。

      三师弟孙镜音干净利落的转身,走到他早就挑选好的耳室里。

      “二师弟,你去那里?”楚余州散漫的把玩手里的扇子,眸子轻轻挑起,看着孟云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师兄是掌门嫡传弟子的原因,他在某些时候都像极了掌门。

      有些时候他极其放肆不守矩,可有时倒像个历经沧桑的波澜不惊的人。

      只是一个眼神,孟云歌便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看透了。

      孟云歌浅笑了一声,道:“云歌觉得自己心神不宁,在这方面倒要寻求一些历练。”

      最后一个进来的人不知是谁,石室的门也没有关严,风穿过外面的藤蔓,吹了进来,将室内的烛火吹得晃了晃,几片花瓣迎风而进。

      一片花瓣落在孟云歌的发梢,似是风带来的点缀。

      楚余州背过身,迎着风,看着石室门外影影倬倬的树木枝叶,笑道:“你这人在那傻站着做什么?你看三师弟早就进去了,我就随口无聊问你一句话,你怎么还不动的站在那了?”

      孟云歌听罢,笑着作了个揖,推开耳室石门。

      临进去之前,他听见楚余州笑骂道:”这孩子规律怎么这么多……”

      耳室里似乎有一个通道,终点处似乎有光亮。

      孟云歌越往前走,光亮越盛,直到一片刺眼的白光包裹住他。

      他一直坚持往前走着,白光渐渐减弱,眼前出现了一片桃林。

      似乎幻境中正是桃花开的盛开的时节,繁如群星的花枝在风里摇曳着,那片片桃林仿佛成了花雨纷扬的世界。

      在桃树下有一位白衣少年在舞着剑,玄铁束袖戴在小臂,动作利落,花瓣片片落在他的身上。

      一棵犹为粗壮的桃树下,摆放着一把古琴和一杯酒壶,少年右手舞剑,左手轻动,御风操控琴弦,发出“铮铮”乐声。

      他如同一把开了刃的利剑,泛着寒光。

      桃林中发出声声鸟鸣,几只灵鸟停在树杈上歪着头静静看着树下的少年。

      “……师尊。“孟云歌的嘴唇无声的翕动。

      眼前这人正是明华仙圣的少年时。

      那少年似乎时感受到了什么目光,停下了动作,转身向孟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笑了一下。

      瞬间,天地间全部的花瓣扬起,形成了一个风卷,将少年包裹住。

      渐渐的,世界开始变得虚化,色彩像是被抹去再被填充一样,场景转换。

      眼前是一个私人书阁,房间的四角立着雕花的木柱,两侧摆满了书架,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檀香。一个书案立于窗前,案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

      一个青年扶着额头,他身着白色昆仑高阶弟子服,跪坐在窗前,青色的纱帘随风摆动,头靠着左手轻轻支在书案上,似乎带着几缕愁绪,白发顺着他的动作垂落在竹席上。

      孟云歌正站在他的旁边,在这个场景师尊似乎看不见自己。

      孟云歌索性坐在段祉川的身旁,静静的看着他的侧颜,瞧见了他眼底的几缕忧思。

      “吱呀~”一声,书阁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进来,这人同样穿着昆仑高阶弟子服。

      她轻轻咳了一声,段祉川立刻抬头,向她的方向望过去。

      这个声音把孟云歌也吸引了注意力,他抬头看去,却什么都看不真切,这个女子似乎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

      她坐到师尊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声音尤其掺杂了水汽一般。

      孟云歌不知道这次幻境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索性也偏过头,数着窗外的叶子。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的他一激灵。

      是师尊。

      “百家玄门已经集结完毕,你收手吧。”

      “我做不到。”女子的声音如同初雪般清冷,声音平淡。

      “事已至此,你想要如何阻拦?”段祉川道。

      “并不是只有阻拦他们集结这一种渠道。”女子点到为止。

      段祉川端起茶杯的手颤了一下,他似乎有些着急,向来平静的声音也有所激动:“你这是要与玄门百家为敌!你可知你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为何……”

      在孟云歌的记忆中,师尊从来没有这样说话过。他愣了愣,看向师尊,又看了看对面端正坐着的女人。

      女子轻轻晃了一下系在手腕上的血色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翩翩桃花在窗外飞舞,她说:“这是一种曾经的我不懂,如今的你不懂的情感。也许……明华仙上以后会明白的。”

      段祉川把茶杯放在书案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响声:“你这是……离经叛道。”

      孟云歌心中想,即是仙上,那师尊此时应只是一位昆仑弟子,这个幻境应该是在师尊没有被册封为仙圣之前,也就是封妖入塔之前。

      那幻境中这女子说要阻拦的,可是封妖入塔?

      孟云歌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腕,也不一定,在师尊的那个年代,常常有百家玄门集结,去围攻妖族。

      人妖两界混乱。

      直到将妖王封妖入塔,才得以平息。

      这应该是在封妖入塔之前的几场百家玄门集结中的一次。

      风吹的愈发猛烈,桃花花瓣漫天飞扬,吹起了身边人的白色长发,轻轻拂过了自己的脸颊。

      孟云歌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弟子玉牌,眼神意味不明。

      “……等过了这一次,我会自行领罚,我会辞去一切职务,到思过崖忏悔。”女子站起身来,墨色长发垂在腰间,声音再次变得模糊不清,只从只言片语中听得,“就让我…任性…一次……”

      风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猛地吹来,将眼前的景物和人如同飞沙一般吹散。

      再次留下了一片白光。

      孟云歌行走在白光之中,可这一次不像之前两次,就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

      耳边,不断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充满着回音。

      嘶喊声、怒吼声、哭嚎声。

      轻斥声、喧闹声,欢笑声 。

      抽涕声、哽咽声、叹息声。

      好像世间的喜怒哀乐,通通灌了他的耳朵。

      又好像将师尊一千年中所做过的事,听到的,感受过的感情,都融入了他的心间。

      又好像是有人拿他来泄愤一样。

      在白光之中出现了一个涡旋,孟云歌想避开,暗中发散灵力进行控制,希望可以摆脱眼前这个幻境。

      可是就像是有人故意要阻拦他一样,终究避不过去。

      雪花一片片的飘落、聚形,又被风猛的打散。似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似的,那些雪花在颤抖着飞舞,像是发了狠,一股劲凝成一个镜像。

      涡旋里的镜像不似是幻境,孟云歌可以直接越过这一片虚幻的场景。

      可他停住了脚步。

      风吹雪号中,孟云歌看见了涡旋中的幻影。

      片片白梅花瓣零落,在雪地上洒开,风卷起浮雪,飞飞扬扬的迷了眼。

      他看见师尊一身以血染成的红衣站在白梅树下,身上唯有手上握着的风行剑在阳光照射下还泛着银蓝色的光。

      镜像里的段祉川面容冷峻,眉宇间不含有一丝情感,他身后的雪地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似是他一路走来的证明。

      段祉川轻轻合上了眸子,抬手、举剑狠狠一挥,剑气划过,白梅树应声而倒,留下了一道整齐的截面。

      香陨残存的花瓣在风雪的哀曲里碾转,落地成泥碾作尘,似是一个时代的终曲。

      时空仿佛倒流了一般,落地的雪花纷纷上扬,梅花树重归原样,段祉川也收回了风行剑,镜像的内容在被人反复撕扯,从边缘处开始结晶、碎裂。

      破碎的冰晶重新组合、拼凑、上色,形成了一幅新的场景。

      孟云歌依旧没有挪动脚步,站在镜像前,成为它唯一的看客。

      在一个清幽的竹舍里,男子披着墨蓝绣银外袍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孩童。

      床前的熏香升起袅袅的轻烟,竹林发出“唰唰”的响声,风带着竹叶的清香刮进房舍。

      这个屋子,孟云歌从未见过,丝毫没有任何印象。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师尊。

      段祉川手帕擦了擦孩童额头上溢出的细汗,轻轻扶起还在昏睡的孩童,从桌子上拿起那装满了乌黑药汁的瓷碗。

      一勺一勺的药,喂进了孩子嘴里。

      突然,段祉川身体一颤,他竭力的把药碗放回到桌子上。
      随后,整个人如同脱了力一般,侧过身,弯下腰不住的呛咳。

      血液从他的口鼻溢出,染了白发,顺着手指的缝隙滴落再地上。

      熏香里的烟雾缓缓的扩散,充斥了整个镜面,挡住了孟云歌盯着那个人的视线。

      镜像在这一刻化成了纷纷扬扬的白雪,和它周围白光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孟云歌松开了一直捏着的手心,上面还留着一排月牙形的印记。

      他提醒自己稳住心神,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象。

      迈开几乎僵硬的步伐向前走去。

      在他恍恍惚惚的动作中,终于,白光渐渐暗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房屋内置。

      这又一个幻境。

      这是净月轩,师尊的寝室。

      眼前的摆设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前些天他刚进来一次,为这里扫去灰尘。

      眼前的青色纱帐半垂半挂,床上有一个人影,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他半靠在床上,仰着头,发丝垂落,手轻轻捂着心口。

      孟云歌僵着步伐,不敢上前一步。

      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床上的人到底是谁。

      可这人似乎并不想放过他。

      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挑起了床帐,段祉川眯着眼睛慵懒的靠在床柱上,轻轻向他挥了挥手:“许久不见,来,徒儿让师尊看看有没有长进。”

      孟云歌:“……”这并非似师尊会说出来的话。

      看着眼前的人几乎是一步一顿的踟躇前进,段祉川又笑出了声,低沉的笑音,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等到孟云歌挪到段祉川的面前,才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顿时消散了所有的念头,他说了一声“失礼”,他抓住师尊的手腕,摊上了脉搏,随后对上段祉川似笑非笑的眼神。

      刚才镜像中的场景,不可抑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孟云歌收回手,躬身说道:“师尊,你的经脉受到了损伤,应是好好调养。”

      那句“您怎么受得伤”终究是压在的舌底。

      段祉川仰着头,低低的笑了两声,像是知道了孟云歌的所思所想,声音不知竟有几分喑哑:“云歌,怎么这么关心我?”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孟云歌的脸,轻柔的动作,就像恋人之间的缱绻温存。

      段祉川的眸子轻轻眯了眯,道:“我云游四方,自然会有所受伤。”

      孟云歌张了张口,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低下了头,看着段祉川压在身下的白色长发出神。

      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假的,不过是个幻影罢了,可还是……

      看着恭敬的跪坐在床边的小弟子,段祉川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撩起了眼前人的墨发,轻轻挑起孟云歌的下巴,带着几分神性的悲悯道:“你是什么时候放不下的呢?”

      孟云歌瞳孔猛的一缩,他似乎想要抓住眼前人的衣袖,可是眼前的人就如同当年在石室门口场景一般,化成了虚烟。

      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他自己一人的痴念幻影似的。

      幻象自行消失不见,白光也随之不见。

      孟云歌知道自己挑战这个耳室失败了。

      推开耳室石门的一刹那,一枝梅花从半空落在角落。

      孟云歌没有察觉,抬脚走出了门外。

      山里清爽的风带着草木香穿过石室大门迎了他满面,大师兄他们还在里面历练,四师弟和苏宁也正尝试着下一轮的挑战。

      外面等候的区域只剩下孟云歌一人,空旷冷落了不少。

      风卷起几片叶子,刮到了孟云歌的脚下。

      他回想起了刚才幻境里的那个人问他的话

      ——你是什么时候放不下的呢?

      孟云歌敛起神色,其实他也不明了。

      也许是在等候师尊归来的三十年的日夜里。

      也许是在某月某天,突然在案桌上收到了外出云游多年的师尊夜里回宗门给他带回的功法,并留下字条,嘱托他好好练习。

      也许是午夜梦回时的悸动。

      也许,是更久之前……

      只叹风素来不解人意,吹的匆匆,不留情。

      风卷起孟云歌脚边的叶子,在石室的上方打着漩,顺着石室的缝隙,吹向苍穹。

      叶片悄悄飘到昆仑地界,落在元明宗的似火的红莲池中。

      是什么时候放不下那个孩子的呢?

      是什么时候…?

      白玉晶石砌成的温泉,雾气腾腾,在后方那绘着朱雀的屏风的一角上,挂着一个缝补了多次的简陋人偶。

      段祉川撩开长发,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打在温泉面上,溅起了水花。

      一只如寒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挑起了一个玉牌,上面刻着遒劲的几个大字——太虚宗。

      下意识晃了晃玉牌,便把它搁在了温泉的台子上。

      台子上摆着一杯桃花酿,阵阵酒香绕在鼻尖,段祉川知晓这是李冥晨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他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回想到昨日在阁楼上李冥晨问自己的话

      [你为什么要对那个孩子做到这种地步?]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总是放不下他。]

      可仔细想来,相较于当年自己的师尊元虚子与他们这一辈人相处几百年的光阴。
      自己为那个孩子规规整整做师尊的时候并没有多久,不过十余年罢了。

      可他是什么时候放不下这孩子的呢?

      段祉川轻轻捏紧了酒杯,仰起头,喉结滚动,饮尽杯中酒。他的余光瞥向了屏风上挂着的布娃娃,哑然失笑。

      笑意带来的震动,牵连了身上的伤口,纱布包扎好的地方渗出血,血淌下、落在温泉水面上渐渐晕开,像是朱砂水墨。

      段祉川僵了一下,舒了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拿出崭新的纱布和药粉,劲瘦有力的小臂一撑,整个人便出了温泉,坐在晶石台上。他用手把原先浸透了血的纱布揭开。

      一道深得几乎见骨的伤口从琵琶骨直到小腹,像是要把段祉川从中间扯开似的。身上除了这道伤口,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抓痕。

      说来也怪,这无妄海人鱼攻击所致的伤竟无法用灵力恢复,只能像凡人似的包扎、上药。

      纱布一圈圈的围着腰缠绕,段祉川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不远处那个朴素到破旧的布偶上了。

      五岁孩童的声音仿若响在耳畔[师尊,师尊……我睡不着,我怕……我能过来同您一起睡吗?]

      [你前些天不是说你不怕了吗?]

      [不、不是,我还怕,我前几天缝了这个布偶陪我,我当时以为自己不怕了,可是现在我还怕。师尊,我把布偶给你,你不要把我赶出去,好不好?]

      段祉川回想起当年那个雨夜,孟云歌被雨淋湿了身子,貌似从弟子的宿舍跑到他的房间的路上还摔了一跤,整个人又脏又湿。

      他小小脏脏的一团就窝在门口就像一只小猫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

      自己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心里一软,破了规矩就把这个孩子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是三年,在孟云歌八岁的时候,段祉川才把他赶回自己的房舍。

      这个小布偶也一直留在了他的手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训练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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