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掩重门(abo)》门冬

60、第60章

　　凌晨的城市不再安静，浓稠的夜被一声声呐喊搅得稀碎。
　　喊声很混乱，只能知道人们在嘶吼，喊得什么完全分辨不出来。路灯下，是一丛又一丛的纸牌，上面用各色的油漆涂画着标语和口号。
　　“自由，生命，人权”
　　“绞杀执政委员会”
　　“有执政，无人权”
　　“祭奠我们的自由”
　　……
　　游行的人都面目狰狞，歇斯底里，为自己心中的假想敌战斗，前进。
　　“兄弟同胞们！看到没有！官僚们开的店！砸烂它们！踩烂他们！”不知道是谁反复地喊着这句话，疯狂的人们一拥而上，用木棒，用铁锤，或者直接用脚，把临街的店铺全部砸烂，然后再砸坏消防设施，一把火烧了。
　　一呼百应，很快大家嘴里都喊着“全都砸烂”，也不管到底是谁的店铺，也不管是不是店铺，只是听从脑中最疯狂的呼唤。
　　街道上到处是散落的玻璃碎片和烧剩一半焦黑的东西，模糊而狰狞。
　　四周的住宅楼里都是探出头来围观的人，他们拿着大功率的电筒朝天上胡乱地照着，像是发泄着什么；也有更多激昂的人不断冲破门禁，加入游行的队伍，他们甚至等不及准备纸牌和标语，拿着一些颜色鲜艳的织物就上阵。
　　人群攒动着，像腐木上的黏菌，一点点前进。所到之处，满地狼藉，沿街的建筑被打砸，焚烧。
　　警笛响起，起先人们还清醒了一些，不再打砸，只是呼喊。可又有人在大喊，“执政的走狗们来了！我们不要怕他们，打倒他们！”
　　人群又燃起了斗志，在地上随手捡起木棍铁棍，被裹挟着往前冲。有几个狠戾的甘做头子，照着冲上来的一个警察就是一记闷棍，直接把人打倒，徒手的人冲上去，拳打脚踢，直到后来冲上来的警察投了□□，人群才被驱散开，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警察才被救下。
　　人群越挫越勇，甚至有一撮人直接包围了一辆警车，开着警车径直朝警察撞去，再把抢夺过来的警车砸烂烧掉。不少人受了伤，或者捧着血淋淋的手臂，或者痛苦地躺在地上。其他人见状也这么干，直到把警队逼退。
　　“打倒一切！”人们在高呼，“为了自由，打倒一切！”昏黄的灯光下，是迷乱晃动的色彩，人们已经扔下了纸牌和标语，手上拿的是简陋的武器。
　　“冲到执政委员会去！打倒他们！”
　　事态越发严重，人们冲到了当地的执政委员会和议会，打砸一通，把国旗和皇室徽章一把火烧掉。房间的门扇被整个撞掉，办公桌被推倒在地，地毯被整块掀起然后烧毁，就连办公室门口的指引牌都被铁棍敲下，一下一下地被砸碎。
　　保密室的密码锁砸不开，气急败坏的人们想放火把整个大楼烧毁，奈何大楼的消防系统难以破坏。但前院却无法幸免，通天的火焰把所有遮羞布都烧成灰烬。
　　像是一场狂欢。
　　军队终于到来，疯狂的宴会才烟消云散。

　　到了九月底，特洛伊病毒疫情已经被成功压制。当恐惧慢慢褪去，悄悄扎根于脑子里的各种极端主义就要开始作怪了。有了苏美利亚协议共和国作为“前车之鉴”，帝国的无政府主义运动，甚至是暴乱，开始登场。
　　“今天凌晨，第一星系第三、第五行政区，第二星系第三行政区，第五星系中央行政区和第二、第八行政区，一共六个行政区，各报告了一例无政府主义示威游行，后来都演变成了围攻政府机关，其中第二星系第三行政区执政委员会被纵火焚烧，不过只是烧掉了前院，主体建筑没有事。”赵子傅跟池向行仔细地汇报着。
　　赵子傅一大早就来了，池向行还在吃着早餐，随手推了一碟桃子派到赵子傅面前，“吃点吧，来的这么早。”
　　赵子傅有些无所适从，但还是道了谢，有些战战兢兢地吃了一点。
　　“都抓起来了吗？”池向行一边吃一边问。
　　赵子傅放下叉子，“抓捕了主要的成员。”想了想又补充到，“相应地区正在开展病毒核酸筛查。”
　　“还不够。”池向行也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赵子傅。
　　赵子傅紧张起来了，他一点都不能忍受池向行的注视，“我知道怎么做了，先生。”
　　池向行突然温柔地一笑，拿起纸巾擦掉赵子傅嘴边的蛋糕屑，“吃饭像个小孩一样。”
　　赵子傅慌乱地站起来，“先——先生。”然后无声地站在餐桌边，身体条件性地微微颤抖。
　　池向行对赵子傅的表现很是满意，笑意更浓，“那你先去忙工作吧。”
　　按照池向行的要求，发生暴乱的行政区都开展了全面的搜捕行动，即使皇室和国家执政委员会都严正地要求不能随意扩大化影响面，但恐慌气氛还是在社会面蔓延了起来。官方正义的思想宣传引导在大力推进，但相关事件的执法冲突和公共安全管制的反复仍在不断发生，这般极为明显的矛盾对立加剧了极端主义思潮的现实化。
　　更为诡异的是，各行政区的无政府主义运动是突然间集中发生的，而被捕的主要成员，无一例外地都拒绝承认自己有所指使，坚持如此大规模的游行只是“志同道合者”联合起来发动的。一个行政区尚且如此，但六个行政区同时发生，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另有图谋。
　　新闻从早到晚，滚动地播报着暴乱的消息；网络上，也涌现了更多标榜“自由”的极端言论。人们没有因为动荡与暴力而感到不安，反而陷入了捣毁一切、打破一切的满足感。
　　进一步的搜捕行动，对暴乱者而言，成为了一种肯定，使他们坚信自己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幻想自己如同壮烈牺牲的革命先贤。于是，“追随者”们振臂高呼，俨然成了最虔诚的信仰者。
　　人们高歌着走入地狱，还以为自己的荣耀能够通往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