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忧》窝萌小雅

3、出山

　　那位男孩在见到忘忧时，眼神全然变了。不再像之前那么锋利，那是一个很复杂的眼神，有委屈，有生气，但更多的好像是怜惜。

　　“还不退下？”
　　忘忧温声开劝，虽说是温声，但也带了一些威慑力。周围都被各种妖怪围起，她只是轻轻一撇，那些妖怪都低着头走了，步伐很缓慢，一步三回头。

　　府邸前清净不少，月老将避邪神君放在一旁，边说边跪“请求……”
　　膝盖未落地，忘忧就将他扶起，月老与她对视，发现她的眼睛很干净，天界的洗净池都没这么干净。
　　“不必”

　　听到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月老沉思起来。这时他又听见忘忧轻声说：“这是我该做的。”

　　就这样忘忧随着月老与避邪神君下山救世，当天泗柱山的妖怪站在桃花道两侧，个个的神情都异常凝重，可忘忧走的很坚定，很洒脱。

　　白衣渐渐淡出视眼，云知站在山门前，手中握着一枚玉佩，眼中带泪。
　　许久，他开口有些惆怅：“我替你守着，”微风吹过夹杂着花香，不知他没说完的那句话，后半句是什么，只知那夜的泗柱山，灯火暗淡，异常安静。

　　…
　　忘忧一抵达人界与天界的交界口，就看到盘旋于那儿的魔龙，她神色平静，脚踏祥云腾空而起，双手交叉开始施法，片刻之余她身前就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那法阵直打魔龙，没有战斗没有反抗，只是轻轻一击，魔龙便哀嚎的在空中乱窜。她手袖轻轻一挥，魔龙即刻消失于世间。

　　众仙官们看到此番景象，就理解神帝羽化时为何执意要他们去泗柱山找忘忧了，他们原先以为这忘忧是为年过半百的老者，先前看到忘忧是为妙龄少女，心中有些质疑。
　　但在这一刻，那些质疑都化成无形的利剑将他们的高傲刺破，从此忘忧就是她们的主。
　　直至跟后代提起这场一个人的大战，他们的神色与眼中散发的光依然不逊于此时。

　　忘忧作战迅速，出手狠厉。她先去往魔界不生河，将一铃铛悬于上空，只见一层金光快速将湖面罩住，如若再有恶魂想将魂魄丢入湖中，那他们自己必将魂飞魄散。
　　后来她通过神镜查到神丹的下落，下凡拿到神丹后，她便赶往天门，将神丹放入关闭口，那道使世人惦记不堪的天门就此沉入云端，虚年之后神帝羽化，才得以重现。

　　最后的她便是悬在空中，手一抬凭空变出一个白色的刺绣袋。她不急不慢打开袋子，后将袋子抛向空中，施法让其变大，一颗颗银色小颗粒从袋口飘出，如数落下人间。
　　那些在人间停留的鬼魂，心善的便会自愿走入轮回道，心恶的便堕入阿修罗，永世不得超生。被烈火焚烧的小城火光慢慢熄灭，浓烟聚集在一处进入袋子。
　　转眼间，人间便恢复初貌。

　　而此刻的忘忧没有回天界，也没有回泗柱山，而是飞往魔界。她去找了魔界一大恶鬼—愁远，她抵达魔殿时，愁远就坐在魔位上等着她。
　　这愁远不像其他小鬼一样丑陋无比，相反有一丝不属于他的俊俏。眉宇锋利，眼神放荡，发鬓随意洒落，一袭暗青色的衣服穿于身，领口滑落胸前，隐约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胸肌。脖颈处带着一半圆行青色玉坠，正在泛着光。

　　“我知道你会来。”
　　只是淡淡一句话，却引得旁人臆想偏偏。

　　忘忧静站于魔殿中央，手慢慢移到右下方，一阵金光闪烁，转眼间手中便多了一把利剑。那剑看上去温婉，并不吓人。
　　剑柄被银色的铁包裹，剑头有一红穗，红穗上方无任何装饰，显得有些突兀。不过这红穗却是与红铃铛极为相配。

　　愁远手放于魔位侧边，脸上带笑，只见须臾之间，无数细小的银针从其手下侧飞出直攻忘忧。
　　银针如数穿过忘忧的身体，最后刺在背后的黑柱上，柱是倒下了，忘忧还安然无恙的站着。她没有躲，那银针刺穿她的五脏六腑，可她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竟是半点事都没有。

　　愁远惊恐起身，目光不停打量着忘忧，似是要看出什么：“怎会如此！你！你可知方才攻向你的是何物！！”

　　“我需要知道吗？”
　　忘忧终于开口说出她来到魔界的第一句话，眉头高挑，嚣张至极。

　　“你！你！那可是绝生针！”

　　绝生针。
　　魔界十大宝物之一且位于首位。此针通体黑色，锋利无比，能穿破世间任何坚硬之物，无可抵挡。
　　传说中是当年魔界第一任魔君与泗柱山出来的至阴至毒那位神帝约战之前，抓取九百九十九名妇女及九十九为女童，将其阳气吸出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所制成一瓶滚烫的白色黏状物。后又需前往北海从海底取出断豫花，此花带有剧毒，将其提炼出弄汁，与之前白色黏状物融合，只见液体瞬间变为黑色，但凡沾上一点便会中毒而亡，无药可救。

　　为了方便使用，魔君将无数银针浸泡于液体中，原本那只是普通的银针，可奈于液体中含有阳气所练就的黏状物，浸泡时间久了，便变得坚硬无比。
　　人们都说那是有了生命，成了精，但相信这个结论的人少之又少，毕竟这太慌缪了，“针精”，光是听这名号，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说到魔界六大宝物。居于首位的自然是走绝生针，除此之外还有策阴鞭，七梦九肠丹，固铁天牢笼，隘冥珠，酊暨刀。
　　这每一件都是至阴至毒之物，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将其带走。因其周身魔力强大，非修炼魔力达顶级之境，也无法触碰。这些宝物平时不会现身，要到危难时刻，无解之时才不得已召出。

　　宝物虽好，可也有一定的代价。召唤且使用这些宝物，需要极大的力量，如若学艺不精，那便无法提供给宝物足够的力量，反倒会被吸成干尸。如若你学艺精湛，也得消耗自身一半的功力。
　　这就是为何不到危难时刻不可启用。

　　忘忧没回答，剑锋直指愁远，她腾于半空，周身被金光笼罩，握在手中的剑似有意识，此刻如同一位无形的人，眉宇微皱，眼神坚定。
　　愁远拿出自己的佩剑，不躲避抗下了忘忧这一招。虽说他的魔力被削弱，可此刻仍然力量无穷，这一迎击，两股强大的力量相撞，震的魔殿左右摇晃，二人也被震出殿外，来到魔界的剔骨台。

　　剔骨台被四个巨型柱子包围，每一个柱子上都绑有铁链，如若在细心一点，可以发现铁链上还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多半是行刑时留下的。

　　忘忧站在柱子上，不等反应再次将剑横向滑动，形成一道金色的光芒锋利的打过去。愁远眼疾手快躲开，同时也像那人的方向还击。忘忧避开之际，两根柱子瞬间坍塌。

　　月老携带天界众神官赶往魔界，还与其相隔百里便看到前方金光阵阵，妖风四起，震的天兵天将无法靠近。
　　“这…这莫不是忘忧神女和愁远？”人群中有人淡淡开口，语气带上些许震惊。

　　“除了她，这世上还有谁能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避邪神君回答，握剑的手在不知名中慢慢变紧。

　　月老沉思片刻：“话不多说，我方才看到妖王也往那边赶过去了，虽说你我法力绵薄，但至少也能帮助一二。众位且随我快去吧！”

　　“是”众神官回答。

　　几番打斗下来，明面上是结果未知，实际上却是忘忧占据上风。愁远如临大敌，幸亏半途中妖王赶来相助，不然他今日恐要命丧于此！

　　“多谢妖兄救命之恩！”妖魔两界联合攻打天界，其两位首位私底下多多少少也见了些面，给了些让对方何意的物品，才换来这一番谦让。

　　妖王皮色暗黄，黑发被金黄色的发冠如数扣住，金甲穿身，手中拿着一把大刀，气势十足。
　　“愁兄这是哪里话！今日且让你我二人收了这个神官，日后踏平天界，一跃成仙指日可待！”

　　忘忧目光一直放在妖王身上的金甲上，那金甲色泽鲜明，光是那几道金光就非同凡响。
　　“沥青。”她淡淡开口。

　　妖王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稍抬：“好眼光！我这满身金甲便是上古神帝沥青所留之物！”

　　“脱下来”忘忧紧握剑柄，周身金光泛滥。
　　“有本事自己来取。”

　　妖王话刚落，忘忧便提剑朝二人本来。一神两怪之间的战斗，竟无一人占据上风。
　　这是千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战役，打了三天三夜，从天明到天黑无休止战争。众神官打坐于魔殿门前，将自己的神力如数倾出，与其余神官的神力混合形成保护罩，将忘忧牢牢罩在里侧，算做保护。

　　忘忧似是被逼急了，收起剑锋。腾空静坐于云上，双手交叉不断弯动，手腕上带着一串金色铃铛，铃铛在此时断裂形成一条绳子，将妖王死死捆住，妖王法力被铃铛所压制，最终掉落地面。站在一旁的天兵天将连忙将人控制住。

　　月老目光看向捆住妖王的那串铃铛，眼神散发出异常的光彩。
　　忘忧起身运法打向愁远，愁远此刻已然精疲力尽，而对面那个人却如同没有知觉一般，竟是半丝累意也没有。
　　避邪神君混乱中抬头，只见忘忧下半身渐渐消失，他吓坏了又睁开眼睛，发现对方正常如旧，为此才松了一口气。

　　愁远有些抗不住了，最终还是被打到在地。但他没有屈服，他挣扎着站起来，将全身魔力运至丹田，最终身体暴烈消散，从中飞出一颗魔丹，魔丹分为四分极速下降。
　　忘忧眼神一凝，身体腾空随着魔丹下坠，想将其追回。她刚靠近那半颗魔丹，魔丹便飞进她的额中，忘忧的脸色黑白闪烁，如同两股法力在战斗一般。情急之下，她将神力沉底，用尽全力才将那魔丹逼出。
　　与此同时，耳朵想起愁远的声音，他笑的有些诡异：“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忘忧不明：“何是如此？”
　　愁远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在你身体内留了一份礼物。”

　　忘忧亮剑：“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话未说完，她便感觉从喉咙处传来一股热流，她吐出一看，那是血。
　　她吐血了。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忘忧是在沥青神帝膝下长大，从小她见过别人流血，可没见过自己流血，沥青与她讲，是因为她常年生活在泗柱山，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
　　后来她下山历练，看遍人间冷暖，看着世人的七情六欲她却毫无波澜。那时沥青也与她讲，是天命让她如此。

　　现在想来，只当是天命让她承这神帝之位，封住她的七情六欲，赐予她金刚不坏之身，为此在每一次打斗中，她从不惧怕旁人的攻击，因为对她没有什么用，她也感受不了什么。

　　可现如今是为何吐血？难不成是愁远解开了她的七情六欲，破了她的金刚不坏之身？
　　可一小小魔君又怎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