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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楼上有女思悄然 ...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街上的商贩陆续收摊回家,想到家中的妻子儿女在等着自己,脸上不禁露出温暖的笑意,脚下更轻快了。
      路过明秀楼时,却被围堵在门口的人群挡住了去路,不禁皱起眉。
      明秀楼是一家妓馆,里面的姑娘在整个扬州城里都是排前头的,尤其是里面的明秀姑娘,谁见到了都会忘了走路,但也没有多少人见过就是了。
      现在一群人拥挤在明秀楼前,每个人都仰着头,看着即将被换下的招牌匾额。
      两个年轻力壮的人把几乎崭新的匾额取下,用绳子吊住,缓缓往下放。下边的人解开绳子,又绑上了一块新的匾额,让上面的人拉上去。
      新的匾额挂好,匾额上写着“思然楼”三个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是明秀楼的规矩,谁是当红的头牌,就把头牌的名字挂到门口。之前是明秀姑娘,便挂着明秀姑娘的名字,现在明秀姑娘的名字被取下,挂上了思然姑娘的名字,于是明秀楼改成了思然楼,当红头牌也就从明秀姑娘楼换成了思然姑娘。
      思然姑娘是今天才到了,她的美貌在文人骚客中人口相传,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扬州城,一时间楼前门庭若市,在众人的注目中,明秀楼变成了思然楼。
      一顶华丽尊贵的轿子从街头缓缓走来,即使在夜幕中也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人群很快安静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坐在轿子里的是谁。轿子两边各跟着一个护卫,散发出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这顶轿子并不停下,直接插进人群中,挡在前面的人不得不向旁边退去,轿子就像一艘破浪前行的船,没有一丝停留。
      轿子走到思然楼正门口的时候,轿帘被风掀开一角,“思然楼”三个字正好被轿中人看到,但轿子依旧没有停留,在人群中冲开一道天堑,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轿子停在上官府大门前,前面的两个昆仑奴把轿子一压,轿帘掀起,轿子里的人缓缓走出,即使在夜幕中,他也如明星般耀眼。他虽然是个男人,却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而且他很会打扮自己,他是个很会享受的人。脸上的脂粉是天香楼所制,整整一天,脸上都没有出油出汗。满头青丝每天用长白山雪蛤油保养,柔顺地披在身后,垂至腰间。身上衣服的料子是彩华庄的,请的织云阁几十年老师傅量身定制,穿在身上轻若无物。腰上的佩玉是天山绝顶温凉玉,络子是晓青坊用云萝蚕丝编制而成,无风自动。
      这个人就是淮南节度使上官欣,刚刚从镇守衙门回来,脸上略带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又是急切的。
      轿子旁边一直跟着的两个护卫警惕地查看四周情况。
      刚一走出轿子,上官欣便如一阵风一般,穿过大门、掠过前厅、撞开书房的门、冲到一幅山水画前面,一把将画卷掀开,取出里面的东西,快步走到几案前。
      接着拿起一个小瓶子,倒出些许灰褐色粉末在手上,接过护卫呈上的热酒,一起送进嘴里。片刻之后,他脸上开始泛起红晕,护卫帮他脱去多余的衣物,凉风从门口进来,让他不禁发出呻(shen)吟。
      上官欣披着单衣,赤着脚,在院子里不停走动,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让人不明所以的话。
      两个护卫站在不远处,警戒着四周的动静。
      许久,上官欣身上的药效消散,缓缓坐到一块青石上,头脑也清醒过来,看着不远处的两个护卫。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叫道:“处玄。”
      一个护卫过来,道:“在。”
      上官欣道:“我要买下思然姑娘的初夜,你去准备一下。”
      处玄道:“是。”
      旁边另一个护卫有患眉头一皱,道:“天王三思,武后所派刺客可能已经来到扬州,随时会出手,现在还是不要接近生人为好。”
      上官欣道:“有你们三个在我身边,有谁能杀我?”
      有患道:“天王,那武后所派之人必定不是寻常之辈,不可大意。”
      上官欣怒道:“岂有此理!我叫你们来是保护我的,不是来监禁我的!”
      处玄道:“天王息怒,我这就去安排,且给我一些时日,容我查清那女子的底细,万保安全。”
      上官欣道:“好吧,你尽快查清楚。”
      处玄道:“是。”和有患走到一旁,道:“你要保护好天王,不可有失。”
      有患道:“将奚被派出未回,你又要离开,我一个人如何保护得过来?”
      处玄道:“我等只管听令便是。”
      有患叹道:“那你小心。”
      处玄道:“你也是。”说完,身形一晃,不见了踪影。
      思然楼前人声鼎沸,人们在大声呼喊着思然姑娘的名字,喊声震天动地,好像要把思然楼给喊塌了一样,任凭老妈妈怎么叫安静也无济于事。
      老妈妈并不老,虽然四十多,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出头,此时正叉着腰站在门口,又怒又怕。既生气这些人堵在门口,影响了生意;又怕这帮人会丧失理智,冲进门来。虽然有几个护卫在,但如何拦得住这么多人?
      老妈妈见叫不停这些人,正在愁虑之时,楼上突然传出一个细细的声音,软腻非常,听到人耳中,就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在人心上轻轻地抓了一下。
      “妈妈。”
      这个声音不大,但当这个声音传来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老妈妈连忙回声应道:“怎么了,女儿?”
      “下边好吵,女儿都无法练琴了。”
      老妈妈道:“没事,我马上把他们赶走。”说完回头怒视堵在门口的那帮人,吼道:“赶紧走!不然我报官了!”
      那帮人还沉浸在那个声音中,被老妈妈吼了一声,清醒过来。
      有的说道:“听到了吗?思然姑娘都不能练琴了,快走、快走。”
      有的说道:“对、对,我们不要打扰到思然姑娘练琴。”
      人群中纷纷附和,转眼便走的一干二净。
      老妈妈见状,长出一口气,走回楼里,正想上楼,被一个年轻人叫住:
      “老妈妈,过来一下。”
      老妈妈看过去,那个年轻人独自一桌,眉眼清秀,面白无须,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好像刚刚捡到了银子一样。
      这个年轻人的身边并没有叫姑娘陪着,不禁好奇,走过去道:
      “客官有什么吩咐?”
      这个年轻人正是处玄,处玄邀老妈妈坐下,给老妈妈倒了一杯酒,道:“老妈妈,你门前那写着的,可是当真?”
      老妈妈笑道:“自然当真,客官可有想法?”
      处玄也笑道:“不仅有想法,还有能力。”
      老妈妈把处玄从上到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番,道:“哦?我怎么没看出来?”
      处玄道:“你自然看不出来,因为有能力的是我家主人,不是我。”
      老妈妈疑惑道:“你家主人是……”
      处玄道:“先请妈妈回答我的问题。”
      老妈妈道:“那么你想问什么?”
      处玄道:“在下想请问老妈妈,这思然姑娘可是清白人家女儿?”
      老妈妈摇头道:“不是。”
      处玄道:“不是?”
      老妈妈道:“不是,她原是泰恩县知县迟策的女儿,迟策遭人陷害,如今被打入天牢,迟思然为筹集赎金救父亲,甘心卖身于我。她是罪臣之女,自然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儿。”
      处玄道:“迟策是遭何人陷害?”
      老妈妈看了处玄一眼,道:“我看你不像是来为你家主人来的。”
      处玄道:“哦?那我是为谁来的?”
      老妈妈指着楼上,道:“我看你是为她来的。”
      处玄笑着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老妈妈的面前,道:“我确实是为我家主人来的,我家主人为了她才叫我来的。”
      老妈妈不着痕迹得将银子收入袖中,道:“好吧,你还想问什么?”
      处玄道:“她是什么时候到的?”
      老妈妈笑道:“你还是来为她来的。”
      处玄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老妈妈道:“前天我从外面回来,就见她跪在我门前,细问之下,才知道她想卖身青楼。我见她虽然神情憔悴,又是白发白瞳,但眉眼身段都属上等,便留了下来。没想到洗刷出来,竟是美艳惊人,我平生未见,便将这明秀楼改成了思然楼。门前的价格是她自己提的,我刚听到还以为她疯了,现在我觉得写少了。”
      处玄道:“就这些?”
      老妈妈点头道:“就这些。”
      处玄道:“你没有派人去查她所说是否真实?”
      老妈妈道:“是真是假,对我来说有区别吗?”
      处玄道:“确实,她能给你赚钱就行,是谁的女儿又怎会重要呢?”
      老妈妈道:“正是如此。你如果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查?”
      处玄道:“自己去查?怎么查?”
      老妈妈道:“迟策在泰恩县做了差不多十年的县令。”
      处玄道:“懂了,多谢妈妈。”
      老妈妈道:“那么你家主人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处玄道:“自然是在查清楚她的身份之后。”
      老妈妈道:“那可要你尽快。”
      处玄道:“尽快?”
      老妈妈道:“我刚才说了,三千两少了。”
      处玄道:“那老妈妈可否通融一下,我先下订金?”
      老妈妈道:“那可不行。”
      处玄道:“既然如此,那不打扰了,我尽快回来。”说完把酒钱放下,起身离开。
      老妈妈道:“慢走,再来。”
      处玄出了思然楼的大门,回头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字,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心中一阵瘙痒,眼睛一转,来到思然楼的后门。
      刚才声音是从四楼传来的,处玄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人,一提气,脚下一点,飞身上到二楼。手攀在二楼屋檐上,再一用力,已来到三楼,脚尖在三楼屋檐上一点,稳稳落到四楼房顶的屋瓦上。
      正在想人在哪间房时,一阵水声传来,处玄来到水声的上方,轻轻挪开一片瓦片,下面的景象让她的呼吸一滞。
      下边一名白发女子坐在澡盆里,白发飘散在水中,如同精美的绸缎一样。双肩如雪,肩下沉在水中,水光荡漾,两朵若隐若现的红梅映在处玄眼中,让她脸上顿时充血,脑袋一阵眩晕。
      过了一会,下面的人似乎要起身,处玄不敢再看下去,把瓦片盖好,带着晕乎乎的脑袋走了。
      回到上官府,处玄才缓过神来,向上官欣汇报情况。
      上官欣道:“迟思然?泰恩县县令迟策之女?你要去泰恩县调查?”
      处玄道:“不能凭她的一面之词断定真假,只有到地方去,方能知道真相如何。”
      上官欣道:“泰恩县在几百里外,你一去一回,都不知花费多少时日,那迟思然怕是早已被别人买下。”
      处玄道:“天王,三千两黄金,不是一般人能出得起的。”
      上官欣道:“那也不是没有人出得起,万一呢?”
      处玄道:“安全要紧,且待我查明情况,天王再作决定。”
      上官欣无奈道:“那你快去快回。”
      处玄道:“是。”
      上官欣道:“现在就去,骑我那匹翻浪去。”处玄握紧藏在袖中的双手,道:“是!”转身离开。
      有患站在不远处,牙根紧咬,面有怒气。
      处玄来到马厩,牵出一匹骏马,翻浪是上官欣所有的马中最快的,也是他的最爱,平日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骑。
      处玄出了上官府,一骑绝尘,用腰牌叫开城门,出了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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