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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10-2兢兢业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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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以后思飞送父母上了飞机去旅游访友。临走妈妈还是念念不忘思飞的交友问题。
“行了,妈,你们快进去吧。不是才一个星期吗,等你回来我肯定开始,行了吧。”思飞说。又想,所以说但凡有点希望老妈都会争取在回国以前把自己卖给个看好的人。
最后思飞把手机也给了父母以备不时之需,反正自己平时也不怎么用。同时把里面的通讯录里所有的名字都改成缩写或简称--防人之心不可无,什么时候都得捍卫自己的隐私权。
从机场回来,思飞还是感到不能自己的轻松,连带着在实验室里也活跃了很多。安正毅看着思飞,忍不住感叹,“你就真这么快乐,看着象出笼的小鸟一样?”
“我是为我父母能到清凉宁静的瀑布小镇上度假,顺便拜访以前的学生和老朋友感到高兴。”思飞半真半假的说。思飞要是想玩文字游戏,是怎么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所以了解思飞的人都知道不能跟着她的思路走--肯定得绕进去。所以安正毅继续自己的思路,“你们都三年没见了,相处这么短的时间都不行?我真是不理解。”
“不理解没关系,可是请不要总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别人,衡量一切可以吗?”思飞也不再绕圈子。这难道是亚洲文化的通病吗--总爱自以为是的评价和影响别人的生活方式,试图纳入标准的群体行为规范。
“只要想一想你们下一次又不知道得几年才会再见,难道不会让你有点耐性吗?”安正毅并不介意思飞有些火药味的反问,继续说。
要是把你和一只老虎--不对,这好像有点太刻薄;一只不停鼓噪,总想让别人听自己的,的青蛙放一起,不管有多长时间没见,还会有多长时间不再见,你都不会向往吧?思飞不想再做无谓争论,就把这个想法锁在了心里,而是说,“我非常有耐性。可是他们出去玩,又去见以前的学生和老朋友,自己都很高兴,我为什么反而要不高兴呢?我这个星期可以随心所欲不再受人约束,觉得高兴也没什么不对的吧?你觉得应该怎么样才算有耐心算正常反应?”
听了思飞这一通抢白,安正毅不再说话,只是看了思飞一眼,略摇了摇头。
刚才关于青蛙的想法不禁让思飞又想起来“井底之蛙”的典故。想到自己对父母的往事知道那么少,却自以为看得挺透彻,所以其实和井底的青蛙也差不多。在某种程度上,每个人都居住在一口或大或小的井里,看见的都只是天的一角。可关键是有没有足够的自省认识到自己所识有限。更重要的是,是不是一定要把自己看到的那一隅天空强加给别人,逼着别人也承认天就是那么大?
想着想着思飞灵感忽至,信笔作了一首打油诗。读了读又改了改,自己越看越好笑。干脆输到电脑里,给萧扬发了个电子邮件过去。注明“嘲己兼嘲人,博君一笑。”又想到是不是应该也给王峻峰发一份呢?算了,反正过几天也会见他,当面给他看吧,思飞想,自己忽然很期待看他的反应。
然后看看时间不早了,和Erica约在两点谈话的,得赶紧去。本来有充足的时间吃午饭的,结果全用来写打油诗了,真是尽做心血来潮的事,活该挨饿。
Erica的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人却不在。思飞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正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过一会儿再来,就看见老板快步走了过来。“对不起,我刚才在显微镜室,忘了时间了。”
“你还没吃午饭吗?”思飞想起一点钟的时候路过就看见老板在那里忙。
Erica听了笑了一下。“一会儿再说吧。吃饭没有我们的谈话重要,不是吗?”说着走进了办公室。
“我们有快两个月没谈话了吧?”Erica坐下来就问。“你在忙什么呢?”
“忙着解决问题。”思飞说。想着要解决的可不仅仅是实验的问题,不过这就不用让老板知道了。说着把自己提纯蛋白好像做得还不错,可是活性却测不出来的过程讲了一遍。
Erica看着思飞做的蛋白质电泳和免疫学鉴定,说,“提纯看起来还不错--你学新的技术还是很快的。关于活性的问题,因为你以前没做过,有问题也不奇怪。你有没有用别的蛋白酶做对照呢?”
“有。”思飞想幸亏及时问了Richard他们的建议。“我找了其他的可能属于同一家族,序列比较相似的蛋白酶,直接买了现成的有活性的产品。至少看起来我测活性这一步大体上是正确的。”说着拿出相关的数据。
“你有没有两个样品同时做,以确定用的试剂,实验条件都是相同的?”Erica看了看图表,接着问。
思飞点点头,“我又做了一遍,是和正对照一起做的。可是这个酶的活性还是测不出来。”刚开始用来做对照的样品做成功的时候,思飞很高兴。可是真正要测的样品还是做不出来,这又让思飞很沮丧。搞研究就是这样,象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上到高空,一会儿又急速坠落至最低点,弄得人头晕眼花,心情忽起忽落。
Erica看着数据,在思考可能出现的问题,思飞就任由自己的思绪驰骋。
过了一会儿Erica把目光从图表上移开,看着思飞微笑着问,“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想一种可能是提纯的过程除了问题,另一种可能是这种蛋白比较特殊,测活性的条件和其他的不一样。既然有人已经报道过了,我想发一封邮件去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有点启发。”思飞说。和老板谈话正是时候,思飞不是很确定自己一个小小的研究生发的电邮别人会不会理睬。要不要以老板的名义发呢?
Erica听了点点头,“想得不错。”本来问Sophie下一步的打算的时候没指望她能说出很明确的答案。这样做只是出于一种习惯,督促他们凡事都要认真思考,不盲从轻信而已。可是看来她确实认真动了脑筋,分析得也很有条理。这个学生是有点潜力应该挖掘一下。
看到老板同意自己的想法,思飞问,“那由我来问吗?”
Erica看了思飞一眼,带点调侃的说,“你的问题不应该由你来问吗?”然后正色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请教别人实验的问题要有礼貌,尽可能简洁明确。这是对别人最基本的尊重,自己也会从中得益。如果你不确定的话,可以打一个草稿发给我让我看一下。然后再由你发出去。”
思飞点了下头,“好的。谢谢你。”
“还有别的进展要谈吗?”Erica问。
“主要是这个。”思飞说。“另外我做了一个小范围的基因筛选实验想先摸索一下条件,不过还有些细节问题,所以还在练习的过程中。”说完看到Erica有些茫然的神情,想起来得提醒老板一下这么做的目的和意义,就把上一次讨论的几个发展方向又重复了一遍。
“哦,那你是准备用正常细胞做筛选了?”Erica听完了问。
“至少先用正常细胞做转化--可以把过程熟悉一下。”思飞说。“然后我也会试一下缺失这个基因的细胞系。我想先做一下小范围筛选,试试文献里面提到的,有可能相关的基因,看看结果再说。”
“很好。”这回Erica赞许的看着思飞。“我本来还在担心这么久没和你讨论实验的进展,你会不会遇到问题而受阻碍。现在看起来这个方式比较合适你。你挺喜欢动脑筋独立思考的,是不是?”
受到老板的夸奖思飞很高兴。“是,自己寻找答案解决问题是很有趣。不过我也问了很多别的人。Amy,Richard,Paul,和Kevin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思飞实事求是的说。
“有不懂的知道去请教别人,能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都是非常重要的。”Erica说。“尤其是Amy。在这个实验室呆久了,技术方面可能是经验最丰富的了。多请教她会让你少走很多弯路。当然了,其他的人也非常非常聪明,有能力。”
思飞点点头。
“那好。我看我们就先保持这个交流的频率吧。以后还可以再调整。你如果有任何问题想问我,或者什么时候想和我谈话,都可以给我发电邮,知道吗?”Erica做总结。
思飞回到实验室,先起草和别人请教问题的邮件。“有礼貌又尽量简洁明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许刚开始不用那么多细节?最后肯定是会被转给真正做实验的研究生或是博士后来解答问题吧。
写完了打开电邮信箱,发现萧扬已经回了信。她从即时聊天的对话框里拷贝了一个趴在地上狂笑的符号,旁边是寥寥数语:真绝。看来你对自己还是了解得挺清楚的。思飞一笑,回了一句:彼此彼此。他人笑我似癫狂,我笑他人悟不穿。
刚把给Erica的电邮发走,就又进来一封,是王峻峰的:放风的感觉怎么样?思飞想挺不错的,而且高兴有人会理解,就写:挺不错的。这回晚上不是非走不可了。又画了个笑脸的符号。点发送以前犹豫了一下,这样挑逗的意味是不是太明显了?可最后还是发了出去。
既然测活性的实验稍微停一下,思飞想这星期可以继续筛选相关基因的工作。为什么上次细胞死得那么多呢?这次等它们长得成熟一点再转化吧。做计划的时候思飞习惯性的把事情安排在六点左右结束,可是才意识到父母一个星期都不在,晚上就不用那么早回去了。当然也得连带着自己解决吃饭问题。那不如今天晚上就开始。一会儿去买个生菜色拉当晚饭就行了。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留言机里有爸爸妈妈的留言。看看时间思飞想他们出去吃饭也该回来了,睡觉以前再联系一下吧。就拨了给父母带上的自己的手机。是爸爸接的电话:“是小飞啊,我们刚出去吃饭回来没多长时间。今天就住在严凌这里了。明天我们去办加拿大的签证,顺便在布法罗城里转一转。后天去看瀑布。我们打算在那边的小镇上住上两天。你说得对,是加拿大那边的更好看更热闹。”
听老爸的声音明显很兴奋,思飞有点好笑:“那当然,经验之谈吗。在美国东部游山逛水我还是能说上几句的。对了,看起来跟你的学生叙旧叙得不错吧?”
“不错不错,他的研究很有意思。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一聊才知道,他最近做的东西很有意思呢。”思飞爸说。
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下思飞都不知道老爸的兴奋里有几分是对游览的期待了,就开玩笑,“那你是不是都不想去玩了?干脆去参观人家的实验室,再打几天工算了。”
没想到还歪打正着。“对对,我也这么想。本来今天晚上就想去,结果有点晚,改成明天下午了。真是没白来。”思飞爸还挺认真。
“行了,爸,别说胡话了,该玩还是应该好好玩。你们也该准备睡觉了吧。那我明后天再和你们联系。”思飞觉得有责任提醒一下老爸什么是“正常”的行为方式,免得他又受妈妈的教导,再加深对妈妈的判断力的依赖。
挂了电话。思飞忽然想起下午引的一句话:他人笑我似癫狂,我笑他人悟不穿。很有深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