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他是画 ...
-
言一方此时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手高高地举着本暗棕色的本子。
此刻她正在看第一页,上面洋洋洒洒地只写了八个大字,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再附赠着一张演出的集体合照。
思绪一时间又将她拉回到了初见那天的惊鸿一瞥。
当时,她刚好抚平了礼服裙子上的褶皱,一抬头,她的双眼越过人山人海对上了双目若朗星,能够摄人心魄的眼睛。
言一方彼时还未想到,这一眼便成了万年。
她竭力压抑住心脏的强烈跳动,匆匆地转过头避开了视线,接上了许言刚刚所说的话题,结束了这场不过短短几秒却令人惊心动魄的对视。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大抵说的就是他。
她下意识地叹口气轻抚着心脏的地方,还没有平复。
登台表演合唱时,言一方又与他对视了,那人稍稍地歪着头,咧开嘴轻轻地笑起来,唇红齿白,还显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微风略过吹拂着隐隐约约遮挡住那像是弯弯月牙一样的眉眼。
稀薄的刘海难掩他清澈眼眸的促狭笑意与其中熠熠生辉的亮光。
这个笑像是支无形的利箭般将她深思熟虑设下的重重障碍毫不留情地刺穿,使她溃不成军。
她还记得那天又一次与他对视,也是不经意间的。
她口有些渴,跟许言说了一声就独自地回班拿水喝。
走着走着,她朝前仔细一看却发现前面的人是他。
“…这么巧?”她呢喃出声,略微加快了步子,小心翼翼却又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她不自觉地小幅度咽了咽口水,手也摆在身后紧紧地握成了拳。
他们走在一个楼梯上,相互不过只有几层阶梯的距离。
言一方此时正微微抬头看着他的背,很挺拔,像是一颗松树。
他似乎反应身后有人,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她又正好将头抬得更高想仔细看看他的头发。
结果两人又对视了。
对视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轻柔起来,像是连呼吸声都会让他舒展的眉眼皱起来一般。
凑得有些近,她能看见他浓密而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与眼下发青的黑眼圈混为一体。
可短短的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地走上楼,干脆而又利索。
只余留下心正微微颤动的她。
就那么不经意间微小的一个动作,却令她像是发现了珍奇异宝般兴奋。
他趁着心脏兵荒马乱之时,就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她防守了那么多年的心房,占为己有。
她换了个楼道走回的班,她有些莫名害怕,因为他这么轻易地就掌控了她的情绪。
那时,言一方就察觉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了。
想到这,她突然站起身,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手轻轻捏着一支笔将日记摊开。
思绪万千,笔点在纸上慢慢凝聚又晕染成了一小团醒目地黑点,就像是她对于他的感情一样,积水成渊。
最终却仍是只写下了这几句:
今天是喜欢他的第十八天
昨天遇见他了,他给了我一颗草莓味的糖,他好像喜欢吃草莓味的东西。
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学习,我跟他,好像真的很有缘。
2014.6.23记
搁笔后又谨慎地将日记再次塞回了柜子的角落,突然想起来她妈妈应该已经到海南了。
言一方有稍许不放心,打了通电话给妈妈。
“妈,你到了吗?”
“到了已经到了,是忘了跟你打电话了——这里不是放这个的噢……”那边很嘈杂,各种稚嫩的欢声笑语声,还有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妈,你在哪里啊?怎么这么吵啊?”这些声音令她耳朵有些疼,言一方皱着眉头大声地问。
“妈这边有些忙,先挂了啊。”言清欢匆匆说完后就将电话挂断,嘈杂声也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言一方想起她从来没有听过电话里她妈妈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教导她。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时,她也仍然心如止水,只是无言地看着显示在通话记录的手机,再看了看时间,早上十一点。
她默默地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本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
言一方睡了个午觉才准备出发上课,不经意间注意到了路边星星点点的小花,分外熟悉,凑前俯下身扒开一小簇遮挡视线的杂草后,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满天星。
是她与她爸爸最喜欢的花。
散发出阵阵淡淡的清香让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个人,张欲惝。
他也会喜欢满天星的香味吗?突然间,她很想分享给他,让他也体验一下这份独具一格的花香。
但也只不过是想想。
张老师还是同昨日一样热情,看她们的眼神一直和蔼可亲又带着慈爱。
张欲惝应当有个很好的母亲,言一方在心中想。
这节课上得倒是并不艰涩,通篇讲得都是重温巩固上节课的内容。
她收拾完东西后鬼使神差般假装若无其事地经过了琴房,听见了一阵悠扬悲惋的旋律,是《流浪者之歌》。
她的脚步渐渐地在门前停滞下来,看了看虚掩着的门,手情不自禁地微微推了一下,紧接着,就看见了难以忘怀的一场画景。
画中站立着一位少年,阳光斑驳地投射在他身上的白衬衫与黑色西装裤上,好似将他那硬朗的下颚线都变得逐渐柔和。
他的头正微微歪靠在架至左手臂,有纯白手帕垫着的琴身上,右手拉弓,左手揉弦。
像是优美无瑕的一个摆件。
他拉弓的力度柔中带刚,揉弦却只用了微微的一点力道,轻盈又利落,显得游刃有余。
薄汗顺着乌黑的头发打湿了帕巾,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狭长乌黑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栗。
尽管痴迷此中却依旧风度翩翩,像是一位王子般俊美而又温柔。
言一方就那么呆呆地愣在那,静静地听完了这场令人沉醉的演奏,愕然到直至自己不知不觉扶上冰凉的门把手,才恍若醒悟。
正打算将门轻轻关上时,张欲惝却将小提琴放下张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什么事。
她故作平和地说:“经过的时候发现这里门没关紧,顺手关一下。”
张欲惝小幅度地点点头,正欲重新把琴架上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垂下眼帘将琴收回琴盒里后,说:“谢谢你,不过不用你关门了,我练完了。”
语气仍然和之前那样温和,但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言一方松开了紧紧握在门把手上的左手,心情有些微妙。
转身离开前却仍不忍心般悄悄地又瞥了他几眼,他刚刚抽出了一只手将被汗浸湿的刘海撩了上去,顷刻间演奏时的阴郁气质被阵带着薄荷味气息的微风吹得烟消云散,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立刻转身,心虚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为何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大门。
言一方仿佛又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连忙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快点平静下来。
结果嗅到了一阵凛冽的香味,大脑顿时当机,一片空白,手有些紧张地捏紧衣袖,面上尽力的波澜不惊心中却肆虐的波涛汹涌。
张欲惝在她缓缓平复自己心情的时候,趁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的身旁,离得有些近。
言一方呆滞了几秒,下意识落荒而逃般离去。
当远远地看见站在她家楼下,肩一耸一耸的许言时言一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家,她终于长吁口气,紧绷着的手臂放松地垂在身侧,加快了些步子。
言一方诧异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连带着肩膀都一抖一抖的许言。
“你看见了什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她边从口袋里掏门卡开大门一边好奇地问,许言很少这么开心过。
“你,嗝……真的没有意识到……”她笑得岔气,连环打了好几个嗝,突然又正经地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说“你手捏着衣服下摆走过来时的样子很像一只呆头鹅吗?……哈哈哈哈嗝”
言一方正打算开门的手一顿,茫然地看着许言说:“像企鹅?”
许言见她将信将疑的样子,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张欲惝也看见了她呆里呆气地走路姿势,她越想越觉得羞赧到无以复加,面红耳赤。
到家门口,她脸上故作平静地哆哆嗦嗦着手掏出了钥匙开门,假装随意地扯开了话题“你怎么提前来了?”
“难不成让你等?等着等着又是不想出门了。”许言边说边推着她赶快进去。
“你去擦擦汗,我坐在这里等你,有事跟你说。”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点都不客气。
言一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后,出来时看见许言只是乖乖地坐着,好像有点紧张。
“去哪?”她没放在心上,单纯地认为是许言的迫不及待。
“请你去吃蛋糕。”
许言带她去了个商场,喋喋不休地和她说:“这里有家店的布朗蛋糕特别好吃,待会吃了你肯定要感谢我…”
言一方边听边附和地点点头。
直到看见了他,让她愣得听许言讲话时都开始变得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