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罪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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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公主合上了门，少爷望着她投在门背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去。
当时我正瑟瑟索索的躲在窗下一个阴暗的角落，心中除了害怕，再没有别的考虑。那次酒醉后的经历让我知道了最不该知道的阴谋，假如被别人发现，我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当天我的运气出奇的好，少爷由于太过专注于刚刚发生的事情，目光中一片迷离。他竟没有看到我！
那个时候，我真是不知是哭还是笑，人最觉得软弱无力的时候莫过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偏偏无法阻止，甚至是无所适从，只有眼巴巴的等待着命定的那一刻降临！
刚刚公主和少爷已经达成了最后的莫逆，一个家族顷刻间就要在他们的手中毁灭了！！而我竟然目睹了这一切！皇家的丑闻像一盆彻骨的污水蒙头砸向了我，呛得我几乎要不能呼吸，我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刚才的酒劲被激起，在我的胃中疯狂的搅动……
可是，我没有走。也许是屋内太长时间的静寂让我好奇和不安，我又扒上了窗户。
灯光还是昏昏暗暗的，映在窗子上，有着斑斑驳驳的光影。
忽然间，我注意到了窗子左侧一道映出来的暗影，我的头轰得一下子仿佛要爆炸了！那是？！
上面一条柔软的带子，下面一个纤细的人形……
我只觉得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中，晕忽忽的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那条绳影难道说就是公主最后的归宿？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一定是吓得昏了头，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去推了那房间的门。
门没锁，随着吱呀一声，室内大红的装饰便显现在我的眼前，我战战兢兢的把头偏向左侧，然后时间便像凝固了一样定住了我的眼，我的四肢，还有我的心跳。
许久，一声“小德儿”在我的身后响起，震得我后脊发麻。
那声音曾是如此的熟悉，可是现在却成了我最可怕的梦魇！我想我这辈子没有那一刻如此的害怕和惶恐过！那个声音就在刚刚三言两语便结束了一个家族，那个声音就在刚刚不知不觉间了断了一个公主的性命！
是他杀了公主！！
“小德子？”这三个字多亲切啊！可为什么今天这么冰冷，这么饱含着杀气？
我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我怕啊！
离着地面只差一寸的我的眼看到公子绕过我的身子，在我身后站定。那个位子他正好可以看到公主最后的模样。我想象着他会发出怎样的惨呼，他那张俊俏的脸会因为痛苦和愧疚而产生怎样的绝望的扭曲……
然而这一切拟想都没有发生，我只听到他冰冷的对着公主的尸体自言自语般说着：“岳阳你还是选择了死亡！这对于你来说是最简单的结束吧！也好，你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以后再也没有人世间的烦恼了。”
“我知道你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实现你我的约定……岳阳啊岳阳，你最害怕的还是面对那个人的真心吧！怕到不敢亲眼看到他对你的重视程度。你好想知道当他听到你在新婚之夜，新郎不告而别后的反应，他会不会为了你的尊严而痛杀他最得力的助手？可是你也最不愿知道那个结局究竟怎样，因为你知道他从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啊！他可以不顾国丧刚过，就将你像个货品一样推出皇城，又怎么会残暴到株连接纳你的权臣？他所想的比我们复杂得多啊！也许你猜到他根本就希望你不在人世了吧！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他唯一的污点！！即使你曾经令他付出过真心，那种权者虚伪的礼仪道德也会把他蒙蔽！你、知、道、的……”
我的双手开始颤抖，头上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公主已经为了那个约定付出了生命，为什么少爷还在这里这么冷酷的揭露那层冰冷的现实？
可是，他没有感到我的愤怒，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所以你宁愿赌上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的为你完成那个诺言，你好自私啊！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也要这样用死来胁迫我，留我一个人来解决所有的难题！岳阳，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
我听得全身汗毛的立了起来，醉意一波又一波的向我袭来……
少爷走回我的身边，将我的身子扶正。我抬起头，刚好迎上他凄迷的目光。
“也罢，让你知道了一切，不论你知道多少，请都不要忘记！这就算是回报给岳阳的偷懒的小把戏吧！如果我完不成任务，那么也不算违背了我们的契约，因为这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契约从一开始就因为有你小德儿的存在而打破了平衡！”
“不可以，少爷你不可以违约，公主她！”我冲口而出。
少爷眉梢轻轻一动，叹道：“你果然全听到了。好，很好，这样我就更轻松了，总会有个你陪着我啊！”
他那个神情让我觉得我好像俨然成了分担他痛苦责任的救星，他的承诺仿佛成了我的一样。
他说：“本来你不可以活了，但是我不想你死！因为我还有个任务给你，这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牵挂，你来帮我守护吧！这样一来，我就再也别无牵绊了！”
于是我在当晚就离开了尚书府……
*****
崖上起风了，少斌和苏德的衣衫被吹得瑟瑟的响。
“他交给你什么任务？”少斌问，他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接近真相的颤抖和兴奋。
苏德凄然一笑：“那个不重要了，那只是我和公子两个人的约定，是他为了留下我的命而为我设下的圈套！也是他不亲自杀我的借口！他留下我陪他，我成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唯一知道那件事的人，假如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他对于公主的承诺，那么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为那个狠心的坏人，成全他的承诺！”
少斌暗暗苦笑，一切都那么荒谬无稽！那个孩子绝不会是自己，照他的出生推断，那孩子应该小自己一岁才对，难道说……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小石子，轻轻揉搓，攥紧。
“这就是你来找我想要了解的真相了，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电般从树林中飞来，少斌反手一弹，石子立即出手。只听得清亮亮的砰一声，石子刚好砸中那道白光，白光一偏，斜插入崖上的黄土地。那俨然是一把匕首！
终于出手了！少斌冷笑一声，轻身掠向树林。
林中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簌簌的声响，随后归于安静。
少斌在传来声音的草丛边站定，那里赫然躺着一名刚刚气绝身亡的武士！
那武士一身轻便打扮，蒙着面纱，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睚眦尽裂，眼球突突的布满血丝。少斌不禁对这人产生了些许敬意。不论他是受谁指使杀害苏德，也不论他的立场如何，单凭他事情败露后，知道活着便一定逃不过自己手掌心，为了不连累主人而毅然选择结束生命的大无畏就让人敬他是条汉子！
他于是对着这武士的尸体静默片刻，然后回过头向苏德瞧去，他还有问题没有弄明白，而这些问题恐怕只有苏德才知道真相了！
可是，苏德呢？！！！
崖上空无一人，那还有苏德的踪影？少斌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没有人，只有崖边土地上一团挣扎的泥土的痕迹，可是以他的敏锐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忍不住向崖下望了望，太深了，深到看不到谷底真实的状况，难道说这苏德是趁自己不在意时自行了断？他是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而坠崖身亡！
这个傻子呦，难道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连累到他的家人吗？谁会相信他们是完全不知情的呢？这种皇家丑闻如何能够禁得起哪怕是一个人的毁谤呢？
真是的，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没有提半个字，而另一件事却知道得如此轻易，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啊！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耍弄似的，不小心进入到别人的隐秘，充满了罪孽感。
还有，那个潜伏的武士到底是谁派来的呢，是谁有这么大的势力把情报搜集的如此仔细而毫无遗漏，又是谁这么心狠手辣、下令痛下杀手！
这时，少斌一惊，大呼失策，如果杀手为了苏德所知道的秘密而要将他杀害，那么他们没有理由去放过他的家人啊！
头脑一热，他纵身飞奔……
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产生了一种自我厌弃似的绝望。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宁馨当年的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澹台雪，什么手下败将，战神出陵王就这样被一个最终背叛了自己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了！可恶，该死的宁馨，她就是要搅得我心神不宁，终日疑东疑西的吧，这就是她所说的打败我的策略吗？难道她今生命定是我的克星，在那件事之后这么久的现在仍然将我紧紧牵制！！
少斌啊少斌，亏你还是武王家族的传承者，竟然陷入了这样的牵绊！因为一件事情上的投入，致使其他方面该有的素质和能力都丧失了！他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刚刚明明一直都知道有人窃听，可是竟然一直没有出手。
这当然不能仅仅用他太过近于知道真相、其余情况只要在自己控制范围内就好来解释，他知道苏德所要说的一定是至关重要的机密，如果被外人听见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可是整件事太蹊跷了，太多的疑点让少斌不想它这么快就结束。他想知道全部，他想要静观其变，他想要用苏德这个饵钓出幕后更大的鱼，为此他潜意识里就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那个自杀的武士一定有他的办法通知到他的同伙，或许还有什么他没有发现的人在更远处埋伏，或许现在知道苏德所说的话的不只是他一人了，或许会有更多人因此受到牵连！后果，他不敢想！
在战场上杀人，他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如果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害死了别人，他怎么也不会愿意，尤其，这可能会伤害到他……
真的是他吗？那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孤高的灵魂……
*****
很快，少斌就来到了苏德的家。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然后他看到了自己一念之差带来的第一个灾难。
苏德最后的愿望，他没能为他实现，他的家人……
他在院子中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身怀六甲的王氏，她的肚子里有着幼小的生命，他曾为他去过名字，可是温馨已经不在了，他带给这个平静的一家的只有死亡和幻灭！
一道黑影闪过……
少斌战斗的凌厉被唤醒，他一个飞身，急速追了上去。
原来还没走远，这回我一定要抓到你！
极度的愤怒化作无穷的力量，少斌仿佛变成了战场上的苍狼，以无可比拟的速度向那黑影扑去！而那黑影一路闪闪躲躲，显然对于少斌的穷追猛打渐渐招架不住，但是还是凭着过人的武艺和胆识勉励支撑。他借助山林隐蔽飞速逃窜，利用林叶或夕阳的明晃扰乱少斌的视线，不过这都不是解决的办法，以少斌的强势，只要给他机会，他……
哼，还想跑到哪里去？少斌冷笑一声，抽剑向黑影劈过去！
可是，什么？他看见这黑影从树梢直直向下跌落，而下面传来少男少女的欢笑。
有人！糟了！少斌大凛，他猜到这黑影想做什么。
这时，下面的女孩子们惊声尖叫，显然是发现了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周围一片剑花闪烁，丁丁当当几声后，少斌看到一个少年推开受了惊吓的女孩，硬接了黑影几招带着下坠速度的强有力的剑招，然后身子被那黑影锁紧。
少斌急速落地，暗叫不好。
那黑影阴阴的朝他笑，并大口大口喘着气，看来刚刚逃的颇为辛苦。而他怀中被箍紧的少年虽不似他那么狼狈，却也因为这一巨变而脸色苍白。
少年看到少斌，定定神，冲他诡秘一笑。
少斌惊呼：“不要！”
可是为时已晚，少斌只看见少年手中凭空多了一根金针，针一起一落，刺向黑影箍住他的手臂。黑影吃痛，手一松，少年立即挣脱 ，反手一剑正刺中那人心脏！
少斌立即泄了气，眼见那黑影在还没有搞明白情况下就莫名奇妙的倒地暴毙，只有轻叹：“崇新你还是这么下手不留情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罪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