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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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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脸瘦子手中的匕首在思楠眼前打转,刻意压低自己尖细的声音,“小娘子,既然你母亲死了,倒不如跟了我们。”
另一人言语更是污秽不堪,两人朝她逼近。
思楠退到身后的柜子处,眼睛死盯着他们,冰寒异常,背在身后的手握的生硬。
俩人见她已经退无可退,对视了一眼,准备欺身上前。
深冬天寒,夜已经很深,雪一直在下。
思楠从廊上经过,手上拿着一件湖蓝色春衣,她神情木讷,像一个没有温度的傀儡,丝毫没有注意到院子中央已经断了气的两个。
四方的院子中央,院子的地上的雪已经被俩人的血染了大片,翻在外面的皮肉已经填满了红色的厚雪,是被匕首一击致命。
刚刚解决了他们俩个后,思楠慌忙的去看榻上的罗夫人,刚触到她的手,思楠就发觉了不对劲,手指探过她的鼻息,如那两个歹徒所说,果真是没了气。
等到屋里的东西都能看清时,思楠才从塌边回过神来,天已经大白。
当初建陵园的时候,罗夫人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夫妻同穴而眠。罗将军前不久才安葬,没想旁边的空穴这么快也也要用上。
罗夫人穿着湖蓝色的衣裳静静的躺在里面,面容却是带着微笑,她走的很安详,她看起来只是睡着了而已。
思楠再去探她的鼻息,又抖着收回了手,明知是已经无力回天,为何现在自己倒哭了起来。她想要抹干自己的眼泪,总是做不到,也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关上了那厚重的棺盖。雪还在漫天的下,才填好的墓地已全然看不出翻新的土迹,很快被厚雪覆盖。
天也不觉有些黑了,直到看不清墓碑上的字,才想起她已过了今日的白日。
思楠在墓前颤颤起身,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已经到了夜里最冷的时候,寒风吹来,脑袋里面都在发痛。思楠走了许久,听见那里嘈杂哦一片,那方向是老宅的方向。她见状不对,立即快了步伐上去,等走近,哪里还看得到原先房子,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断壁残垣,空气中还泛着丝丝热气。
周围有几个人正对这堆废墟互相说些什么。
“这么大的宅子烧了整整一日,这家人连人影都没见着。”
“这是罗大将军的老宅,前阵子不是说罗将军被齐阳擒获,现下这老宅也无故自焚,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个元帅罗大将军?”
“是,是罗将军的宅子,好多年前了,罗将军是孤儿,自小便漂流在外,立了战功显赫之后回了乡,便在这偏远地建了祖宅。当年建这房子的时候,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大将军说是这小地方的人,周围不知多远的人都跑来见识见识。你年纪小自是不知道。”
“罗夫人倒是每年都回来,后面跟着一堆人,今年没看到那队车马。”
“当朝王后据说也是罗将军的独女。”
“我记得罗将军有个儿子的啊,罗夫人每年回来时都带着。”
又一人唏嘘道,“哎呦,可别提了,您不知道呢吧。这罗夫人是当年前宰相家的独女,许丞相与夫人恩爱非常,终生未娶妻妾,罗夫人也是继承了许丞相的性子,立誓只愿意与一人长相厮守,否则终生不嫁。许丞相只此独女也是罗将军当时立了战功,是当朝新贵,模样又生得不错,去许府提亲,在许丞相府里下跪立誓,变成了这番姻缘。俩人成亲后也是恩爱非常,一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孩,这孩子长到十多岁生了一场大病死了。”
“啊,那可得伤心死。”
“谁说不是呢,这罗夫人是伤心欲绝,全家正办丧事时,这灵堂上来了一位女子,带着个孩子,哭着喊着说是罗将军的骨肉。”
“后来呢?”
“在将军府闹事,这女子很快就被抓了起来,罗家说是个得了失心疯的,她家人后面来领走了。”
“疯女人?我看这事八成是真的,不是还带了一孩子吗。”
“还真被你猜中了。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是当年立晴城的一位青楼花魁。”
“青楼女子?”
“是啊,说起来罗将军倒也真是对罗夫人一心一意的,婚后从未与外面的女子有接触。可就在他们大婚后两三年,这罗将军被派去立晴城剿匪,庆功宴的时候被人下了药,就有了这么一件荒唐事。”
“其实那些将军士兵惠顾秦楼楚馆也是常事,可罗将军碰上了罗夫人这…哎~。”他感叹又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害,我姑父在林丞相府做账房,那林小姐和林夫人谈论时,听了这么一耳朵。那高门大户之间消息都是灵通得很。”
“哦,那个妓女带来的孩子呢?”
“你脑袋里装的是石头啊,罗夫人和罗将军成亲不过二十余载,那儿子十多岁死了,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十几岁大的姑娘嫁进宫里,想想就知道那孩子被罗家带回去了,就是当今王后。”
“哦,是,那个青楼女子呢?”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据说啊,那女子去灵堂闹时,罗夫人当即拔了刀,生生将那青楼女子的头砍了下来。”
另一人一脸震惊,半晌说,“死在那孩子面前?那…那那个孩子可得恨死罗夫人了吧。”
“谁知道呢,还不是安安稳稳的在罗府长大了,还做了王后。”
说话人的脸色变得僵硬,“服软就是罗府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反之就是街上的流民。可见到亲生母亲那样惨死在面前,还能与杀母仇人母慈子孝,这不是一般人呐。”
“没了罗夫人的准允,她要想进府可是难上加难。”
这附近荒无人烟,一场大火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这驻足。
背后那群人还在闲谈,没人注意她,思楠摸了摸口袋,身上已无任何银钱。
雪已经停了,天上开阔不少,只剩下清晰地一片黑。
下面的宅子已成了黑炭,在一片雪地里格外显眼,浓烟早已停息。林子里漆黑,思楠走的颠簸,一步一屈,像是要支撑不住。
小折与身旁的人说道,“她那样子像是快不行了,主人何不帮帮她。”他们跟了她一日了,这丫头午时就差不多已经将人都埋好了,又一人在墓前坐到了黑夜,一日没吃没喝。他是感觉不到人间的四季,但看这没过腿肚的白雪,也知道思楠这□□凡躯得多冷。
刚才下面的人的对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小折跟了罗思楠十几年对这些事情无比清楚。
辰祢突然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小折微顿,“回主人,是真的。当时那青楼女子带着思楠小姐去罗府闹事,那青楼女子被罗夫人一刀杀了,她当场就昏倒了过去。醒来就失忆了,在府里的偏院养了许久,罗将军才说服罗夫人让她待下来。”
“失忆?”
小折看了眼下面的人,那俩凡人说话时,思楠在一旁站了许久不可能,没听见,可她未有任何触动。小折尴尬的咧了咧嘴。“那青楼女子本想用孩子进罗府,可是罗将军根本不理会,她更是因为生了孩子生意差了不少,对思楠小姐非打即骂,小小的孩子身上一年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还跟青楼老鸨签了卖身契,将思楠小姐卖给了她。思楠小姐也是情有可原。”
辰祢眉头微蹙,在想些什么。
小折又道,“主人,此事有一奇怪之处,按理来说神族下凡历劫的出身都不会太差,更别说是秦渊未来的主君和君后,可华年仙子的在凡间却是从一个下九流之人的肚中出来的。”
辰祢眼睛紧紧看着下面的人,他看过华年下凡时的命盘,明明是处于贵格,可这分明是贱格才会有的出身。“这是他们秦渊自己的事情,得等她自己回去才能知道了。”
来时辰祢让他带了束灵丸,没了灵力溢出,那丫头也一直未曾发现他们。
原以为这屋子没了她会乖乖回去找屈无,没想到竟这般不惜自己的命,辰祢眼色深沉。
身边的人一声未发,小折侧身看了看辰祢,又看向下面的思楠,她去的方向正是白日的陵地。
乱世动荡,人心俱黑,昨日本是平常进城做些小买卖的小贩兄弟,见了思楠求助无门,也会心生歹念。清晨思楠走后,半大孩子也做了贼,从狗洞钻进,看到院里的尸体后,吓得仓皇而逃,打翻了廊脚的本来快要灭掉的火盆。
“她这样子下去怕是活不下去了。历劫时间尚未过半,如若她这么早就回了神界,秦渊的人定会有所注意,到时主人介你入华年仙子历劫一事被揭出,可是对我们不利。”小折看着远处的思楠,细细说道。
辰祢霎时默言,片刻后垂眼瞥向小折,“你想到倒是周全。”他嘴角带笑轻哼一声,“放心,她断然不会自绝后路。”下面的人还在往前走。
小折头埋得更低,“我只是为了主人和着想。”见辰祢无言,又说道“指环已到手,主人打算何时回辰族。”
辰祢目光沉沉,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小折见他许久不答,也一直未动。
“永渡海的伤还未恢复,我还需得在昆仑待些日子,你先回去吧。”辰祢伸出一只手,那枚不起眼的指环正在他的掌间。
小折微微抬头,双手取过面前的指环,应道,“是。”又道,“辰族事务近来繁多,尊上还等着主人,主人休息好后还需得尽快回去。”
小折走了,天色更沉。辰祢缓步走到雪地上,几步前一女子已经倒在地上,呼吸浅浅,面色无神,他快步上前将人从雪地上抱起。
思楠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浅浅透进好像是一个人的脸,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眼皮沉沉砸下。
一旁的树上响了一声一根断枝掉落在雪地压出印子,再看林间已没了二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