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人”》海里种玫瑰

5、湛哲宇

　　“周女士，湛志宇说你可以为他证明他的清白。我最后再问一遍，你和湛志宇是什么关系？你当天汇报给警方的情报是否属实？”
　　周彤低下头，双手十只交叉着摆在胸前。她望着自己纤长的手指，不紧不慢且轻蔑地抬眸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老刑警。
　　随后，她突然疯癫地笑了起来。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刘海遮住了半边面庞，给她惨白的脸打上了阴影。同时，灯光照射在了其他部分的皮肤上，使阴影部分和毫无血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使她透露着一股诡异的病态美。
　　周彤生来长着一张清冷脸。眼睛不同于当代最流行的双眼皮可爱小鹿眼，是眼尾狭长的内双。她的眼白天生比瞳孔占据更大的一部分，显得眼眸在放松状态时就如同波斯猫那慵懒又高冷的眼睛。她有着高挺的鼻梁和薄嘴唇，并在鼻梁那有颗泪痣做点缀。
　　她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盯穿老刑警，直接望到他脑海里的所思所想。渐渐的，尖锐的笑声被哽咽声代替，她的眼眶也不禁红了。她具有侵占性的目光和笑声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那委屈和令人怜悯的哭声。
　　“湛志宇…你说你爱我，我竟然信了……”她轻笑一声，又将目光转移到老刑警旁边的男人身上。
　　“你觉得我若把你这些年所压迫我、强迫我做的一件件事情全部捅出，告诉媒体，你的职业生涯是否会被唾弃声所打倒在地并狠狠地一遍遍碾碎呢？你说你会帮助我逃离噩梦般的生活…可现在呢？我算是看清你了…你恶人先告状，想来反咬我一口。你TM就是想利用我洗白你自己然后将所有罪过推到我身上！”周彤颤抖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说谎！”湛志宇从推开椅子猛地站起身，而周彤则坐在对面冷冷地看着他。明明成仰视状态，但周彤周围的气场却使她仿佛在低头嘲讽般地俯视湛志宇。
　　“说谎？那你看看这个是什么？”随后，她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将手机推到了桌面正中央。
　　手机呈现的图片中，一名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正与一个比他再稍微高大并年长些的男人交谈。不难从体型和周彤的语境中得知，全面伪装的男人是湛志宇，而站在他对面的则是马旭泽。
　　“警官先生，若您要留档或往后往前翻，都请自便。”周彤笑眯眯地说道。
　　后面跟着两张相比之下像素更高的图片，老刑警用两指在屏幕上不同细节部分缩放了一两遍后，脸刷地暗了下来。
　　周灵打趣似地望向湛志宇，观察他表情微妙的变化。
　　“正如大家所见，湛志宇和我的丈夫半年前曾在暗中零零碎碎进行过几次毒品交易。虽然我不太接触社会新闻，但也通过我丈夫知道湛志宇，作为政府最信任的一员，竟被纵容到敢做出违背法律的事。至于那些爆出此事的狗仔，不知道湛先生是采取了何等紧急措施从而封住他们的嘴呢？有关那些即将登上热搜榜的新闻，湛先生又是采取了哪些肮脏的手段从而压下去的呢？”

　　“江澜小哥哥，我叫刘律查，你妈妈派我来跟你聊聊天。”祁秋和那穿着妩|媚的女子面对面坐在保护仓内的圆桌两头。
　　“小姐，我不是您的相亲对象，您弄错了……”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位幽默有内涵的先生。”
　　祁秋：……
　　“想必你也知道你妈的心思，那我就先自我介绍吧。我今年18岁，是个完人。我父母在世界5强互联网公司中当董事长。我是唯一的独生子，所以钱这方面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喜欢弹琴，画画……”刘律查脸上的粉底油的能炒菜，厚的拍一巴掌上去她估计都没感觉。桌布下，她穿着红色恨天高的脚一寸一寸往前移，蹭着祁秋的裤子试图勾住他的腿。“
　　“那我也来介绍一下吧，我叫祁秋，在这一块负责巡逻、抓人、打架、对骂。最近我是一件案子的嫌疑人，刚被审完。如果你爱我爱的不能自拔，到时候我问问能不能把你一起拽到监狱里过日子。还有，我劝你赶紧走，江澜骂人打人不分男女，等会儿小心极可能把你的粉打掉。你要不现在上个散粉定定妆然后再去选个合适的武器？”祁秋一边面无表情地狠狠踢走了那双纠缠他的脚，一边把手机正面摆在桌子正中央示意那位大姐看下时间。
　　“已经12：00了，我做饭只做了两人份。”
　　手机锁屏壁纸是一张江澜洗完澡坐在床边擦头的侧脸照。他眼角脖颈泛红，眼里的水雾使眼神看上去朦胧又暧昧。他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子形成了道自然的弧线。结合祁秋那带有丝宠溺意味的语气，这两大男人之间的关系不禁有些耐人寻味。
　　刘律查的沉默和尴尬足足持续了有半分钟的时间。她摸了摸自己打满玻尿酸的脸和填了一大堆七七八八的东西的鼻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你…你们…真恶心！江澜也就这点货|色？他妈都快把他吹到天上去了，结果呢？这男的真女气，还有，他妈连自己儿子金屋藏娇藏了另一个大男人都不知道！真TM恶心！”
　　“谁恶心？呦，阿姨您几岁啊？我妈老同学？”江澜眯着眼，把毛巾随手递给祁秋，吊儿郎当地踩着人字拖从浴室走出来。
　　“江澜，作为你的人工监督我真委屈啊！要替你挡枪，赶人，怼人，还要时时刻刻关照你…你跟这女的慢慢聊，我先走了，我的那份中饭就留给这位姐姐吧…”
　　“别。这女的朕不认识，乍一看朕以为阎王爷来了。朕现在就骂她哈…”
　　“您两位ji佬慢慢聊，我先走了。”刘律查这辈子就没见过比自己还能装、还能撒娇、还能绿茶的。她把大门哐地砸上，离开了这个能列为她人生十大黑历史前三的保护仓。
　　“监督，把空气净化器打开，这煞笔的香水味真冲。她刚转身离开还要甩一下头发，吓得我差点以为她要即兴给我们跳一段……”江澜余光瞟到了桌上快暗掉的手机屏幕，还没说完的话突然卡住了。他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屏幕完全变暗，可他还傻站在那，目光呆滞，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下。
　　“这…我…”
　　“哦，这是我刚临时换的壁纸，为了唬那煞笔。照片是前天顺手拍的，你不要多想。”
　　“哦…好……”两人陷入了沉默。
　　江澜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就连万年老流氓祁秋的耳尖也在不经意间有点红了。
　　“艹，刚澡白洗了。去他娘的不要多想。”江澜低着头，用跟蚊子叫半斤八两的声响自言自语。
　　“你说啥？”
　　“没…没事！我尿急。”

　　审讯室。
　　“不…这是他威胁我，我没有贩卖毒品…”湛哲宇夺过手机，一把将它摔到地上。
　　“周彤，你不是受欺负了吗？你说啊？你说实话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湛哲宇颤抖着试图想把手搭在周灵的手上。
　　“脏死了，别碰我。”周灵把手抽走，可那白嫩的手上最终还是留下了一道道湛哲宇指甲的刮痕。她眼神意外地冷静，乌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了湛哲宇长满胡渣的慌乱又邋遢的脸。
　　“警察先生，我一直深爱着我的丈夫，我警告过湛哲宇不要来插足我们的感情，可他不光不听劝，竟然…还杀了我的丈夫！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这个变态如果不被法律裁制是否下一个目标就会是我。”周灵掩面而泣，她病态般苍白的脸和红着的眼眶赋予她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柔弱美，激起了旁边一大堆青年警官的保护欲。
　　“你这个骗子，你说你被马旭泽弓虽女干、威胁，才答应嫁给他！”
　　“我是被弓虽女干、威胁，不过不是被他，而是被你…”
　　“不……没有…那是你自愿！你没有证据…”
　　“我有！我有的是。”周灵的眼神中带着露|骨的疯狂，仿佛高傲地俯视着被自己打败后臣服于自己的猎物。肩膀颤抖着，眼泪随着越发癫狂的笑声从眼眸中流出。
　　“警察先生，我有人证，他是祁…”
　　刹那间，狂妄的国王仿佛一瞬间变为了娇弱的小公主。
　　“谁？把话说完啊。”李凯不耐烦地催促。可周灵的眼眸却忽然变得空洞、呆滞。她高耸的肩膀放了下来，最后一滴眼泪坠落，脸颊上只剩下两道泪痕。可当她看向湛哲宇，脑子里又嗡嗡地响起噪音，眼里燃起了怒火。
　　两分钟后，她回到了当初疯癫的模样。
　　“对不起…刚我讲到哪儿了？”
　　老刑警们面面相觑。“她刚是…演了一出科幻大片之人格转换？”李凯疑惑道。
　　“哦对，祁秋可以帮我作证。”周灵继续了她激昂的证词，可这次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于她说什么，而在于她刚才那次奇怪的转换。
　　“周女士，我们心里有底了，能麻烦您去隔壁房间跟我们做一下更详细的口供吗？小李，把湛哲宇带走。”副支队长搀扶着周彤走出了审讯室。

　　“你真难堪”。这四个字是周灵在案发前一晚和湛哲宇亲密接触时所说的话。或许，若湛哲宇那时把周灵看似笑骂着说出的这四个字当真，他是否就能改变命运？
　　“我如果之前…”
　　“没有如果。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能拥有一份纯净的感情。一切都结束了。”周彤用轻松的语气在湛哲宇耳边轻声调侃。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对话。